天空中正漂着细雨,站在跳岩边隔江张望,见水雾弥漫,隐约中,远处环城绿的群山连绵逶迤,对岸临江黑的木屋和吊脚楼高高低低,一切恍然如梦。只是身旁多了一个人,牵着自己的手,许一个天长地久。凤凰古城北门外沱江河道中的小桥,矮矮的桥墩,尺余宽的木板,宛然伸向对岸。
踩着湿润黑亮的木板前行,任凭烟雨迷雾沾染发丝,听着江水缓缓流淌的声音,感受着脚下清凉的风,安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从容。某个瞬间,看见了自己水洼中的倒影,一个幸福的女孩子,低眉浅笑。街边的老屋,清一色的青瓦灰砖墙,高高的房顶,雕花的翘檐向鸟儿一样展翅欲飞。老人叼着烟斗坐在半掩的木板门里,带着一脸自在的神情。小狗在巷间跑来跑去,不时被屋檐坠下的大水滴砸到头顶,缩缩脖子躲开了。一切都那样和谐,那样简单。和他走完长长的跳岩,走过长长的青石板小巷,找到一家客栈。
选了三楼临江的小间,房间里白白净净的床铺,天然古朴的木质家具,窗外的风景———虹桥、沱山、远山,只是因为远雾,一切都在半隐半现之间,显得不那么真实。看了甚是欢喜,恨不得在床上打两三个滚,聂相之细细的问清楚了周边的位置,开始整理东西。
安暖缠着漂亮的招待姐姐要了一把油纸伞,好奇的东摸摸西瞧瞧,聂相之看了敲安暖的脑袋,“让你失望了吧!这东西可不能吃的!”拿了油纸伞,和聂相之出去吃饭,路上擦肩而过的行人,有很多和自己一样的旅人,也不时走过缠着包头的苗家妇女,背着当地随处可见的大竹篓。走在老街,迎面扑来的除了湿润的雨雾还有浓浓的姜糖味。
在老街,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姜糖作坊,熬糖的过就架在店门口。拉了聂相之跑过去看完了店里伙计熬糖、拉糖、剪糖的整个过程。心里痒痒的,聂相之安慰自己明天出来逛街时多买一点带回去。忽然想起来给他寄去的澳门糖果,拽拽他的衣角,“聂相之,那个糖你有没有收到?”
聂相之愣了一下,然后不解的望着安暖,“什么东西?”安暖黯然,看来还是没有收到,随即掩饰,“没什么,我好饿呀,我们快去吃饭吧!”
他咬了一下嘴唇,然后就是绽放的笑容,眼神里面分明是邪恶的意味。
凤凰经典的四菜一汤一饭:灶饭、血耙鸭、酸辣鱼、糯米酸辣块、蒸腊肉、酸菜豆腐汤。凤凰人在饮食方面十分讲究色香味俱全,以浓溶为宗旨。酸食是苗家人的独特饮食习惯,正合了安暖的意,无酸无辣不成菜。
安暖戳着鱼肉,嘴里念叨,“做梦呀!简直是在做梦呀,昨天还在A市今天就跑来了湘西,世界真奇妙呀!”聂相之认真的挑着酸菜,摇头晃脑的附和,“神奇呀!果真神奇,大前天在香港昨天在A市今天又在凤凰,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呀!”安暖忍住笑,“谁要绝你的路了?”他挑起一棵酸菜丢到安暖碗里,吮了一下筷子,“聂景呗!非拉着我回A市。”
安暖停下筷子,“你不愿意回去?为什么?”聂相之咬骨头咯吱响,“某人不是要去某地旅游,诚征跟班加龙套一名?”再丢一根小脆骨,嚼的更大声,“你知道吗?聂景回A市其实是去找柳清,但是我估计肯定会和柳絮碰面。”
安暖“扑哧”笑出声,“好呀!马上我打电话给柳絮,问问她十一长假过的如何。”转念又说,“聂相之,不如我们后天直接回A市?你和聂景联系一下?”他眼睛贼亮,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好呀我正要这么跟你说,亲爱的,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唔!”一块腊肉直接塞到聂相之的嘴里,结果他咬住筷子得意的吮了一口,才喜滋滋的埋头吃饭,剩下安暖不知道是接着吃还是换一双筷子。黄昏时,店外的红灯笼一个个都亮了起来,老街因此增添了一抹亮色。很喜欢那些大红的圆灯笼,在青砖灰瓦之间显得那样妖娆,却又不失沉甸甸的沧桑感,是两种迥异气质的完美结合。
沱江边上酒吧很多,晚上吃完饭无事可做,就和聂相之躲进了吊脚楼上的小酒吧。
十一期间,酒吧生意好,形形色色的游人出入在这样古朴的地方寻找现代都市的气息。和聂相之一起进去,果然女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安暖表示自己不爽,很不爽。借着酒吧昏暗的灯光透过层层窗格,错落斑驳,更显的他的卓尔不凡,随意的白衬衫,若隐若现细致的锁骨,细雨打湿的头发,顺贴地伏在额头,被风吹起来露出漂亮的眼睛,鼻梁挺拔。点了一杯GlenFiddich给他,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如果哪个女生看你的眼神异常的话,你可千万别喝她买给你的酒哦!”聂相之一把搂住安暖的腰,顽笑,“是,除了你买的,都不喝!不过我只觉得你看我眼神异常诶!”继续和他耳语,“发现没有,我们左边那个女的一直看着你,虎视眈眈,野心勃勃!”
他搂住安暖腰的手紧了紧,“看见没有,吧台上那个穿格子衣服的男人,从刚进来的时候就盯着你,怎么?不要跟我解释一下?”安暖挣脱,他不放,再挣扎,聂相之勒的更紧,笑得嚣张,忽然手机响了,安暖松了一口气,聂相之蹭蹭安暖的脸颊,“聂景电话,我去接。”静静地看着周围人,随便翻看留言本上的只言片语,也有画的很可爱的漫画,很多人喜欢以这样的方式写出自己的心情或是留下不能说的秘密。
一页一页的翻看,女孩子的字迹清秀:'下一个地方叫永远,什么是永远,依然行走,只是与时间反了方向。'签名是一只龅牙兔子;男孩子的狂草:'Emily,Iammissingyou。'坦率直接。翻着翻着,看到一个Hellokitty的画像,手上还抓着一条鱼,心下觉得好笑———世界上怕就是这只猫不吃鱼吧?签名是'Commentvousappelez-vous,kitty?'(kitty,你叫什么名字?)笑笑,继续翻下一页。还没翻完,聂相之就回来了,告诉安暖后天聂景去机场接他们,安暖点点头,继续翻留言本。
聂相之好奇,凑过来看,忽然诗性大发,抓起笔写到'厚德载物,自强不息!'安暖愣了半天,提笔写道'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聂相之笑起来,解释道,“我是这个意思!”于是提笔在两句话下面签上他们的法文名。忽然领悟,这个男人是在教自己不曾思考过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