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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的自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高洪书也不禁浑身一抖,有股深深的尿失\禁之感。
在宫里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底下的宫女太监随风折腰,没人拿他们的命当命,甚至他们自己也根本不当回事,为了宫外的亲人也好,为了事发少遭些罪也好,有不少人一被抓千万百计的寻死觅活。
以前高洪书还能高贵冷艳地看着这帮家伙作死,可自从接触了惠妃,沾了半身的鬼气,他反而胆子越发小了。在他眼里,那不仅仅是一具具僵硬的尸体,那是分分钟变冤魂的主儿。活着的时候掐的你死我活,打破脑袋谁也不服谁,一旦变成鬼死缠活磨的他可承受不起。
看着原本娇俏的灵儿血淋淋,脖子一股一股地往外还冒着血,他就由心底往外泛着恶心,干呕了几声,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眼瞅着人就不行了,再叫人来也救不活。
高洪书只觉得后脊背的小阴风一阵阵地刮,头发根都竖了起来。
“赶紧找个东西盖上,这像个什么样子。是没吃饱饭还是怎么着,连个小丫头都拽不住?”
永福宫乱作一团,有尖叫的,也有往常与灵儿交好的偷偷抹了抹眼泪。
高洪书摇头叹了口气,几步进了正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张妃已经得了消息,款步迎了出来,身边跟着两个十七八的锦衣宫女,看穿着打扮就在是一等的大宫女。后边另跟着一老一少两个太监,神色慌乱。
“究竟出了什么事,高总管要来永福宫拿人?”张妃身着浅紫宫装,梳着垂云髻,露出整张秀气的脸,弯弯的柳叶眉轻蹙,忙不迭地问道。
自太后寿诞张妃犯了疯魔后,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皇帝隔三岔五就有东西赏过来。但高洪书却是甚少见到病后的张妃。她的脸瘦成了尖尖的瓜子脸,微微上挑的凤目,与太后有两分相像。
高洪书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张妃瘦下来之后。整个人气质真的变的不一样,他总觉得面前的张妃褪去了以往的青涩,眉目如画,可是那股子宫里难得的娇憨神态已没了踪影。
“小的是奉皇上的命令行事,还望张妃行个方便,不要为难小的。”高洪书淡淡地道。
张妃面上微僵,“可是,灵儿怎么……她一向乖巧,为何突然自戕?”
方才那两个太监慌慌张张进来禀报,说话颠三倒上。翻天覆地就是灵儿自杀了,还嚷着要皇后救她命,不知道做出什么背叛娘娘的事来了。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小的只是奉命办事。”高洪书一挥手,两个太监便自动走上前来。
“皇上下令还要见一位吴枝姑娘。不知哪位是啊?”他冷清的扫向张妃身边的两名宫女,靠近张妃左手边的绿衣宫女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奴婢吴枝,见过高总管。”话音未落,高洪书带来的太监呼啦围上来一圈,最靠近的一个圆脸太监机灵地伸手,一把将吴枝头上的银钗给扯了下来。
……
见识了灵儿那血淋淋场面的众宫人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赞。
“吴枝?”张妃紧张地上前。站在吴枝和高洪书之间。“她怎么了?高总管,我知道你是皇上面前得力的,可也不能一句话没有就到我永福宫拿人?起码也能给我个理由,我到太后姑姑面前也好讲话。”
高洪书自然听出张妃是拿太后压他,他不由一惊,到了宫里终于长进了?
“不是小的擅自妄为。实在是皇上也给小的透底,张妃若想知道理由,不妨亲自去问皇上,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而已。”他微微施礼。“恕小的多有得罪,先行告退。”
一个眼神过去。不等高洪书迈步,几个太监已经连拉带拽的押着吴枝大步出了正殿。
“娘娘。”瘦瘦高高的宫女微沉着脸,“要不要请夫人进宫?”
张妃眉头紧皱,摇了摇头,“夫人进宫有什么用?难道还能左右皇上吗?”
她踌躇良久,咬了咬牙,脸庞微微扭曲。“去咸熙宫。”
灵儿自戕身死,高洪书并没有放任尸体留在永福宫,留下一个太监主事,另抬到尚方监存放。
张妃一行人走出正殿时,抬着灵儿的木板正要往外抬,灵儿身上随意盖了条被单,手臂搭拉到地上。张妃眼神扫过那条手臂,血迹斑斑,很是骇人。她眉毛皱了皱,转身离开。
软轿没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咸熙宫。
太后歪在榻上,见她进来,凤目微挑,目光从未有过的冷冽。
“见过太后姑姑。”张妃心中打鼓,面上便多了几分忐忑。
太后对张妃一向疼爱有加,连恨铁不成钢责骂她时也不过是口头上不让人,眼神柔和的跟什么似的。太后的冷脸从来都是给外人看的,她今日生生消受这一回,才发现她这等级根本是不够瞧的。让太后冷冷的眼神一扫,她就从后脊凉一直凉到了脑瓜顶,心如鼓雷。
“难得你还记得叫哀家一声姑姑。”张伏慧虽说为张妃抹平了后患,心里到底还是不满。
张修盈进宫,想要什么没给她?就是她不想要的,但凡太后觉得好,都颠颠送到永福宫。不过就是没将她送上龙榻,那好歹是皇帝,也不可能硬押他和她亲热。
便是这般掏心掏肺地对她好,结果人家还是和她娘亲。
两人暗地里捣鼓,就给她整出这么一出。
撒了那么大个网,不仅连条鱼没捕到,连虾米都没捞上来一只,最后还差点儿把网给弄破了。
想害人,就得比别人至少聪明十倍。就张修盈那脑容量本就有限,还找了个连自己都不如的代国夫人参谋,这要是都能把谢玖弄死,当初皇后折谢玖手里是得有多冤?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路吗?
搓磨人的招数还用从宫外学?
张伏慧的手段招数论斤卖都能赚个盆满钵盈,更气张修盈放着个现成的师父在旁边耗着,只知道自己出些瞎招损式。
yin浸后\宫二十年,张伏慧自认看人还算有些眼色,没想到唯一的例外会是自家侄女。
张妃听了太后不阴不阴的这么一句,当下便坐立不安,屁股下面跟长了草似的,嚅嚅地道:“姑姑,刚才高洪书去我宫里要把灵儿和吴枝带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问高洪书他也不说——”
张伏慧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她自认行事干净利落没留半点儿后患,却怎么也没想到从根儿上就出了纰漏。
她腾地坐起了身子,急道:“你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了?!”
“我、我……高洪书说奉了皇上的命令,我想拦也拦不住啊。”张妃见太后都慌神了,她也彻底晕了,声音都带了哭腔。“姑姑,究竟是为了什么啊?你知道的是不是?”
“都出去!”
张伏慧挥退了宫人,眼神跟刀子似的冲张妃就射了过去,冷声道:“都到了这步田地,你还在这儿跟哀家装什么?!你不知道为什么?让侍琪把巫蛊人偶放宁安宫嫁祸谢氏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什么都不知道呢?”
闻言,张妃的脸刷地白了,双\腿一软,顺着椅子滑下来就跪在了地上。
“姑姑……太后……”眼泪几乎是控制不住就往下流。
太后的种种手段,凌厉行事,以前她都是听人传说居多,那事她务求做的隐秘,却不想居然连这也知道的一清二楚,顿时心里阵阵发凉,手里冒冷汗。
“出了事就哭,有用吗?”张伏慧手指抠着掌心,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你跟哀家说说,究竟是怎么个情形,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你这也叫国公府出来的姑娘?”
张妃吸吸鼻子,努力让颤抖的声音恢复正常,慢慢地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她突然发现太后看她的目光更冷了。
“灵儿拿根金钗自戕了?”张伏慧修眉轻挑,长舒了口气,语气说不出是轻松还是怅然。“难得你有这么个忠仆。”
原本她见灵儿机灵忠心,虽是暗地将张妃的事情透露给她,存的却是好心。知张妃计谋不足,想拉她为张妃扫除后患,打算过了这段时间将人提到自己跟前,免得有人瞧见灵儿出入咸熙宫,让张妃心存忌惮,一时狠心便除了去。
谁知张修盈若无其事,反倒是皇帝那边有所查觉。
昨夜宁安宫死三个宫人,今天就到永福宫亲自点了灵儿和吴枝的名儿。
张伏慧目光森冷地望向殿外的方向,隐约觉得皇帝开始着手布置,连在她身边的人都可能已经有了皇帝的人。
“姑姑,现在要怎么办?吴枝刚被押到了皇上那儿,”张妃哭的可怜,“她会不会供出我来?”
“你既然怕,就该老老实实在永福宫猫着。没有金钢钻,就别揽瓷器活。”张伏慧怒了,“你连皇上的g都没爬上去,争的是哪门子宠?!你以为把谢氏弄下去,皇上就能看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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