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出现的人个头挺高,一米八左右,长的平凡无奇,是个生面孔。熊大龙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刘卫国就好。“你是谁,干什么的?”熊大龙壮着胆子吼道。事实上,他自己能够感觉到声带的颤抖。
陌生人不说话,静静地看着熊大龙。熊大龙出了一头冷汗,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缓缓转过了身子。出现在他面前是一张熟悉的脸,也是一张他最害怕看见的脸。
“你……你……刘卫国!”熊大龙叫道。
刘卫国二话不说,一拳掏在熊大龙心口上。熊大龙像粽子一样趴在地上,一边向外狂吐酸水,一边痛的直哼哼。刘卫国快步向前,一把将熊大龙提了起来,正想再给他致命一击,站在门前的年轻人也出手了。他右拳急出,打往刘卫国的心口,刘卫国不得不防,甩手把熊大龙扔在桌子上。只听见酒瓶破碎的声音,熊大龙越过桌子,一头撞在墙壁上,直接昏过去了。
刘卫国无所顾忌,有什么招数使什么招数,可眼前的年轻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打了十多个回合,依然力道十足。刘卫国咬了咬牙,从衣袖里摸出一把小匕首。年轻人向后一退,缓缓说道:“刘总,收手吧。”
刘卫国皱了皱眉头,过了几秒钟才犹豫的问:“小程?”
年轻人点点头,说:“对,我是程黎平,黎城养鱼的小程。”
刘卫国板着脸,小匕首向前伸着,说:“这是我的私事,你别拦着,赶紧回去吧。”
程黎平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说:“你这样跟他拼了,对得起女儿吗?”
刘卫国双眼里泪水涔涔而下,道:“我没女儿了,我女儿已经被他们这群畜生害死了!她才三岁啊,才三岁!”
程黎平说:“刘哥,我知道你心里很痛苦,我也亲身经历过这样的煎熬。可是,嫂子和侄女在天之灵,一定想要你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成为一个罪人。”
刘卫国嘿嘿一笑,任由泪水划过面庞,说:“我不在乎,杀了他们,我心安理得。”
程黎平喝了一声,道:“刘哥,你曾经是个军人,你要明白法律无情!外面全是警察,熊大龙跑不了的,你别一错再错了。”
刘卫国咬着牙,慢慢蹲在地上,一条硬气的汉子此刻哭的无比伤感。
王义带着警察冲了进来,把脸色惨白的熊大龙带走了。经过刑警大队缜密细致的调查,确定了整个案件发生的经过。
元宵节当天,熊大伟带着几个小流氓来到刘卫国家,逼迫刘卫国按照欠条上的数额还钱。刘卫国推说暂时没钱,再次跟熊大伟发生冲突,气急败坏的熊大伟把刘卫国一家三口绑到了平等街上的宾馆里,并安排了几个手下看管。刘卫国伺机报警未果,为了保护老婆和孩子,只得忍受熊大伟的欺辱。十七号上午,刘卫国的小舅子突然来到宾馆,建议刘卫国卖掉住房和鱼塘,用以支付熊大伟的欠款。刘卫国这才明白小舅子竟然跟外人一起算计自己,情急之下,打伤了小舅子。
当天夜里,小舅子听说警方开始去刘卫国家里调查,生怕事发,便跟熊大伟商议除掉刘卫国一家三口。熊大伟心中害怕,求助于自己的堂弟,熊大龙遂安排两个瘾君子办理此事。两人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把刘卫国骗走,趁着夜黑,想把刘卫国推下楼。可惜刘卫国早有防范,两个瘾君子不仅没有完成任务,反而被刘卫国打的鼻青脸肿,仔细商量一下,觉得无法跟熊大龙交代,便连夜逃走了。
听说熊大龙的手下无功而回,小舅子急了,赶紧带上姐姐和侄女离开宾馆。姐姐和小侄女还以为他良心发现,哪里想的到这个至亲的亲人竟然亲自下手,把她们两个活生生勒死了。得知这个噩耗的刘卫国悲痛欲绝,开始谋划报仇。他在暗,对方在明,报仇计划展开的无比顺利。
首先是小舅子。刘卫国逼迫他吃下高剂量的感冒药,然后把他拘禁在车里,过了一个小时后,刘卫国自行离开。自以为逃离魔掌的小舅子匆忙驾车离开,却没想到感冒药有安眠效果,迷迷糊糊之间,以一百三十公里的时速撞上了桥墩。
其后是熊大伟。刘卫国找到一个朋友,让他跟熊大伟联系,说有一单生意想跟熊大伟合作。虽然熊大伟心里害怕,但贪婪之心战胜了恐惧,依言在家里置办了酒菜,准备款待这位合作商。哪知道跟在合作商身后的秘书竟然是刘卫国,惊恐之下,原本患有心肌梗塞的熊大伟就这样被吓死了。
排在最后的是熊大龙,尽管在警方的快速反应之下没有被害,可他指派手下蓄意杀人,开办的KTV涉嫌黄赌,加上其他敲诈勒索等罪行,等待他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
至于刘卫国,让小舅子吃下感冒药,算不得什么大事。帮一个朋友去熊大伟家里谈生意,自然更没问题。出现在熊大龙家里,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精神状态不好,出现了梦游状况。综合以上情况,警方认为刘卫国跟杀人案件无关,即刻释放回家,去操办妻女的丧事。
杜德永听到这个结果,哭笑不得的摸摸脑袋,说:“这个王义,还真敢暗度陈仓。”
程黎平叹了口气,道:“法律虽然无情,可人也有恻隐之心啊。”
杜德永愤恨的说:“他那个小舅子,也真下得去手。那可是自己的亲姐姐和侄女啊。”
程黎平苦笑:“这年头,没人性的人太多了。”
向上级汇报完工作的王义匆匆忙忙追了出来,向程黎平和杜德永说:“感谢两位的大力帮助,我们才迅速破获此案,今晚丽景酒店有个庆功宴,领导叮嘱我一定要请你们过去参加。”
程黎平和杜德永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说:“谢谢领导好意,我们得回去了。”
王义满脸尴尬,不好意思的看着程黎平,笑道:“其实是这样的,程先生,我们领导想请你加入我们刑警二大队。”
程黎平干脆利落的摆摆手:“对不起,不想干。”
王义诧异的追问:“为什么啊,二大队待遇很不错,比养鱼好得多。”
程黎平意味深长的说:“太辛苦,我怕累。”说完,程黎平就大摇大摆的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王义在那里发呆。
回去时没有再乘坐飞机,因为程黎平懒得再从德清折返到杭州萧山国际机场。两人就近买了高铁票,花费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就回到了苏徐市。原本开来的车子已经返回了黎城,杜德永和程黎平没有办法,只好再去汽车站换乘大巴车。一路颠簸,又花费了将近三个小时,才看到黎城的市区。
杜德永无奈的拍着座位,说:“哎,你算算,从德清过来,一千多里地,我们花了三个小时。从苏徐到黎城,一百六十里地,也要花三个小时,真是差距太大了。”
程黎平还没接口,多嘴的司机就笑了起来:“大兄弟啊,话不能这么说。高铁票多少钱,咱们这多少钱啊。要是高铁开到了黎城,上座率估计不到百分之三十。为啥啊,很简单,坐不起。”
杜德永拿出高铁票和手里的汽车票对比了一下,一个269元,一个30元。
“那里程在那放着呢,不能一概而论。”杜德永还是不服气,继续争辩道。
司机师傅说:“是这个理儿,所以普通火车应该存在,大巴车应该存在,高铁动车也应该发展。但是呢,你查查新闻,为了卖高铁票,好多普通列车都取消掉了。这个就不行,不合理,没照顾到低收入者的实际情况。”
杜德永说不过他,只能讪讪的笑笑。
大巴车停靠在黎城第一客运站,杜德永给巡逻的警员打了个电话,安排人过来接他。程黎平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跟杜德永说了一声,便坐上一辆摩的回家了。
看看手机,已是夜里十二点,老爸老妈早就睡着了。程黎平不想打扰爸妈休息,直接绕过热电小区,径直走向自己的鱼塘。刚到砖瓦屋前,程黎平就愣了,一颗心瞬间凉了一半。
只见鱼塘的水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死鱼,一个个肚皮向上,无神的鱼眼仰望着星空。程黎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抽烟,身边又没有,想怒吼,又不知该向谁去吼。那些死鱼散发着轻微而刺鼻的农药味,似乎每一滴毒液都滴在了程黎平的脑海里。
天,很快就亮了,程黎平的头上也泛起了白霜。在鱼塘边上,他整整坐了大半夜,从十二点坐到了天明。面前这一水塘的鱼,依然翻着肚皮躺在水面上,安静的让人心疼。程黎平强忍着双腿的酸麻站了起来,转头看向其它的几个鱼塘,幸好,那里还没有遭受厄运。程黎平有点庆幸当初把鱼塘分割开来,可是,如果有人蓄意使坏,隔开的堤坝又能起到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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