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国强通知了两个刑警抵达办公室,将那对夫‘妇’带出去做笔录,至于我和叶柯,则被安排先到隔壁停放尸体的房间看看情况。.最快更新访问:щщщ.79XS.сОΜ。一旦笔录做完,案子归档立案,叶柯就需要及时解剖尸体进行死因检验。
和叶柯向停放尸体的房间走过去的路上,叶柯对我苦笑道:“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耍我。”
我问他怎么了,他摘下眼镜掐了把眉心,神情十分疲惫:“我父亲的尸体停在冷库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刚开始我不愿意面对,不敢去验尸的时候,没有任何案子需要我跟进,好像全世界都等着我去解开他脸上那张白布。等我终于下定决心动手检验,所有的麻烦都来了,什么食脑案,什么红绣球红嫁纱的‘女’人……老天爷是不是看不过我不替我父亲找到真相,特意安排这么多问题来折磨我?”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拍着叶柯的肩膀道:“尽人事,听天命,顺其自然,全力以赴……到最后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其实我也不知道叶柯父亲被杀一案,最终会不会有个好结果,或许警方这辈子都抓不到那伙跨境犯罪团伙,也或许凶手早就在某次和黑道势力火拼的时候死了,这件案子很有可能会被立成悬案,成为警方对付犯罪势力历史上的一个黑点。
但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跟叶柯说这些,我能做的只是不停告诉他,事情会好起来的,事情会好起来的,而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撑下去。
走到停放尸体的房间‘门’口,一个年轻警员正站在那儿‘抽’烟,一见我和叶柯靠近,忙把烟给掐了抬手扇面‘门’前的空气。叶柯皱起眉头,上去就问值班时间怎么能‘抽’烟,那小警察抓耳挠腮好一会儿,也没憋出个合适的理由,只好说自己站得实在有些乏,‘抽’根烟醒醒脑。
叶柯还想说什么,我心说这小子的严谨态度还真容易搞出事,忙拉了他一把道:“咱们还得看看尸体情况,这些事以后再追究吧。”
叶柯看了我一眼,也意识到自己过分苛刻的处事方法似乎会招来什么麻烦,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而是显然想我个面子,毕竟在他父亲入土之前,他还需要我搭把手帮个忙。叶柯扶了扶下滑的眼睛,对那小警察说以后不要在当班时间‘抽’烟或是做其他不符合警察身份的事,然后领着我开‘门’进屋。
关上房‘门’的时候,那小警察在‘门’外啐了一口,低声骂咧了两句。我暗叹口气,叶柯这人就是这样,在很多事情上总是以最严苛的态度要求自己和别人,这也是为什么他提出的验尸报告和另外两位法医不同,因为但凡有一点疑点,他都会揪着不放。这也是为什么即便食脑案已经定案了,他还会拉着我询问食脑案凶器的事。
这种人其实很厉害,他们做的都是很细致的活,越严谨苛刻,成就就越高。但麻烦的是,这种人在团队合作中经常会拉仇恨。一个团队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秉持严谨认真的办事态度,大部分人只是‘混’吃等死,拿着一份工资,随便做点事,只追求不出错,绝不追求拿功劳,而当叶柯这样的人放进一个团队里,就会引起很多“‘混’饭吃”的人的不满。
再加上,叶柯如果是个leader也就罢了,下属不敢多话,最多背后骂上几句,但叶柯偏偏也就是个“普通职员”,所以一旦他开始以他的高标准要求其他人时,一定会引起诸多怨言。
到这儿,我算是彻底了解叶柯为什么在原来的大队里‘混’不下去,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会给他小鞋穿。
房间内的光线很暗,窗户也拉着厚厚的窗帘,叶柯伸手开了灯,“啪”的一下,白炽灯的亮光水纹一样泄下来,让我们看见了房间中央地上停放的那具尸体。我和叶柯对视了一眼,从左右两侧绕了过去。
空气里似乎有股淡淡的尸臭,叶柯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副手套,给了我一只,我们一人一只套上右手,拿左手捂住口鼻。叶柯看我一眼,我向他点头,他才伸手揭开了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
白布之下,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儿,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相貌普普通通,但看得出经常保养,脸上的皮肤很光滑,一头秀发乌黑亮丽。‘女’孩儿上身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身套着一条短裙,衣服不太平整,也没穿鞋,想来应该是在医院出具死亡证明之后,家人将尸体强行带走给她换上的一套衣服。
尸体已经出现了尸斑,叶柯招呼我将尸体侧翻过来,他拉高‘女’尸的衣服看了看身上的尸斑堆积处,皱着眉头道:“死亡前没有什么剧烈挣扎的情况,尸斑出现的位置证明死前应该是平躺状态,而且在短时间内没被移动过,应该是在家里睡着的时候死亡的。”
我有些无奈:“没有中毒,尸体没有和人搏斗过,这种情况医院根本不可能认为死者是被人为害死的。”
叶柯点了点头,将尸体重新放平:“验尸的时候我会着重检查胃部、肺部和心脏的情况,但既然医院开具的证明上没有提到这些地方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我想我也不会有太大的发现。”
“那倒不一定,”我摘下手套还给叶柯道,“你这个人眼睛很尖,验尸态度很严谨,或许真的能找到医院没检查出的问题。”
叶柯却摇头:“公立医院的设备是一流的,如果器官发生病变或是任何疑难问题,医院不会检查不出来,既然死亡证明是‘全身多处器官发生原因不明的急‘性’衰竭现象’,那这就是她的死因。邢队长也是,怎么会答应那对夫‘妇’立案?或许死者生前经历过什么家人不知道的重大打击,才会造成说梦话和日常行为异常的情况,而那个红绣球很可能是她自己缝制的,这些线索根本不足以证明死者是被人害死。”
我想说这‘女’孩儿一定是被害死的,被一个红衣‘女’鬼,但我没办法告诉叶柯实情。
叶柯戴上一对手套,揭开罩着‘女’尸全身的白布,开始仔细检查尸体身上的斑点情况。我知道他虽然嘴上说医院不会出错,但以他的个‘性’,自己也会认认真真核查一遍才能安心。而我对验尸这块实在知之甚少,我所有的医学知识都用在了缝尸整尸上,除此之外一窍不通。
所以我站起身退到一边,拉了条椅子坐下,看叶柯例行检查。突然,叶柯“咦”了一声,我问他怎么了,他皱着眉头站起身,沉默一会儿后告诉我他要去检验房拿点东西,让我在这儿等他一会儿。我点头应下,就见叶柯急急忙忙走出房间,向他惯常工作的地方赶了过去。
大概五、六分钟左右,叶柯带着一根紫外线放‘射’管回来了。一进‘门’,他就戴上一只防护眼镜,又把另一只递给我,等我也戴上眼镜后,他才关了灯,走到尸体旁用紫外线去扫尸体的手臂,脸‘色’登时就白了。
我急忙凑上前一看,不由得‘毛’骨悚然,在紫外线扫描下,‘女’尸两条胳膊上竟然爬满了一个个的手印!从这些手印留下的痕迹来看,像是曾经有无数只手同时抓住过死者,让她无法动弹。
我登时想起在飞僵巢‘穴’中,面对那个红衣‘女’鬼时,也曾经被无数只枯手死死抓住过,后来我也没见自己胳膊上有什么淤青淤血,这件事也就作罢了。但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就离奇横死的‘女’孩儿,竟然也遭遇过和我相同的境遇。
叶柯抬头看着我,拿着紫外线放‘射’管的手有些发抖:“萧晨,这……”
“能根据手印判断是什么样的人留下的吗?”我皱眉问道,如果真的是‘女’‘性’的枯手,那么这‘女’孩儿绝对是被红衣‘女’鬼缠身致死。
听我这么一说,叶柯皱了皱眉,最后又看了一眼‘女’尸胳膊上的手印,这才将紫外线放‘射’管关闭,走到‘门’边打开了灯。
“可以是可以,仅仅从视觉上也能进行粗略的判断。根据手印的大小、手指的长短来看,应该是‘女’‘性’的手,男‘性’即便手指短粗,手掌也不会这么娇小。但是没有具体的模具可供参考,更为详细的就不一定能推断出来了,不过我会联络法证那边的同事,让他们拓印这些手印进行数据分析,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线索已经有了,就是红衣‘女’鬼。我皱紧眉头,问他医院怎么没发现这些手印,叶柯道:“医院只会检查器官健康与否,是否出现细胞病变,最多就是分析尸体身上‘肉’眼可见的淤痕是怎么来的,但绝对不会考虑到用紫外线扫描看不见的淤痕,这是法医的工作。”
我点点头,向叶柯道:“那么看来邢队长这次选择立案是正确的,这‘女’孩儿的死的确不寻常。”
“是不正常,我疑‘惑’的是,如果死者在死之前曾经被多人用力抓住胳膊限制过人身自由,她应该会有挣扎的痕迹,但在她身上却没有其他任何淤青淤血的地方……如果她是在睡梦中离世,凶手又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按住她……”
叶柯的疑‘惑’很一针见血,但那仅限于面对人类造成的凶杀案,而这件案子,是鬼魂作祟。只有鬼魂才能让人在面对‘性’命威胁的时候,也不会有所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