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花雨紧紧握着尖刀抗住了他身上的气势和压力,沉声道:“那就看我的价值和你的目的了。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似他们这等人,又怎么可能有兴趣跟踪一个蝼蚁一样无依无靠的孩子?他们既然耗费时间这么做了,除非闲极无聊又或者脑子有病,不然必然有什么目的。
……怎么看这两位都不像前两者的样子。
青年的气势又加强了许多,陶花雨心里清楚,此时极有可能正是他在测量自己的【价值】的时候,硬是咬牙咬牙扛住了。
只有自身的价值更高,才更有可能谈条件。
陶花雨并不觉得眼前这两位随随便便就让自己杀人的家伙,会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良之辈。如果没有浪费他时间的相应价值的话……
‘——一定要顶住!’
陶花雨眼神更沉,咬紧了牙关。
片刻后,那青年的气势陡然一收,折扇‘刷拉’抖开,满意的含笑点头,露出两个亲切的小酒窝窝,说:“……你果然聪明。
不错,你确实有让我惜才忍耐的价值。”
此时,陶花雨已如落水的兔子一般,全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青年道:“既然你如此聪明,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
——少年。你听说过风雨楼吗?”
陶花雨黑眸微微一颤,微声惊道:“风雨楼?!‘狂风骤雨惊江湖,一楼千机……问乾坤’的……风雨楼?”
青年笑的更甜更无辜无害了,“——你果然知道。
那么,要加入吗?”
他笑着,对陶花雨发出了邀请。
……
回去的路上,陶花雨不禁有些恍惚。
……他从未想过,他有机会接近风雨楼。
不,是这么快就有机会和风雨楼打交道。
陶花雨是知道风雨楼的,在他曾经的、真正的家中。
严格来说,陶花雨家以前并不是真正的寻常百姓,而是所谓的江湖人。
在白杨堡被灭门之前,陶花雨曾经有幸听到自己的父亲提起过风雨楼。
——狂风骤雨惊江湖,一楼千机问乾坤。
这,……就是风雨楼。
据说,风雨楼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江湖势力,总部究竟在哪儿至今无人知晓。
据说,风雨楼是最厉害的杀手组织,接的买卖几乎从不失手。
据说,风雨楼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一楼机关千机百变,擅闯的都死了。
据说……
据说……风雨楼掌握着天底下所有的秘密,只要是发生过得事情,他们就一定能找到线索。
因父亲口中的风雨楼传奇色彩太过浓重,搞得跟话本故事似得,不自觉的,陶花雨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此时最在乎的,无疑是风雨楼传说中那出神入化防不胜防的情报能力。
‘如果……如果我加入了风雨楼……我就能知道究竟是谁毁了白杨堡屠杀了桃花村了……
我就有机会给大家报仇了!爹,娘,姐姐,爷爷,沈叔叔还有婶婶……孩儿可以给你们报仇了!’
陶花雨的心砰砰的跳着,一片火烫,异样的兴奋与激动在他胸膛中激荡,点亮了他晦暗麻木的眼睛……
——他飞奔起来,迫不及待想赶到沈流云的身边,与他分享这一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他一路飞奔直到接近中午的时候才赶回沈流云本该在的草垛,那里却空无一人。陶花雨一呆,下一刻想起什么似地神情一变拔腿向城南跑去。
——弟弟必然是以为他抛下他一个人去城南追过去了!
陶花雨又急又怕,懊悔不已。深深地后悔自己不该在牛宽那里耽误那么多麻烦!不,他就不该去找牛宽报仇!
——即使癞子可能给牛宽报信使救出风风的难度更大,那也比遇上风雨楼的人耽误那么多时间好啊!
假如小流云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出了什么事,陶花雨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曾对着桃花村所有枉死的亡灵发过誓的啊,会保护照顾弟弟一辈子!
陶花雨悔恨交加,正在他筋疲力尽欲哭无泪的想要咬死自己的时候,一辆马车忽然停在他面前,穿着褐色布衣的马夫抬鞭拦住了他的去路,硬邦邦的道:“陶公子,首领有请。”
陶花雨:“……”
陶花雨不想得罪风雨楼,也得罪不起,但更怕自己晚到一步弟弟们就出了事!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冷沉的道:“我有急事,现在没时间!请帮我转达贵首领,在下下次亲自请罪。”
马夫毫不意外,掏出一块鱼形玉佩,递到陶花雨面前,冷硬的说:“首领说,假如陶公子没时间的话,看到这个也许会改变主意。”
陶花雨眼神一凝,忽然暴起——跳起来夺过了那枚玉佩。
他仔细打量着那玉佩,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深吸一口气忍耐道:“……阁下说的没错,我……确实有时间了!
有劳了。”
他爬上马车,打量着那内部封死的车厢,感受到马儿得得得的跑了起来,不禁无力的苦笑了一下,虚脱的靠在车厢上,疲倦的闭上眼睛。
‘这下完了……’后悔都没余地了。
那是小流云的玉佩,是沈叔叔最后送给他的‘护身符’,一直系在他的脖子上藏在衣服里。失去记忆又无法回家之后,沈流云对这块据说是他父亲赠送的护身符更是宝贝的不得了,即使刚一开始没吃的什么都当掉了,他也从没动过那块玉的主意。
因为刚刚拿到的时候小流云曾在他面前献过宝,又是后来弟弟格外珍重的,因此陶花雨也对这块玉佩格外留意,生怕不小心磕了碰了弄丢了找不着后悔莫及,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记在脑海里……
这块小鲤鱼,正是小流云宝贝的不行的那块玉佩。
……
马车不知跑了多久,陶花雨本就不眠不休疲惫至极,再加在密不透风的车厢里难言的熏香,更是头晕眼花的厉害。等到马车终于停下来,车夫拉开车门,陶花雨如幽魂一样惨白着脸从马车上同手同脚的爬下来,话未开口先抱着车轮吐了一通。
可怜他自昨日中午至今水米未进,腹中空无一物,这一吐尽是些酸臭的苦水。车夫用十分微妙的眼神看了他半天,招手让门口的看守给他送了一杯水。
“……多谢。”待身上好受一些,口中苦味儿冲散了,陶花雨就将杯子还给了车夫。
车夫将水杯随手放下,依旧是那张硬邦邦的死人脸,平静无波的道:“跟我来。”
陶花雨这才有机会观察自己身处的位置——他站在一条四通八达的通道中,四四方方的通道上墙壁齐整漂亮,两边的墙壁上插着火把,将宽敞阴暗的通道照的亮如白昼。
外面是白天,这里却灯火通明,很可能在地下,
……也是,除了地下,平城这么一个蛋大的小城哪儿藏的下这么浩大一个工程?
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仅凭那四通八达的整齐通道,陶花雨就可以断定,这里的规模绝对不小。
他跟在接引的车夫背后不知转了多少弯走了多少路,走的陶花雨眼前发黑腿脚发软脑袋里昏昏沉沉,总算走出了那迷宫一样的地下通道到了地方。
——他终于再次见到了蓝天白云。
通道不远处有一片被小山环绕的湖泊,其中有个小亭子,沈流云和文乘风与那个娃娃脸一起坐在亭子里,桌子上摆满了好吃的,从小流云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他们相谈甚欢并没有受到刁难。
陶花雨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欣慰的笑容尚未拉起,他就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哥哥!”
陷入昏迷之前,他隐约间似乎听到小流云惊慌的喊声……
啊_(:зゝ∠)_……抱歉啊小云,哥哥好像……又要……害你担心一……场……了……Zzzz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