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瓷被吓了一跳,她急忙从一旁的纸巾盒里面抽出纸巾,伸手去给他擦,但是那血像是怎么擦也擦不掉似的。
他呕血呕得很厉害。
楚瓷将沾满了血渍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面去,然后起身:“我去叫程源,你赶紧去医院。”
程源在楼下还没有走,看到楚瓷匆匆忙忙出来他抬脸问道:“总裁还是不肯吃药么?”
“不是,他好像在吐血,赶紧送医院吧,耽搁时间长了,我怕会有生命危险。”
程源二话不说急忙跑上楼,但是跑了两步有折回来对楚瓷说:“楚小姐,你也跟我一起去医院吧!”
楚瓷面无表情看着他:“你先把人弄下来,我给你开门。”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程源想着她心肠不会那么硬,所以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大晚上的时候,程源在前面开车,傅珩和楚瓷坐在车子后面。
傅珩软软地靠在车子后背,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力气,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晕过去。
楚瓷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他。
憔悴虚弱的仿佛要随时离开一样,这么些年,他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那种高冷淡漠的样子,仿佛没有什么可以打击到他,他似乎没有心,或者有但是也被厚厚的一层外壳给包裹住了,除非他自己敞开,否则别人无法触及到。
但是一旦敞开,若是受到了伤害,那伤害必然就是百倍的。
到了医院检查的结果是胃出血和肺炎。
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医生冷哼了一声,脾气很不好:“病得这么严重,怎么到现在才来医院。”
程源当然不能说是总裁自己不想来医院,所以赔着笑脸:“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命都没了,还下次?”
安顿好之后,程源回家去取衣服,楚瓷就留在病房里面陪着他。
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楚暄的号码。
她站起身来,走到病房外面接起。
“晚上还回来么,我过来接你。”
楚瓷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中的男人,微微抿了抿唇:“等会再说吧,你先睡吧,可能我晚上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你睡哪,睡公司么?”
“嗯!”
楚暄眼眸暗淡了几秒:“我明早就去a市,六点的机票。”
“那么早么?”
“嗯,你要回不来我就自己去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再看吧!”
楚瓷“哦”了一声,就又听到那边楚暄说:“两个孩子不肯睡觉,非要你回来。”
“我这边走不开,你哄哄吧,或者让李婶哄哄他们。”
随即深夜寂静的走廊就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院长,病人在这边。”
傅珩的住院直接就把院长惊动了,本来在家面休息现在也是连夜赶了过来。
楚暄灵敏捕捉到了这边的信息,他眉头一皱:“你在医院?”
楚瓷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扯了扯嘴角:“先不和你说了。”然后挂了电话。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院长在里面给傅珩进行检查,楚瓷站在一边也帮不上忙,所以等到那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院长检查完了之后才问:“他病得严重吗?”
院长回过脸来看她一眼:“有胃出血的症状,等病情稳定之后,再做胃镜检查。”
目光落在楚瓷的脸上,探究了几次问道:“你是傅先生的……”
“朋友。”楚瓷皱了皱眉头:“那大概什么时候做胃镜呢
”明天吧!“老院长又看了她一眼,说:“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楚瓷点点头,顺从地跟着老院长离开了病房。
走廊上,院长的眉头紧紧锁着,表情十分严肃:“上次胃出血住院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叮嘱过了吗,不要过度饮酒,怎么还是不听。”
因为傅珩没有醒,所以院长的气就只能撒在了楚瓷身上,他和傅老爷子是好朋友,上一次傅珩胃出血的时候他就千叮咛万嘱咐,甚至傅老爷子都被惊动了,没想到这才隔了多久,又开始病了。
胃出血是最熬人的病,如果平时饮食规律了,那么就不会发作,一看傅珩就是过度饮酒又把自己搞得胃出血。
在办公室的时候,院长抽出上次保存的档案,敲了敲:“他情况比较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转化成胃癌的你知道么?”
楚瓷低着头,没说话。
她和傅珩分开了四年,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他胃不好,因此她也是嘱咐他少喝酒,但是后来离开了也就没管那么多了。
楚瓷沉默了半晌,才抬头,声音有些焦急:“院长,那应该怎么办啊!”
“明天先做胃镜,然后再看情况要不要做手术。”老院长摘掉眼镜,揉了揉眼睛:“不过他现在患着肺炎,怕感染。”
楚瓷捏紧了衣角:“好,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
“真是,年轻人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要在这样下去,别说四十岁,但三十五岁都活不下去。”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程源从家里回来,他手里拿着一些换洗的衣服,见到楚瓷有些失魂落魄,不由得问道:“楚小姐,总裁的病……”
“医生说等病情稳定下来再做胃镜看看,不过他现在还感染肺炎,就怕到时候手术的时候会交叉感染。”她吸了一口气:“他平时是不是经常喝酒无所顾忌的。”
程源垂下脸:“是啊,这几年工作比较繁重,经常要出去喝酒,我虽然提醒了,但是效果甚微。”顿了顿,他又说:“这几年,总裁过得都不是很开心,所以经常酗酒。”
过得都不是很开心。
楚瓷瞬间就被这句话击中了内心。
傅珩活到这么大以来,情绪波动最大,感情消耗最深的也就是和楚瓷相处的那短短一年时间而已,又痛苦又甜蜜,但是到底他还是觉得快乐更多一点。
在那之前,他的感情一片空白,因此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在她离开之后,他就更没有什么感情了,至少在外人看来,他冷漠到了极点。
程源看了一眼楚瓷,想着人他好不容易求来了,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所以继续厚着脸皮说:“楚小姐,总裁他病得很严重,你也知道他性子执拗又好强,我怕他待会儿又不肯吃药,执意要回家。”
楚瓷淡淡睨他一眼:“你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吗?”
程源不好意思笑了笑:“你也知道的,总裁他只听你的话,你以前要他不喝酒,他就基本不喝酒,你现在要他配合治疗,他也肯定配合治疗。”
四年不见,楚瓷竟然没有发现程源说话这么套路。
她摁了摁眉心:“你要有事你就去忙吧,我在这里呆着,不过我就呆一晚上,你明天过来,他可能要手术,需要家属牵字,我不是家属。”
算来傅珩最亲的家属也就是;老爷子了,不过老人家身体不好,腿脚不方便,又不能让他知道傅珩有进医院了,所以也就只好程源来办了。
已经是十一点半了,楚瓷在病房前的沙发上坐下,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他好像有点老了,和四年前的状态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她也老了,二十八岁了,早上照镜子的时候隐隐发现自己眼角长了一条皱纹。
伸出手,楚瓷慢慢抚上傅珩的眉梢眼角,曾经她也细细描绘过,那个时候带着眷恋,带着期待。
可是最后却给了自己满满的失望。
许是年轻,彼此又都那么好强倔强,像个刺猬一样,将彼此扎出一身血才罢休,你让我痛一分,我便让你痛十分。
正当她沉浸在往事的时候,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嗓音沙哑低迷:“程源呢?”
“他有事情,让我留在这里看着你。”
傅珩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半晌才说:“我想喝水。”
楚瓷立即就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嘴巴:“医生说你胃出血,还感染了肺炎,如果再不来医院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傅珩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半晌方淡淡一笑,要多无所谓就有多无所谓。
楚瓷放下水杯:“明天可能你会做胃镜,如果检查结果不好的话,还会做手术,对了,医生说你在这样下去很有可能得胃癌,你知道吗?”
男人没有说话,表情空洞而又颓废。
见到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楚瓷顿时感觉自己的话简直白说了,她有些生气,声音也提高了几度:“胃癌,你知道吗,扩散了你活不过三年。”
傅珩还是没有说话。
楚瓷呼了一口气:“以后少喝点酒,少点应酬,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珍惜没有人会替你珍惜。”
似乎过了很久,床边的男人才开口:“好!”
他虚弱到了极点,一句话都不想说。
楚瓷咬了咬唇,心想,好歹你也是我孩子亲爹,我可不想我孩子这么小爹就没了,当然这句话肯定是放在心里面的。
沉默了半晌,楚瓷看着他的脸,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要不要给纪昕薇打个电话,说你生病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