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聊着,对面屋子忽然传来一阵躁动,之前那个弹琵琶的女子搂着琵琶大声哭喊,“何大人,小女卖艺不卖身,来之前就禀明了府里管事,求何大人高抬贵手放过小女吧,小女家中还有年迈的双亲等着我回去……”
原来那个何御史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怀里搂着个小美人,却又看上了琵琶女,那小美人好像也看不过眼,劝道:“老爷,这位小娘子是教坊司的人,从来只卖艺不卖身的,老爷不如……”
话音未落,何御史已啪的一巴掌甩了过去,“贱人!你是什么东西?老子的事要你管?来人啊,把这小贱货卖去绮梦楼,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老子让你天天在绮梦楼卖身!”他说着推开小美人,朝琵琶女扑了过去,“小美人,我管你是哪里的人,进了我御史府,就是我的人了,哪里还有回家的道理?来啊,给爷笑一个,啊哈哈哈……”
守在门外的两个家丁马上进去,把那个惊慌失措的小美人拖了出去,屋里伺候的三个丫鬟也识趣地退下了,主屋里霎时只剩了何御史和琵琶女。就两个人,机会难得啊,老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淼淼当即决定,这个祸害得由她亲手解决!
“飞哥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将来你进了我柳家的门,我一定替你讨几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好好伺候你。那老色鬼今天我若不亲手宰了,难解我心头之恨。”她伸手在燕飞下巴挠了两下,“乖乖在这儿等我。”
燕飞桃花眼一挑,抛了个风情万种的眉眼,“算你有良心,不枉我疼你一场,你放心,我会雨露均沾的。去吧,我在这儿给你殿后。”
淼淼一个翻身从屋顶跃下院子,动作干净利索,就是落地那一下……咚的一声,动静大了点,幸好屋子里闹得很,没引人注意。她手持匕首弓着身子,迈开小碎步沿墙角一溜小跑。屋子里头,一阵裂帛之声传来,何御史已撕开琵琶女的外衣,把琵琶女按在地上,发出禽兽般的淫-笑,琵琶女一声尖叫,竟吓得晕了过去。
淼淼一脚踢开挡在面前的食案,大喝一声:“畜生!放开那个美人!”
何御史醉眼迷蒙,忽觉光线一暗,茫然回过头来,只见一个庞大的黑影杵在自己身后,怒道:“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把水缸放在这儿?来人,把这大水缸抬出去砸了!”
大水缸?他姥姥的,你才不长眼!
淼淼勃然大怒,运足劲一脚踩在何御史的小腿上,只听咔嚓一声,何御史杀猪一般嚎叫,“嗷嗷……我的腿……你谁啊……”
淼淼把玩着匕首,好整以暇地抛了几下,“我是你姑奶奶,找你讨点东西。”
小腿被硬生生踩断,何御史痛得撕心裂肺,人也一下清醒过来,尤其看到她手中那柄闪亮亮的匕首时,顿时冷汗直冒,“你、你想要什么?求财吗?尽管拿去,我、我、我府里什么有,只要女侠看中的,我都可以给你……别伤我就行……”
淼淼脚上再用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求财?你个不长眼的老东西,姑奶奶这么清新脱俗的人,怎么会看得上那些俗物?老子看中的是你的小命!”
何御史痛得直哆嗦,颤声道:“女侠饶命啊,我的命不值几个钱,再说,我和您无怨无仇的,您要我的命干什么?不怕和您说,我府里别的不多,就是银子多,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银子都给你,您开个口,我一定照办,只要你不杀我就行……”
“哦……是吗?”淼淼松开脚,似乎来了兴趣,“那你先叫两声姑奶奶来听听,要是哄得我心情好了,我可以考虑一下让你走。”
别说叫声姑奶奶,此时就是认她做亲妈何御史也不犹豫一下,忙不迭姑奶奶姑奶奶地喊了十多声,“姑奶奶还满意吗?不满意我还继续叫,叫到您满意为止……”
淼淼点了点头,“尚算满意。
何御史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那……姑奶奶,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啊。”淼淼裂嘴一笑,阴恻恻的,看得何御史心里直发毛,“姑奶奶我现在就送你上路,你可以安心走了。”她说罢手腕一翻,挥着匕首朝他刺去。
生死关头,何御史心里燃起强烈的求生**,强忍着断腿的痛,一咕噜爬了起来,把压在身下的琵琶女也扯了上来,竟是用那琵琶女来挡刀,偏偏那琵琶女早被吓晕了,身子软软的任由何御史摆布,匕首往左,他把琵琶女举向左边,匕首往右,他又把琵琶女往右举,如是几次,淼淼一时竟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那何御史心知继续下去定然撑不了多久,抱着琵琶女在屋子里没命地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来人啊,救命啊,有刺客!杀人啦!”
淼淼拿着匕首,几次想出手都怕伤着琵琶女,一时也是没撤。这可真是窝囊,想她从前,身手敏捷出手如电,从来是一招致命,何时试过这么来来回回,还找不到地方扎刀的?眼看他就要跑出屋去,淼淼大喝一声,直接把自己撞了上去。强大的冲力一下把何御史撞飞,连带琵琶女也飞了出去,横竖她早就晕了过去,淼淼也顾不上她了,上前几步把被撞得头晕脑花的何御史提了起来。
“好好看清楚你姑奶奶的样子,别到了阎王跟前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也说不清楚。”
何御史恐惧地瞪着眼睛,浑身哆嗦,“那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杀我?若是阎王问起,我也好有个说法。”
“哎呀,你个死不要脸的贱货,居然还想到阎王面前告我的状!”
何御史:“……”
明明是你自己刚才说要我看清楚的,何御史觉得很委屈,但下一刻,淼淼已手起刀落,何御史脑袋一歪,死绝了。许是刚才动静太大,外头响起喧闹声,几个家丁已冲了进院子。
淼淼扔下何御史,沿着来路又回到刚才的墙下,提气往上一跃,眼看堪堪跃到檐槽,没想到这屋子太高,她一时真气不继,咕咚一声,身子直直坠了下去——柳千锦这个壳还是太沉了。她揉着屁股站起来,在墙边拢手往上喊:“飞哥儿……搭把手。”
燕飞打着哈欠探出半个脑袋,没好气地道:“收拾个糟老头子都要这么久,等得我都快睡着了,丢不丢人啊。”他怨归怨,还是把手伸了出去,“上来吧。”
淼淼再次收腹提气往上跃,快到屋檐时拉着燕飞的手借力一蹬,稳稳地落在瓦背顶上。
“娘呀,累死我了。”平时练功时不觉得,等到动真格时才发觉,杀人原来不是件轻松活儿,这么来回折腾几下,简直要了她半条命,这会伸着舌头躺在瓦背上直喘气。
此时已有家丁发现断了气的何御史,扯着嗓子大喊:“不好啦,杀人啦!来人啊,关门放狗!捉拿刺客!”
“飞哥儿,我好像把事情闹大了,你觉得呢?”淼淼抹了一把汗,却听不到燕飞的回应,疑惑地左右望了望,“飞哥儿?”
燕飞终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我觉得你可以先从我身上滚下来。”
“呃……对不起。”原来刚才她把燕飞当成人肉垫子了,慌忙翻了个身,把压在身下差点扁了的燕飞解放出来,“飞哥儿,你咋样了,你没事吧?”
燕飞捂着胸口,哼哼唧唧地道:“头晕,眼花,胸闷,想吐,你觉得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孕三个月呢。”淼淼十分抱歉地笑了笑,“这不看着挺精神的嘛,我觉得我们该走了,你怎么看?”
院子里的家丁越来越多,隐约还听到狗犬声,燕飞忍着痛爬了起来,“我觉得我是自作孽,刚才就不该纵着你的,要是我出手,这会已经在杜二娘家吃馎饦了。跟紧我。”他脚尖一旋,身子已如夜枭展翅,几个起落便跃到对面的屋顶。
“哎,等等我啊……”这身体到底还是沉了些,淼淼虽憋足了劲,却如何能和以前相比?不一会便气喘吁吁,深一脚浅一脚的,屋顶上的瓦片被她踩得咔嚓咔嚓响。
“刺客在上面!快来人啊,别让他们跑了……”
整个御史府人声鼎沸,家丁们拿着木棍长-枪,一边吆喝一边在下面追,也有几个胆大的跳上屋顶想捉人,被燕飞一脚踹了回去。一回头,见淼淼愣愣地站在三步开外,脸色古怪,不由大为恼火,“姑奶奶,都火烧眉毛了,你倒是动一下啊。”
淼淼嘴角抽了抽,“飞哥儿,我觉得……”
话音未落,燕飞已滴溜溜地跑了过来,淼淼当即脸都白了,“别……过……”
“来”字还没来得及说,只听咔嚓一声,两人的身子同时一沉,双双自屋顶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