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子的话让玉眠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拉住林芳茵的衣袖止住了她欲前进的步伐。
林芳茵轻拍着玉眠的手示意她宽心,随即她理了理衣物,整理了鬓发,随即跟着小昭子出了门。
路上,玉眠有心想打探消息,于是,她向小昭子问:“公公可知,皇后娘娘召我们林才人可是有事?”
说完,她加快步伐赶上了前面带路的小昭子,然后拿出从手上取下了自己的鎏金珐琅双云手镯,把它递给了小昭子,意思是让他通融一下。
可那金灿灿的镶金手镯却丝毫未让小昭子动心,他把眼前的手镯又推回到玉眠的怀中,叹了口道:“姑娘如果把心思用在这上,倒不如帮着你家主子想着主意。”
这句话虽看似无用,但好歹让林芳茵有了个底,这个小昭子也是圆滑之辈,懂得是时候卖个人情。
林芳茵虽不喜皇后,但小昭子确是让她心里顿时平静不少。谢昭仪已死,这皇后召自己来无非是为了此事。
这事虽与自己无关,但谢昭仪死之前对林芳茵附耳说的几句话却是惹人非议。为今之计,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寿成宫这时不似往前,宫门口有不少侍卫守着,此刻宫外却无一人把守,确实奇怪。林芳茵掀开挡风帘,踏进殿内,顿时便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皇后躺在贵妃榻上,眯着眼看着进来的林芳茵,连大殿之上也只有菲儿和小昭子两个下人。
皇后的脸上毫无笑意,她恍若看着陌生人一样,不带温度。林芳茵迟疑了一下,然后半屈身向着看似懒怠的皇后行礼。
在林芳茵蹲下的那一刻,皇后却是侧着身子猛地一正,她随手捻起身旁的一盏茶杯猛地向林芳茵一扔,幸亏,方向一偏,砸在了平铺的羊毛毡子,冰冷的茶水溅在了林芳茵的侧脸和衣服上,湿漉漉的一片。
那股刺寒让林芳茵不由得心中一冷,她不明白一向端庄大气的皇后怎会生了那么大的气,这一刻,一向镇定的林芳茵突然绷紧了心中的弦。
她伏在地上,朝着座上的皇后说道:“臣妾不知犯了何大的过错,能让皇后娘娘动如此大的肝火。”
“你不知,你怎么会不知,之前谢昭仪在你耳边说的话,难道是假的?”皇后面上含怒,语气也越发的重。
果不其然,拐来拐去,还是因为那件事,当时人多,谢昭仪虽是刻意压低了音量,但那神神秘秘的几句话早已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存疑。
林芳茵与谢昭仪早有积怨,而谢昭仪虽是感染了风寒,高烧不治而死,但这其中的曲折,想必也够那些个长舌妇传一传了。
皇后瞧着还是站着并未急于辩解的林芳茵,突然地放软了口气:“本宫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的,可谢昭仪生前确实与你有不小的嫌隙,外加上那几句密语,不能不让人起疑。”
脏水既已泼上,林芳茵想不言语恐怕也不行了。她不慌不忙,吐字清晰地说:“谢昭仪死之前与臣妾说的那几句话确实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一个神志失常之人的疯言疯语,对着臣妾说几句粗鄙的咒骂之语。”
这些话显然不能让皇后相信,她表情上未有任何的松动,反之,神色更加庄重,眉不挑而怒,神无变而寒。
皇后冷眼看着座下低头静跪的林芳茵,似是等着她吐出些别的话,一些能让皇后满意的话。
只见皇后摸着护甲,随后用护甲挑了一点香料放进了香炉里,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道:“这香名为荼芜香,上一次皇上把稀少的这味香料赏给了后宫妃嫔,而当时谢昭仪恰恰把赏给你的那份扣下了,自己独用;还有上此当众在御花园羞辱你一事,恐怕你心中早已存了结缔。”
这些话看来皇后早已想得全面,恐怕她还有后招等着自己。林芳茵想着,恐怕这次自己难以全身而退了。
既然多说无益,那林芳茵就听着皇后说,看她如何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
林芳茵既已无话可说,对于皇后而言此刻的境况就更有利,她唤来菲儿:“你把谢昭仪的贴身宫女雪梅带上来。”
话音一落,只见雪梅一身素衣恍若与冰雪融为一体一般,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晶莹透亮,在浅暗的光亮下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不觉,让人心中存了怜悯之意。
她一进来瞧见跪在大殿的林芳茵,上齿紧紧咬着下唇,看起来对着林芳茵有些彻骨的恨意。她走到林芳茵的身旁,与之同跪下,朝着皇后行礼。
皇后脸上的怜惜之意更深,仿佛雪梅像是被欺凌的无辜一般。林芳茵冷眼看着,她不知皇后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这时,皇后突然开口:“林才人,既然你抵死不认,那本宫就只好找来雪梅,她会陈述一切,还有,此事于公于私都是不宜声张,以免有损皇室颜面。本宫已请来了皇上,稍后自会有定夺。”
说罢,林芳茵低下头,嘴角嘲讽一笑,千算万算,重头戏不过在后面罢了,这样想着,林芳茵心中从未有过的疲惫涌上心头。
过了一会儿,只见皇上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来,而身旁的雪梅却一直盯着林芳茵,眼中的恨意似是要穿透林芳茵的身体一般。
一进殿里,皇上就看见跪在地上的林芳茵,他看着起身相迎的皇后,连忙地问道:“这是干什么?大冷天的让林才人跪着,要是跪坏了怎么办?”
一句话方完,皇上就欲弯腰扶起林芳茵,这时,跪着的林芳茵却是未起身,而是抗拒地说道:“皇后娘娘执意认为臣妾与谢昭仪死之案有关,臣妾无话可说,但求皇上明察秋毫,还臣妾一个清白。”
林芳茵的话一字一顿恍若锤子般砸在皇后的身上,皇上此刻脸色却已铁青,他收回了手,转头看着一脸尴尬的皇后。
“谢昭仪一事是天灾还是**都未有定论,你怎可将事情赖到林才人身上。”皇上越说越觉得皇后行事鲁莽,欠缺考虑。
林芳茵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让皇上对皇后产生了不满,皇后越发觉得林芳茵这个心头大患不除,自己寝食难安。于是皇后赶紧地分辨:“臣妾并非是乱嚼舌根,人云亦云。雪梅就可以作证,臣妾所言不虚。”
皇后对着雪梅暗地里使了个眼色,其实皇后一说完,雪梅早已按耐不住地开口:“奴婢是谢昭仪的贴身宫女雪梅,奴婢那时亲耳听到谢昭仪伏在林才人耳边说林才人害了昭仪,还问她可还满意?”
这话一出,皇上就喊了一声:“放肆!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
这一吼让雪梅身子一抖,可她又想起自己的主子冰冷的身体,瞪圆的双眸,谢昭仪死不瞑目的模样,狠狠撕扯着雪梅的心。
站在此处的雪梅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拼命地喊着:“奴婢所说句句所实,奴婢虽不知林才人使了什么手段害了娘娘,但谢昭仪确实亲口说过林才人害过她。还有那药……”
“什么药?”皇上紧追着问。
说起药,雪梅眼泪再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哭着说:“近日谢昭仪发了烧,而今个儿,一个脸生的小太监过来送药,说是皇上您赐的给昭仪治病,奴婢当时一心想给昭仪治病,就没有多想,把药煎了给昭仪服下了,没想到……药一服下……昭仪的烧还是没退,急火攻心之下,昭仪这才吐血没了。”
皇上看着雪梅说得不像是假话,他赶紧问道:“什么太监,朕都不知谢昭仪发了烧,又何来送药一说。”
雪梅听后,哭声更大,她穿着素衣,粉黛未施,光秃的头,看起来倒真像是女尼一般。她趴在地上哭得起不来身,声声入耳,深入肌理的痛感让旁人听了也是一阵伤感,从前只知道谢昭仪是个跋扈张扬的,没想到身边人却是重情重义之人。
“事后奴婢才查出了怪异,即便是皇上赐药,怎会让一个脸生的太监来。必然是福禄公公或是小顺子,如此,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雪梅带着“故意”二字狠狠地扫了林芳茵一眼,意欲尽含其中。皇后在上座,脸上略微松弛,似是达到了目的一般,她对着身边坐着的皇上说:“皇上,臣妾对林才人和谢昭仪的恩怨略有耳闻,俩人似是不睦已久,这谢昭仪没了一事……”
皇后故意停顿一番,探探皇上的底,看他得态度到底是如何。侧眼一看,果然皇上面上有些松动,紧紧地盯着一直跪着的林芳茵。
但自始自终皇上都未表明任何态度,而是等着林芳茵的辩解之言。
玉眠知道,林芳茵是个有心性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皇上已存了疑虑,林芳茵是万般不愿多说一句为自己辩解。
可一旁的玉眠却已是火烧眉毛。她无法做到这么淡定,于是她急忙开口:“皇上要相信才人,才人不是那种人,再说,雪梅是谢昭仪身边的,怎么能听信她的一面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