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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两个丫头看着公主发傻,傻了片刻,墨廿雪深以为然地点头,“我觉得你们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沈阙那个混蛋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得跟他说清楚。”
“说、说什么呀?”浅黛一面用拳头堵着笑一面隐忍问道。
墨廿雪握拳,“本公主行得正坐得端,一是一二是二,喜欢就要说出来!”
终于开窍儿了,将要累瘫的沧蓝浅黛靠着背坐在了地上。
风吹庭前闲花落尽,霞绯颜色,尘埃里泛着旧香。
“明天,我先跟父皇说。”
和温如初的亲事还要考量,不能随意就这么定下了。
说完这话之后,她心中挤压的块垒阴滞陡然尽消,却多了份惊愕,“你们说,我要是喜欢两个人,会不会显得太……”
沧蓝将天机道破:“公主,我们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了,难道不知道,你从来不是真心喜欢温公子的?”
“呃?”
浅黛托着粉腮道:“公主小时候捡到过一个小叫花子,你们感情很好,可惜他不喜欢公主,后来跑了。公主那时候又伤心又生气,后来气不过,便下定决心要找一个比小叫花子好一千倍的夫君。公主找了几年,才发现了温公子那颗沧海遗珠。可是公主,如果连接近的目的都不纯的话,那么这样的喜欢怎么可能是单纯的?”
“公主一开始是迷恋追逐,后来便成了习惯。而且公主你一向恋旧,就连旧习惯也不喜欢改。”沧蓝雪上加霜,添上最后一根稻草。
这么说,她们一直旁观着她那些执迷疯狂的举动,从来都不提点她?
沧蓝看出墨廿雪的想法,唯恐她恼怒,又切切道:“我们只是以为,公主既然看上温公子的才华,假以时日也许真能酿成一段良缘,可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截胡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悲壮得好想去投湖啊。墨廿雪咬了一晚上的被子。
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结果睡过了,一觉醒来日上三竿,墨廿雪穿戴整齐,日头又转了几转,她待要去跟墨汲说,昨天的谈话不算数了。
却晴天霹雳。
“什么?朕已经把聘礼扔到温家了,你这时候跟朕说你不嫁了?”
“你已经提亲……”墨廿雪一口老血哽在喉,“父皇你日理万机,怎么这件事办得这么勤?”
“废话,朕闺女的亲事,可不得快点办吗?朕昨日还找了太卜定了良辰吉日,先把这事定下,所以赶早挑了大担聘礼直奔温家而去……”
墨廿雪要哭了,“不啊,你去找温儒退回来啊……”
“送出去的东西,收回来不大好吧,何况还是朕送的。”墨汲迟疑,见女儿一脸颓丧失望,又不免好奇,“你昨日才跟朕说好了,今日怎么突然反悔?”
墨廿雪摇着他的龙袖,想了个损招:“那你就跟温儒说,聘礼原本是送到沈家的,只是顺个道儿,结果送错了……”
“你又瞧上了沈阁?”墨汲表示脑仁疼。
墨廿雪哭得梨花一枝春带雨,“沈阙。”
“那二傻子不是走了么?”
“他才不是二傻子!”
一见自家女儿这么护短,墨汲登时不明白了,“以前你对温如初死心搭塌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现在这是怎么了?”
“就一句话,东西,你到底要不要回来?”
墨汲面露为难,“呃,这个,丫头,咱颜面还得要啊,不能这么玩儿吧?再说那温儒享有天下盛名,朕要出尔反尔,人不说我欺负了他?朕看温如初也挺好的,你以前也很喜欢,要不……”
“不要!”墨廿雪绝望了。
这什么老爹,办婚事的效率也忒高了吧?简直无福消受。泪目。
墨廿雪只好扭头回雪海阁,跟自己的丫头们商量对策,“要不,我真逃婚了?”
沧蓝摁住她的手,“公主,这事不好吧?毕竟是皇上下的聘礼,要是您逃了,天下人怎么看待皇家、看待皇上、看待您?”
“那难道我真要嫁给温如初?”墨廿雪哆嗦了一下,以前倒真没觉得,昨晚上过后,突然怎么也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了。就算要跟温如初成亲,不跟沈阙说清楚,会死不瞑目吧?
“为今之计,公主须从温家入手,徐徐图之。”沧蓝建议。
先瓦解温家想要结亲的渴望,进而顺水推舟地提出悔婚,两家相安无事,自然就不妨事了。只不过沧蓝不知道的是,温如初现在好像对她有了意思,墨廿雪苦恼怕到时候闹得不好看。
“你们说,我怎么这么大意呢,他走的时候,我说一句,哪怕一句挽留的话也好啊。”
公主开始自怨自艾了。
坏事传千里,不过短短一日,整个南幽都知道了墨廿雪和温如初的婚事。简直石破天惊。
这一日里,洛玉书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家三哥。
他心里也苦:三哥啊三哥,老四这是被你坑惨了,你要是一去不回头,我把偷跑的锅甩给谁啊?
见谁都镇定自若的洛四殿下,唯独遇到洛朝歌时,才会流露出这种苦大仇深的表情。他突然不高兴了,一群属下表示秒懂。
他贴身的护卫凤啸突然道:“王爷,属下一直认同三殿下的看法,温如初只怕并不仅如我们所见。他突然反口,要迎娶墨家的公主,这事定有蹊跷。许是冲着三殿下来的。”
“此话何解?”洛玉书镇定神情,挑了挑眉。
凤啸执剑,端正一礼,“太子殿下曾经说起过,三殿下自来了幽都,便刺客麻烦不断。三殿下此前调查,但收到的情报却不多,所以他猜测,这是一个隐匿于光明之下的人。全南幽,温如初,最不可疑,也最可疑。”
“最不可疑,又最可疑?”洛玉书重复了这句话。却似有些玩味,粉红薄唇边敛起灼灼桃花。
温如初三年前来幽都,名声大噪,风头无量,也许,是伪装呢。
“我那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三哥去哪儿了?”
凤啸摇头,面露难色,洛玉书轩眉上挑,难得几分深究,“难道他要去光明正大地抢婚?”
凤啸怔愣一瞬,“应该不会吧。”
但现实往往比话本故事还要曲折,洛玉书满心满意以为自家三哥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来,已经准备好了人手替他收拾烂摊子了,岂料他的人还没机会出手,墨廿雪突然出事了。
这倒是桩奇闻。
据可靠消息,墨廿雪是被一个轻功绝顶的人掳走的,而且跟着公主的十余名影卫被迷药迷得晕头转向,回宫后神志不清地跟墨汲说:公主跑了。
不是被掳走的,是她自己跑的。
这是影卫们的一致口供。
墨汲从别处得知了事实真相,怎么会信他们信口雌黄,当即勃然大怒,差点没发配这群人去充军。还是李公公见缝插针,说了几句好话,略略平复了皇上的几分怒火,下令全国范围内搜寻公主。
未免墨廿雪失踪一事惊动太多,怕北夜和云州钻了空子,找人也得暗中进行。
尽管这件事被墨汲一手压下,但北夜和云州的人毕竟不是饭桶,这堵透风的墙,一眼便能窥破。
落花嫣然,燕宿雕梁,洛玉书捻着一根柳丝道:“难道是我三哥把人劫走的?”
“好像不是。”凤啸想了想,“前日属下刚得到消息,夜帝急召,三殿下已经动身回北夜了。”
“走了?”
洛玉书皱眉,欲哭无泪,“我早就知道洛朝歌这人靠不住,把我生拉硬拽地拖到南幽,转眼就撂挑子跑了。”
凤啸实诚道:“属下一直以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南幽的公主在,他定会回来的。”
说到这里,洛玉书脸色更苦了,“可现在庙也跑了。”
“……”
这倒是个问题。
墨廿雪一觉醒来,周身如在跌宕的船中,沉浮起落,不知几个来回。晃得头晕目眩不说,最令人无可忍受的是,她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像是被下了毒。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惊吓地叫了声。
四周是光溜溜的木板,头上是一方草席制成的顶,拱成月牙的形状,大约是一条乌篷船。
浑身脱力,这种任人鱼肉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她满心以为,自己遇到了人贩子,登时一片绝望。
“丫头,吃饭了。”
终于有人声了,墨廿雪一惊,这声音听起来像个六十来岁的猥琐老爷子,瞪着眼睛等那人进来,紧跟着一只蜡黄的手掀开了藏蓝色的帘,一个白胡子的旬旬老者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米饭,放了点青菜和白肉。
“你是谁?”墨廿雪警惕地看着这个人。
虽然这老头看着慈眉善目丝毫不猥琐,但……人不可貌相。
“哼。”这声音殊不客气,甚至带点高傲,虽然年事已高,但那双眼却仍然黑白分明,甚至有些澄空秋雁的渺远辽阔之感,“在抵达我家之前,你不用知道我是谁。”
“你家?”难道真不是人贩子?墨廿雪吃惊了,“你家在哪儿?还有,你抓我到底要干嘛?”
“我们现在正过河北上,你说我家在哪儿?”老者说起话来,眯着眼,神情冷傲又狡猾,像只披着虎皮的狐狸。
“北北北……北夜?”
“对了。”
“你抓我去北夜干嘛?你该不会……”
老者见她一脸惊恐,怕她多想到时候想尽办法逃亡,或者跟自己唱反调,他把饭菜推到她跟前,靠着船壁坐下来,搓了搓手道:“你这女娃忒没良心,可偏偏,我那不开窍的小徒弟就喜欢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娃娃。他这一走就是几年多不来看我老头子,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去找他,就顺便给他带点见面礼。”
墨廿雪一颗心被他唬得七上八下,难道老头子说的见面礼,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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