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沐的确吃了一惊,虽说女骑士在斯瓦迪亚不是没有先例,毕竟少之又少,当上骑士团长的女骑士更是前所未有。没错,斯瓦迪亚出过很多以骑士自诩的女皇,但从来没有出过女骑士团长。
“所以。。。”老教授厚厚的镜片后面瞬间闪出一道狡黠的光芒,同时提出了要求。
。。。
“什么,想借我的佩剑?”艾格娜闻言,皱起了眉头,右手也防范似地搭在了剑柄上。
“是。。。是的。”沐硬着头皮道“我的老师听说你这里有柄有些年头的古剑,他想观摩观摩。你知道,他是研究历史的。”
“不行!”女骑士果断地回绝道“这是家族里祖传的珍宝,不能假于他手!”
“这个。。。”沐有些为难“只是借而已,并不是拿走啊。而且你不放心的话,和我一起去也行。如果你手头紧,我可以付钱。”
“说了不行就不行,请不要侮辱我!”艾格娜断然怒道,“我是骑士,有我自己的荣誉和尊严,佩剑就是其中之一!”说着艾格娜狠狠甩门而出,不再给沐一点儿机会。
沐木然地看着自己住宅的大门,摇摇头道“借个剑而已,至于吗?”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雅米拉顺从地过去开了门,进来的是沐的老熟人,维鲁加的商会的劳伦斯会长。
沐真诚地笑道“劳伦斯大叔,您怎么来了?我还说晚点去找您喝酒的。”
“哈哈,喝酒在哪都一样!”劳伦斯爽朗地笑道,不过很快正色道“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一个武士从你家出去,虽然带着头盔,但从姿势来看貌似不太愉快地样子,怎么回事?没惹上什么麻烦吧。”
“唔,没事,您费心了。”沐歉然道,“他是我家商队的护卫,和我在行商路线上产生了点不同的意见,仅此而已。”
“这样啊,”劳伦斯点点头道“不过你还得小心处理,护卫这些家伙,可以保你性命,但也可以轻易地杀掉你。”
“您放心吧,我不是雏儿了。”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劳伦斯继续说,“这次来,也不完全是来喝酒的,我想向你推荐一个人。”
沐早就看见跟在劳伦斯背后的男人,只是他不开口,沐也不好问。
沐瞅了他一眼,笑道“劳伦斯大叔,您这就见外了,这事儿,我们边喝边谈,这位先生也一起吧!”
。。。
很快,大厅的餐桌上就摆满了酒菜。这段时间里,沐和劳伦斯一直在聊着天南地北的话题,当然,也在仔细地观察着劳伦斯带来的那个男人。
看样子,他应该有三十来岁,比沐要大一些,但貌似并不善言谈,无论沐和劳伦斯谈的如何热火朝天,他都一个人沉默地坐着,而且坐的趣÷阁直,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都会扑出来。虽然他的脑袋一直礼貌性地没动,但眼珠子却会时不时地扫视周围,视线尤其在阴影,或是障碍物处多停留一下。
沐在心里为这个男人暗自点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他很明白这些不起眼的小习惯都是在无数次的出生入死中练就出来的。
他笑了笑,对劳伦斯说,“大叔,关子卖了这么久,不介绍一下?”
劳伦斯笑,他知道,沐心里大概有数了,这才对那个男人说道“班达克,不向你未来的老板介绍一下你自己么?”
男人憨憨一笑,“我叫班达克,老板,我在杰尔喀拉当过兵,也打过几次仗,本事是顶好的,就雇了我呗。”
劳伦斯恨铁不成钢地在班达克脑袋上拍了一下,这才对沐说道,“这憨货木讷地很,我跟你说吧,这家伙是我的侄子,以前是罗多克的神眼狙击手,射杀过不少斯瓦迪亚的骑士。只是最近,因为打了贵族不得不跑出来投奔我,这不,我就介绍给你了。”
“跟贵族冲突?”沐皱起眉头,“这不太好办啊。”的确,得罪了贵族,哪怕在共和氛围最浓的罗多克也不是件小事。
“这你放心,贵族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只不过那些贪得无厌的混蛋不许我侄子留在杰尔喀拉,”劳伦斯叹道“这不,我这次来一半是为了天鹅绒,一半就是为了给这家伙擦屁股。”
“有您的保证就没有问题了。”沐笑道“能为商队新添一名悍将,何乐而不为?”说着,他看向那个男人,“班达克先生,您愿意在我的商队任职,我十分欢迎。只是,在商队不比在军营,有时候可能要干些脏活,甚至对自己的同胞下杀手,这样,你还愿意过来吗?”
“这有啥说的,”班达克拍着胸脯道“我又不是没平过叛,谁给我饷粮,我给谁卖命。”
“很好,那欢迎你,班达克先生。”
这一场斯瓦迪亚对阵全大陆的战争最后还是以红衣骑士们血洒疆场而告终。在东线,斯瓦迪亚的克莱斯伯爵还是没有那种纵横捭阖的本事,在德赫瑞姆硬捍三国以后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不得不带着侍从逃离他的封地,而后面的战事就和他没有一点儿关系了。
之后,就是三方混战,在德赫瑞姆城中。城战将骑兵的优势削弱到了极限,于是,步兵专精的诺德人经过了一番血腥厮杀,最终在城中站稳了脚跟,一点点将维,库两国留在城内的势力一点点清除。库吉特人见事不妙,早早地骑马冲出了德赫瑞姆的范围,反而趁着斯瓦迪亚守备空虚,占领了德赫瑞姆的卫星城,凯尔瑞丹堡,并在其中烧杀抢掠,攫取了大量的财富。而维吉亚人对他们的射手相当自信,虽然一次次地冲锋被击退,但依然凭借着潜伏在城中的神箭手给诺德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然而,神箭手的努力并没有扭转局势,因为步兵冲不进城里,城中的射手就成了孤军,在射完最后一支箭矢以后,只能乖乖授。所以,东线的战役中,斯瓦迪亚成了最大输家,维吉亚人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库吉特人小一趣÷阁,而诺德人则赚了个盆满钵盈。
南线,则是另一场血战。斯瓦迪亚的精锐士兵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阿哥尔隆堡,之后,正如艾格娜所预料的,哈劳斯国王派遣克拉格斯伯爵率部封锁格鲁沃恩德堡中的罗多克士兵,其余人则开始强攻维鲁加,而维鲁加也一度差点沦陷。落在后面的杰茂哈尔领主闻讯,立马放弃进攻沙瑞兹,反身支援维鲁加。当他抵达的时候,城市只有四分之一还在罗多克人手上。接下来,凭借杰茂哈尔杰出的军事才能,罗多克残军不断击退斯瓦迪亚人的进攻,然后随着征伐萨兰德的领主逐渐回归,罗多克人逐渐扭转颓势,并开始一点点收复失去的城区。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德赫瑞姆的陷落。诺德人在完全控制了德赫瑞姆之后貌似还不满足,频频骚扰斯瓦迪亚的核心领地,在失去防护的村落之间四处劫掠,甚至一度攻到了苏诺的城下。
随着哈劳斯出征的领主怨声载道,但都被哈劳斯弹压下去。只是这种情况下谁会认真打仗呢?出工不出力之下,斯瓦迪亚士兵很快就被赶出了维鲁加。哈劳斯无奈,只能下令撤退。这时候,心焦自己领地的领主哪会再考虑什么部队组织,纷纷连夜撤走。接下来就不用说了,罗多克人乘胜追击,原本的战场上顿时上演了一场大溃败,斯瓦迪亚军不仅部队死伤惨重,就是夺到手中的城堡也再次失守,直到退到乌克斯豪尔才凭借高耸的城墙和险要的地势才勉强组织起防御。
南线的战役,再次以斯瓦迪亚血亏收场,罗多克虽然也损失惨重,但好歹获得了胜利,拥有打扫战场的权利,国土更是没有损失。至于萨兰德苏丹,自从罗多克人撤走以后就一直在沙漠里打酱油,罗多克人和斯瓦迪亚人交锋最激烈的时候,还在向双方倒卖各种军备物资,可以说是南线战场上最大的赢家。
总之,这场战役就是一句话,斯瓦迪亚死得惨。看到这个结果,艾格娜默然无语,黯然了好多天。至于早就不把自己当芮尔典人的沐,自然不会有什么失落,还兴致勃勃地准备继续自己的行商。不过这位女骑士并没有让消沉的情绪困扰自己太久,毕竟斯瓦迪亚早已不是那个所向披靡的帝国,这种失城割地的败局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所以说,我不认为伊丽莎白女皇如历史学家们所说的那样,是个志大才疏的花瓶。不,如果真要比较,恐怕当时雄霸天下的萨拉查一世都可能在伊丽莎白女皇之下。”沐靠慵懒地靠在大篷车的护栏上,和身边的艾格娜讨论着一些历史问题。虽说商队走空车并不好,不过沐可是抱着“能不能在沿路的村镇收点便宜粮食”打算的。大战刚刚结束,城市中的粮价必然居高不下,而乡村,由于是粮食产地,自然影响较小,哪怕只是卖到周围的城市中,也是一趣÷阁不小的进项。只是,聪明人不止沐一个,沿路的村子里的便宜粮食在战争结束前就被收的一干二净,剩下的,用来补给商队还行,但要拿去卖,竞争力实在太小了。所以,作为老板的沐可不能亏待了自己,这不,干脆马也不骑,直接上车了。
至于艾格娜,则端正地坐在沐的对面。为了尽到护卫的职责,她也理所当然地享受了这项福利。而且,这些天她也常常会来找他聊天,聊各种各样的话题。虽然商人状态的沐看上去特别猥琐奸诈,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的知识与阅历是相当丰富的,和他聊天总能听到吓人一跳的点子,比如现在。
“我还是不赞同。”艾格娜摇摇头,“虽然伊丽莎白女王的确出台了很多强化骑士团的政令,但她的军事才能实在不敢恭维。当时的斯瓦迪亚的骑士团明明占优势优势,竟然还落得一个不得不联姻的结局,我想,这很难说伊丽莎白女王有本事。”
沐伸出一根手指,在艾格娜眼前摇了摇“斯瓦迪亚帝国战败的原因可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失策,其实是很多复杂原因结合在一起而成的。当维吉亚人越过山脉的时候,斯瓦迪亚内部的政治局势其实十分严峻。虽然斯瓦迪亚帝国虽然依然拥有着强大的军事力量,但宫廷之中政治倾轧也十分严重,党派林立,各自争权。伊丽莎白女皇虽然名义上掌握着五个骑士团,但实际上基层指挥官早已被各个贵族家族所渗透,她搞不好根本无法掌握骑士团。根据后面的法令来看,女皇肯定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遗余力的削弱贵族的权柄和封地。然而这些举措很明显惹恼了贵族,这才有帝国腹地居然无一可用之兵的诡异场面。”
沐顿了一下,继续说“虽然前线战事占优,但在都苏诺竟然不留下一个骑士团,这种脑残行径,除了阴谋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词来描述。”
“其实当时斯瓦迪亚的骑士团虽然已经围困了日瓦丁,但也是久久无法攻克。要不是后来的骑士团支援上来,也不会有日瓦丁大捷了,”艾格娜皱眉道,“我觉得,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侵略者,赌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愚蠢,”沐下了评语“战争的确有运气成分,但又有谁会随随便便地赌上国运?退一步说,萨拉查一世的维吉亚霜原骑兵突进千里,居然没有受到一点儿像样的阻碍,你觉得这可能么?五大骑士团虽然在前线,但贵族封地的士兵和其他的守备部队都死哪去了?直到苏诺被攻破了,都不见来援的一兵一卒,怎么说这反应都太慢了。所以,我认为这可不是伊丽莎白女皇想赌国运,而是贵族们针对皇室的阴谋,希望借维吉亚人的手,除掉想要动他们蛋糕的女皇。”
“怎么可能?贵族怎敢如此不敬。。。”她话未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一会儿继续说道“就算如此,作为一国之君,就这样在骑士团大捷之时屈辱投降,下嫁给北境蛮子,这简直是卖国行为。”
“从当时的情况来看,伊丽莎白女皇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叛徒,但从结果来看,”沐保持着笑容道“她绝对是一位英明的君主。”
“哼哼,这可不是一只巧舌就能辩驳的,你也不看看她在嫁人之后做了些什么。”艾格娜嗤之以鼻“她借萨拉查一世的手清洗了斯瓦迪亚的旧贵族,还让大量的维吉亚贵族进入宫廷,甚至掌握实权,而且不仅解散了战功卓著的五个骑士团,还将雪原上的维吉亚人引入斯瓦迪亚境内,这可是证据确凿的卖国行为!”
“所以我说,从结果看。”沐笑的更加灿烂“清洗了旧的斯瓦迪亚贵族不假,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切除了斯瓦迪亚族群中的毒瘤,而且,作为一个二元帝国,后来的卡拉德帝国内阁中斯瓦迪亚的新贵也占了差不多一半,其实斯瓦迪亚势力也不算太吃亏。”
“她也的确引入了维吉亚贵族,但结果是那些维吉亚的土鳖被优雅地斯瓦迪亚贵族礼仪晃花了眼,萨拉查一世还愚蠢地认为斯瓦迪亚贵族才是真正的贵族样子,积极地推动了维吉亚贵族斯瓦迪亚化的运动。”
“她解散了骑士团,这是无奈之举,萨拉查一世是不可能容忍卧榻之策蹲着五只猛虎的。”
“她也的确倡导了维吉亚的移民运动,而结果呢,从苦寒之地移入的人口并没有为维吉亚人增加多少话语权,反而被芮尔典更为庞大的人口吞的渣都不剩,而北地的维吉亚只剩下了一堆老弱病残。”
沐顿了顿,高声反问道“在卡拉德帝国的末期,内阁之中还有哪个贵族愿意宣称自己是维吉亚人?各个城市,乡村又有多少人还记得自己有维吉亚血统?谁不以狮徽为荣?谁不以成为骑士而骄傲?再看看维吉亚的土地上,贵族礼仪是斯瓦迪亚式的,衣着服饰也参杂了斯瓦迪亚的风格,军队制度也延续了斯瓦迪亚模式。原来如同北地风暴般的维吉亚霜原骑士已经式微,而斯瓦迪亚的红衫骑兵依然雄霸于世,这就是最好的明证!”
“所以,我认为,伊丽莎白的确是输了,但是芮尔典人赢了;萨拉查一世赢了,但维吉亚人却输的一败涂地。”沐深深吸了口气,道“如果这些都是伊丽莎白女皇考虑好的,我觉得,她的智慧确实值得赞叹。”
“我。。。无法辩驳。”艾格娜迟疑了一下,还是承认了,骑士的骄傲不允许她傲娇,但她还是继续说,“就算如此,我对女皇的品格还是持保留态度,毕竟她还是贪生怕死地投了降,成为别人的禁脔。”
“不,”沐摇摇头,“虽然有点马后炮的嫌疑,但我觉得这可能是当时最好的办法,对斯瓦迪亚来说。”
“好好,”艾格娜无奈摇头道,“我服了你的唯结果论,我只是不爽女皇投降可以了吧。”
沐捻起残留在车厢底部的一颗麦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戏谑道“骑士精神倒数第二条是什么?”
艾格娜俏脸泛红,低下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