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激.烈的情.事过后,谢远靠着殷守,一齐躺在床.上。
殷守面上一派的餍足,觉得今夜的阿远,当真是无比的温柔。
除了一开始的想要跟他“换姿势”,等到被他压住后,就没了这种想法,后面的阿远一直都由着他这样那样……殷守难得这这半宿做的格外痛快,脸上心里都满是喜悦和满足。
谢远有些累,但他这具身体自幼就很健康,再加上他很小就注意锻炼身体,因此就算是经历了这场过分激.烈的情.事,他倒也还撑得住,只在面上,微微带了一丝疲色。
殷守这次却是格外的过瘾。他不禁又将谢远抱紧了些,小声道:“阿远,咱们明天,还这样……好不好?明天,我再弄些床.中.术的书,咱们一起看。阿远比我聪明,看了那些书后,一定能想出来比那里面画的姿势更、更美妙的姿势出来……然后,咱们两个再亲自试验,好不好?好不好?”
谢远:“……”当然不好!
他的身体再强悍,也经不住每天都这么来一遭,于是就瞪了殷守一眼,又伸出手,在殷守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殷守龇了龇牙,才只好委屈的退后一步,道:“那、两天一次?”
谢远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顿了顿,道:“嗯,中间休息一天,可以。”
殷守:“……”那比起从前的日日欢好,他这是赚了还是亏了?
殷守正抱着谢远,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亏了还是赚了的时候,谢远终于开口,低声道:“阿守,你该回去了。”
殷守愣了愣,又把谢远抱紧了一些,没吱声。
谢远叹道:“阿守,咱们,来日方长。”
殷守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声音寒冽如冰:“那么,来日,是哪一日?莫非要等到十年后,谢含英将他的皇位完全坐稳了,你我才能真正在一起?”
谢远微微皱眉,想要转脸去看殷守。
殷守却不让谢远看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只是紧紧抱着谢远,束缚着谢远的手臂和脖颈,道:“阿远,我知来日方长,可是,你总要让我知晓,来日,究竟是哪一日?”
殷守虽然因年幼时被白狼养大,性子里野性未驯,做事情也肆意了些,可是,他到底是在老殷王眼皮子底下,将权力紧紧攥在自己手中的人,现下虽然不住在殷地,却也能隔着数万里远,让殷地依旧属于他。
这样的殷守,在谢远面前,或许简单纯粹了些,但是,他的本性里,却已然掺杂了诸多心思和算计。
这次轮到谢远沉默了起来。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五年。阿守,我们再分开五年。依我对三王的了解,今年之内,显王必然最先沉不住气,会发兵反了。显王一旦发兵,定王、敬王未必会在明面上动手,但是定王和显王都居南方,定王很有可能以清扫显王之名,在南方往东,侵占地盘。而吐蕃和突厥,也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对朝廷发兵。”谢远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今岁北地大旱,吐蕃和突厥地区,怕是比大庆朝更要艰难。一旦我们自己乱了,他们必然是要设法一道乱了,趁机争抢物资。”
这也是谢远让殷守回去的真正缘故。
谢远说罢,没有强硬的转头去看殷守,而是拉起了殷守的手,继续道:“大庆朝建国才十几年,阿兄……谢含英是个真正的帝王,他到时必然定下计划,以打算在五年之内,将三王打压下去至少一个半,至多两个半。而那个时候,我便与他说,让容英来昭地做藩王,我便去西北,陪阿守,如何?”
殷守原本一张俊颜上,已经满是寒霜,待听得谢远将这番话说完,才终于缓和了脸色,脸贴上谢远的脸,低声道:“阿远还是做昭王,我不做殷王了。我过来,陪阿远。”
殷守却并不糊涂。五年后,他把殷王的位置让给那个老殷王一直想护着的孙儿,让他直接做个傀儡藩王,整个殷地,依旧是他来做主。
而谢远也有昭地。以谢远的本事,区区一昭地,现在就已经是谢远做主了。
到时候,五年之后,无论谢含英是否能真正当家做主,至少,他和他的阿远,都能在朝廷内,有立足之地。
谢远倒也猜得到殷守的想法,想了想,轻叹一声,只道:“也好。”
都道人心易变,他如果只是一个人,倒也不必太过考虑这些。
但是,他还有几位阿姐、阿弟,还有两个替他们姐弟在江氏面前彩衣娱亲的两个庶出的阿妹,还有……身畔的这个男人,谢远也的确需要为他和殷守,留一条后路。
二人将此事商议罢,殷守这才不给谢远摆脸色,又恢复了从前那个有些傻气的殷守。
只是就算如此,就算殷守每日殷勤的守着谢远,就算谢远也尽力空出时间来陪着殷守,也兑现了之前每两日就“尽兴”一宿的诺言,可是,日子还是一日日的过去,待到八月初六,谢远亲自为殷守卜算出的出行吉日时,谢远换了衣裳,待了帷帽,亲自将殷守送出城门三十里远。
他的阿守,到底被他送走了。
纵然是来日方长,可是,他们的来日,却是要按照年来计算。
谢远骑在马上,望着远处越来越小的人影,只觉心中又酸又痛,竟是恨自己不能抛下一切,亲自去追着阿守,天大地大,与阿守一道四处流浪。
然而他的心底,终究有着许多的必须要和殷守分开的理由。
并非借口,而是理由。
谢远一直在原地,直到夕阳西下,城门即将关了,通草和桑叶二人都在一旁劝,谢远这才策马回城。
而远去的殷守,心中则是默默地想,或许,单单是五年后,他和他的阿远也不一定能在一起。
但是,如果他的阿远做了皇帝呢?
到那个时候,是不是,他就尽可以和阿远待在一起,不必再顾忌其他了呢?
至于那些名声,他的阿远不在意,他就更不需要了。
殷守的心里,再一次升起了让他的阿远坐上那个位置的想法。
只是与上一次不同的是,上一次,他只是在脑海中闪现过了那个人对他劝说的话,可是这一次,他却是打从心底,认同了那个人的话。
时至八月,谢容英也早已代天子出行,到了南方的瘟疫之城。
南方的瘟疫比谢容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他脸色难看,却不能躲避。
他是容王,是圣人亲弟,这次更是代天子出行,他如何能躲?
好在他身子强健,就算住在了瘟疫城池的外面帐篷里,倒也没有出事。
只是谢容英没有料到的是,谢远的庶姐、端慧郡主谢寒尽,和她的仪宾白七郎,竟也来了。
不但来了,而且是直接进了发生瘟疫的城池里去治病救人,并且进去之后,就没有再离开过这座城,只是在城门处,隔着几丈远的距离,隔空和他说过几句话而已。
谢容英神色复杂。他想,这世上人,果真是千奇百怪。他来此地,是不得已;而那白七郎倒是罢了,江南白家素来以救世济人出名,受尽世人敬重,白七郎出自白家,自然也有这等胸怀。可是,谢寒尽呢?区区一女子,竟也能做到如此。
他已经从手下人口中知道了,白七郎进去后,大部分都是为男子医治,而那些因瘟疫连闺房都出不来的小娘子,大多是端慧郡主带着十几个女医前去诊治,尔后和白七郎商讨房子进行救治的。
谢容英对此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但是,总归现下城中的疫情暂时控制住了,他便也只隔上几日,在三个遭难的瘟疫城边上鼓舞一些士气,安抚一下那些没有感染上瘟疫的百姓也就是了。
白七郎和谢寒尽却是自进了那座瘟疫最严重的城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谢远和江南白家都送了无数的药材等东西来,敬王因谢寒尽的这番举动,倒也得了些好名声,因此也送了些东西来。
谢容英听得人说,端慧郡主与仪宾此举,让不少人称赞敬王高义,教女有方时,眉心拧的死紧。
他之前并不觉得端慧郡主和仪宾进城有何不妥当,毕竟,因为这两位的毫不犹豫的进城救治,才使得周遭城池的一些大夫也赶了来,愿意来帮忙商讨治疗瘟疫之法。
但是现在看来,端慧郡主和仪宾的做法虽然让百姓受益,但是……仿佛却又让阿兄的名声比敬王要不好上一些。
谢容英如此想罢,再想到端慧郡主夫妇二人是从昭地赶过来的,心中就忍不住想,莫非谢远与敬王感情不好的事情是假的?谢远那些做法,只是在蒙骗阿翁和阿兄,谢远真正想要帮扶的,其实还是敬王?也正因此,才有了端慧郡主二人从昭地赶来瘟疫发生的南方,冒着生命危险进城,其目的,不就正是为了敬王造势,提升敬王在南方的名声么?
这样想的人不只是谢容英一个。
谢容英身边的几个谋士,倒也有人有这个想法,因此在谢容英耳边如是一说,谢容英更觉此事正式如此。
他正发愁该如何把这件事情说与阿兄听,好让阿兄好好防着些谢远——毕竟,阿翁可是让谢远只觉做了藩王,阿兄也是不肯在谢远那里放人监视,他身为阿兄唯一的弟弟,当然是要好好提醒一下阿兄。
只是阿兄与谢远感情素来很好,谢容英却是在发愁自己接下来的信,该怎么写。
然而谢容英发愁了几日,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写这一封信,南方又开始突降暴雨,一连六七日。
待这场暴雨之后,三城瘟疫越发严重,甚至从这三城,开始向周遭的城市绵延。
谢容英脸色极其难看的看着自己所在的帐篷区里,也有人感染了瘟疫。
当夜,谢容英高烧。
八月中旬,显王以圣人祈福不曾有用、其亲弟尚且陷入病中为由,为南方遭受瘟疫的百姓祈福,祈福当日,向天叩首时,恰被一自天而降的玉石砸中。
玉石上书:天子非天子,国将大祸,天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丧夫丧子。若要平祸,显当替之。
显王悲痛欲绝,于高台之上,三次将玉石高高举起,掷之!然玉石依然如故,未有丝毫断裂痕迹,似有上苍庇护。
是以显王带众人向玉石叩首道歉,并起身立誓,既天子非天子,当为天下百姓安危,改换天日!
永和二年,八月十七,显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