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射雕(1 / 1)

蒙古地处塞北,刚刚入了初冬,便已是寒冷无比,漫山遍野全是一片白雪。

这日,白茫茫的山坡上出现了四匹疾驰的骏马,踏着皑皑白雪一路往西面奔去。突然天空盖下一片阴影来,几人奇怪地仰头望去,不由面露惊色,赶忙将马策停。

只见天空中有一丈余长的大雕,双翅展开竟将头顶的日光也遮住了一半,那羽毛坚硬如铁,倘若扑击而下,纵是连虎豹也要被攫到空中去。坐下的马儿感觉到危险,纷纷焦躁不安地喷气扬蹄,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啸声响起,只见那大雕在空中突地打了几个筋斗,竟一头栽了下去。

四人中有两人的眼力极好,瞧清了那大雕是被人用箭射落的,即刻拍掌喝彩起来,另两人不明其意忙问之,明了之后四人心中皆是敬仰之极,想要去瞧瞧那发箭的究竟是何样的人物。

就在此时,后方突然传来马蹄声,几人回过头,只见一齐十余人已然纵马驰近,为首的一个男子高声叫道:“腾格尔,有胆的就不要跑,你爹爹怕我爹爹,现在你也怕我,你们全家都是缩头乌龟,哈哈哈哈!”

四人中为首的一男子猛地掉转马头,只见他眉目俊朗,体魄雄健,二十三四岁年纪,一身劲装,扬起手中弓箭向后怒吼一声:“朝鲁,你敢侮辱我爹爹,今日我定要你好看!”只听嗖嗖嗖几声,三箭兵分三路连续朝着后方射去,那朝鲁没料到他动作如此迅猛,差点就被射中眼睛,忙挥刀抵挡险险避过,心中却是怒极,大喝一声:“找死!哈尔巴拉,给我去杀了他!”

话音刚落,一红衣喇嘛突地凌空跃出,光电间便已伸掌逼至眼前,腾格尔惊了一跳,忙往后闪躲,正危机之时,一蟒鞭突然自他侧方甩击而出,打破了那道掌击。

“吉雅,小心!”腾格尔刚刚脱了险境,回头一望,不由急喊。

只见一匹棕马在雪地上来回打转,一红衣女郎手中甩着蟒鞭正与那喇嘛纠战,但见她红唇勾起,笑靥如花,眼底却泄出一道凛然寒光:“二哥,朝鲁敢侮辱爹爹,我定杀死他,给爹爹赔罪!”

在红衣女郎与那喇嘛纠战的同时,朝鲁带来的一众人马也已扑上来,一时马蹄四扬,刀剑砰啷,两路人马便在山披上打将开来。朝鲁这边十几人,又俱是武功不错的练家子,不多会儿便将腾格尔几人打得毫无还击之力。

“腾格尔,今日便是你死期!”

红衣女郎本就敌不过那喇嘛,一直靠着蟒鞭巧妙游走,才堪堪拖到现在,听地朝鲁此言,急得立刻回头,只见那大刀已经迫向腾格尔头颅,惊地花容失色:“二哥!”却不觉身后那喇嘛一掌直取她后心而来。

眼看要血溅当场,空中突然传来嗖地一声,只听朝鲁惨叫一声,那刀便落下马来。红衣女郎突然感到背心一阵巨痛,原来那喇嘛的双掌已经迫到她身后,风中突地传来迅疾的呼啸,红衣女郎自马上掉落,却发现自己没受什么伤,原来那掌力已被人卸了去。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风中有道身影流星般闪过,转眼那喇嘛便飞了出去,一个白衣人背着一把半丈长的弯弓,自空中随风飘然而落,只一眼就让所有的人都停住了动作,忘了呼吸。

漫天飞雪中,只见此人眉如明月,眸似辰星,面如敷粉,唇若涂丹,衣袂带风,决然飘扬,仿若仙人下凡,美得无法形容,一时竟辨不清男女。

现场像被定住了,所有人都痴痴地看着那白雪般的‘仙人’,直到那喇嘛伏地喷出一口血,才让众人惊回神来。

朝鲁被箭射伤,跌落在地昏迷不醒,那武功最高强的喇嘛也受了重伤,知道方才是这白衣人出手帮了腾格尔他们,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再战下去,慌乱地拖了朝鲁负到马上,生怕被追击般,仓惶纵马而去。

腾格尔走上前来,朝着那白衣人抱拳道:“多谢英雄相救,腾格尔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文景年摆手,并不挂在心上,她在崖顶射下那头巨雕之后见其直跌下崖,不甘心便一路追下来,后隐隐听得兵刀相接的声响,看不下去才出手,救下他们不过是顺手而已。

文景年挂心那只巨雕转身欲走,后面却突然传来一个女声:“英雄留步,还请留下姓名,他日我与哥哥必当相报!”

文景年听着这声甚觉熟悉,她不由转过头,那红衣女郎望着文景年蓦然回首的飘然神采,脸上突地腾起一片霞云来,愣愣地看着那俊美不凡的人朝着自己走过来,一时心跳纷乱至极。

“娜西吉雅,怎么你不认得我了?”文景年唇角一勾,眼含戏谑。

认得?红衣女郎在脑海中转了半天也没找出一点印象,可是近距离看着却觉得此人有些似曾相识,她视线下移,看到她雪白的衣襟上隐然而现的纹路,突然心念电转,再抬眼之时乍然惊呼出声:“是你!”

腾格尔等人站在旁边看着,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看样子吉雅跟此人是认识的,想到若能得此人为爹爹效力,定是如虎添翼,不由喜上眉头。

“你这半年里去了哪里!害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半年?”文景年目瞪口呆,“已经过了半年?”

“是啊,难道你不知道吗?”娜西吉雅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伸手去拽文景年的衣袖,知道了文景年的身份之后,她自是去了怯意,不住地瞧着对面人俊美潇洒的摸样,又想到方才她出手如此不凡,少女的一颗芳心不由摇摇欲坠,“走,我带你去见爹爹。”

“唉,你别拉着我呀!”文景年正兀自发呆,不料被人拽着就走。

腾格尔等人回到军营,便立刻有名中军骑马奔到娜西吉雅面前去,向着她躬身道:“阿巴还,大汗叫你去大堂营帐。”

娜西吉雅道:“干什么啊?”

那中军拱手道“巴图的使者到了。”

娜西吉雅立刻怒道:“我不去!”

“你不去,大汗可要生气了。”那中军听了不由笑道。

蒙古人豪爽质朴,不似汉人有那么多讲究,娜西吉雅虽是大汗之女,平素与众人也是谈笑风生,毫无公主之驾。

娜西吉雅自幼便被苏赫巴鲁许配给巴图的儿子,虽早闻那朝鲁是出了名的骄纵霸道,苏赫巴鲁也不肯毁了当日的承诺,如今那巴图以儿子已长大成人要求择日成婚,派了使者前来送聘,苏赫巴鲁自是不会拒绝,便要娜西吉雅去见那使者。

娜西吉雅杏目含怒,哼道:“爹爹在哪儿?”

“大汗在洛川崖边。”话音刚落,娜西吉雅转身拉着文景年的袖子就走,腾格尔等人也只得跟在后面。

几人来到崖边,看到苏赫巴鲁正带着一群人在围观十几头白雕大战黒雕。在草原上白雕被奉为吉物,蒙古人虽以射白雕为功绩,但对之亦是爱护有加,甚而有人专门负责饲养它们。

只是今日不知何故,竟突然来了批黒雕,那黒雕身形有白雕三倍大不止,爪牙俱是锋利无比,双方对啄,只打地白雕羽毛飞散,嗷嗷尖叫。众人自是看不下去,苏赫巴鲁响应众望,带了一批人前来要射下那黑雕。

“爹爹!”娜西吉雅走上前来,苏赫巴鲁转头见是自己的小女,威严的面容微扬。

娜西吉雅本是一脸怒气,此时见草原上的白雕寡不敌众,被可恶的黒雕欺负地危在旦夕,倒把那件事暂时抛到脑后,急道:“爹爹,你快射下那黒雕,救救白雕呀!”

苏赫巴鲁的射术在草原上是赫赫有名的,他之所以能当上大汗,不但因为他是上任大汗的儿子,还因为他的骑射功夫俱是英勇无敌,所向披靡。

苏赫巴鲁捋着髭须微微一笑,随即伸手接过将士递来的弓箭,目光炯炯,弯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那箭便如电般射入了黒雕体内,那黒雕扑腾几下便往下掉落,众人齐声呐喊叫好。

苏赫巴鲁勾起嘴角,对众人大喝一声:“你们也去射那黒雕,能射下黒雕的,重重有赏!”众人齐声响应,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去射那黒雕。

这边文景年正被满脸红光的吉达扯着说话,一别半年之久,吉达见了文景年那是滔滔不绝,兴奋地就差原地跳脚。亲兵选拔早在三个月前便选完了,此时吉达已被提拔为苏赫巴鲁身边的中将,负责保护大汗的安全,听闻文景年使那巨弓已是得心应手,心下羡慕佩服之极。此时听了赫巴鲁的激扬之词,心中更是发痒,拉了文景年道:“景兄弟,咱们也去射那黒雕吧,大汗说射中黒雕的有重赏,你何不趁此机会让大汗封你官职,以便日后离去?”吉达记得很清楚,知道文景年心心念念着离去,便为她出谋道。

“吉达大哥所言甚是。”文景年点头,两人便一齐来至崖前。吉达举起长弓,搭上铁箭,嗖的射去,一箭就射中了一只黒雕,众人瞧见立刻为他喝彩,吉达也没有顾上自得,他有心要让自己的兄弟出出风头,转头对文景年笑道:“景兄弟,该你了!”转身让出自己的位置,文景年点点头,也不谦让便走上前来,众人见她手里那把长弓巨大无比,不由被引去了目光。

只见文景年左脚向前踏定,右脚向后半步弯膝划开,左臂高高举起长弓,右手却伸到背后搭箭,双臂伸展至极限直把那巨弓弯得铮铮作响,蓄势待发,只见她瞄准黒雕,右手五指突地松开,正是:弓弯若满月,箭去如流星。只听空中几声尖啸,那一箭先穿透了一只黒雕的颈项,又连着射进第二只黒雕的腹内,两只黒雕扑腾着一齐自空中急坠下来。

竟是一箭力贯双雕!

现场的众人一瞬间全都沸腾了,纷纷拍手大声喝彩叫好,蒙古人生性豪迈,最是推崇本领好的英雄人物,个个都忙不迭地跻身涌到文景年那边去,想要去结识这个神射手。苏赫巴鲁眼里也是震惊,他生平最爱的便是良将勇士,眼见文景年居然一箭射下双雕,心中自是喜极,暗道若得此等勇士效命于麾下,他日扫平大漠亦是指日可待!

苏赫巴鲁走过去,见那人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不由笑道:“好小子,你的箭术可真是好啊,比我年轻的时候还要厉害!”

苏赫巴鲁向来桀骜从不服输,如今却说出文景年的箭法比他还要高明的话来,众人不由对这个俊俏的少年更加钦佩。

文景年并不居功自傲,拱手道,“大汗过奖了。”

苏赫巴鲁见她谦逊有礼,不卑不亢,心中喜爱更甚,连说了两声好:“好小子,你要什么只管说,大汗都会赏你。”

文景年扬起脸,“只望大汗能赐予通行各地的令牌,这样我便能驰骋草原无拘无束。”

苏赫巴鲁一怔,笑道:“真是孩子话,你这要求未免太低。”他略作沉吟,想了想便从腰间解下一块坚硬的金牌道:“这样,我把这块金牌交给你,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军里的千夫长,只要有这块金牌在,你便可以自行调派这批人马!”

苏赫巴鲁爱才心切,他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他看上的将才,便是千金万银,千军万马也愿意出手给予,如此惜才厚待,也是他能得到诸多良将拥护追随的原因。

文景年自得了金牌之后,心中的大石落地,想到终于可以回到京城去,不由心下欢喜。与吉达纵马回到军营后,当日便开始准备行囊,准备趁半夜人少的时候自行离去。

文景年在这蒙古军营呆的时间不长,也没有许多要收拾的,草草拿了些吃食塞进包袱里,正兀自收拾着,门外却突然闯进一个人来,文景年看到地上火红的短靴便知来人是谁,眉头一皱,心道这个脾气古怪的蒙古公主怎么老爱找自己麻烦,心不在焉地自顾自收拾道:“你怎么又来了,有何事吗?”

半天没听到回应,文景年奇怪地抬起头,只见娜西吉雅满脸泪痕地看着她,文景年一愣,手脚顿然乱了,“你,你怎么哭了,有谁欺负你吗?”

娜西吉雅突然一抹泪痕,走过来就拽着文景年往外面走去,若是平常文景年也许会反抗,但是这时见她梨花带雨满脸委屈的摸样,实在不忍拒绝,便随着她一路走开去。

娜西吉雅把文景年一直带到了草原上,才松开了手,她转头看着文景年,难过至极地道:“我跟爹爹说了朝鲁想要害死我和哥哥,可是爹爹却以为我讨厌朝鲁才这样污蔑他,坚持要把我嫁给他。”

文景年是目睹过朝鲁追杀他们的场景的,心知那朝鲁不会善待她,不由担心道:“那你怎么办?”

娜西吉雅摇摇头:“我不过是个女子,纵有鸿浩之志,驰骋天地之心又能如何,婚姻大事向来全靠父母做主,如今爹爹坚持要把我嫁给朝鲁,我再不愿意又能如何?”说着竟哽咽起来。

文景年自从认识眼前这个女子起,就见惯了她个性张扬,无所顾忌的样子,心里也认定她该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烈性女子,如今见她这般萎顿不振,委曲求全的摸样,心里竟不由生出一股怒气:“你怎能这般想,男子也好,女子也好,不都是人吗?在我看来,一个人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可以规定你能去做什么,不能去做什么。一个人的未来如何,应当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而不是受他人的管制,牲畜尚知不屈反抗,人自然也该是如此——男子女子,皆是如此。”

娜西吉雅被文景年这番话怔在了原地,含泪呆立许久,低着头似在消化其中的蕴意。

文景年也不打扰她,自行站在旁边吹风,她从小被当做皇子养,心绪气度与世间普通女子自是不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她懂得越多也便越发地为世间女子的遭遇感到不公。

文景年想着转过头,见娜西吉雅已经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了泪痕,眼底流露出灼灼的光芒,隐隐带了一股霸气。文景年欣慰地一笑,这才是她熟悉的那个草原女子该有的摸样。

但是很快文景年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娜西吉雅慢慢地向她走来,及至眼前,突然扑到了她怀里,坚定地说:“我决定了,我要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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