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沈瑜离开时，那一下重重的关门声，除了表达她深深的愤怒，更多的是，对厉风爵彻头彻尾的失望。
还有……对顾晓晓满满的心疼。
沈瑜回家后情绪就开始不对劲，作为一个老婆奴厉博文，立刻打电话用各种义正言辞的理由，把厉风爵数落了一顿。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想清楚了回来给你妈道歉……”
厉博文相当冷酷，在说完这一系列话后，都没有给厉风爵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把电话给撂了。
厉风爵愣愣看着已经重新陷入黑暗的手机，这才想起，从小到大，这好像是为数不多，厉博文给他打电话……
因为两人都不善言辞的性格。
除了工作，父子两基本没有什么沟通。
但男人，对于父亲，特别对于有能力的父亲，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崇拜之情……
厉风爵还是有点伤心。
这通电话，乍一听，像是厉博文因为沈瑜才打电话给他，其实回过头想想，说了很多人生的大道理。
关于自己，关于感情，关于很多……
厉风爵揉了揉眉心，比起沈瑜的苦口婆心，很明显，厉博文的方式更加容易引起他的共鸣，让他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偏执……
可能真的不是一个好性格。
“叩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厉风爵调整好情绪，瞬间又变回那个冷酷无言的他。
“少爷……”
敲门的是管家。
大概是看见了之前沈瑜离开的时候怒气冲冲，知道厉风爵和沈瑜吵了架，现在心情也不太好，所以管家说话声音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夫人那边出了点情况……”
“嗯？”厉风爵手里本来因为无聊还在转着钢笔，听到管家说到顾晓晓，手里的动作顿了顿，不过还是勉强保持着镇定，“出了什么情况了？”
“夫人……夫人刚才吃午饭，吐了……”管家说前半句话的时候，顿了顿，看了厉风爵一眼，才敢继续道，“有吐血的现象……”
“我已经打电话通知家庭医生过来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厉风爵手里的笔一下子没拿稳，掉在桌上，发出“咚”一声脆响。
他的眼神却更加吓人，像是要直接把人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管家被厉风爵这样的眼神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才慢吞吞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夫人她……吐血了……”
“不是特别严重，就……”
管家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厉风爵已经放下钢笔，如同一阵风一样的跑出去。
然后，驻足在主卧门口，又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进去……
管家轻叹一口气，这……这又是何必呢？
明明是商场上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现在却变成这幅模样……
“夫人刚才说想喝水，少爷，要么……您送进去？”
管家还是很机智的，看厉风爵这般纠结犹豫，吩咐别人端了一壶热水上来，就打算给厉风爵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
却不想……
厉风爵摇了摇头，在这个关键时刻，竟然退缩了，“你打了电话医生没？”
“已经打了……”管家道。
厉风爵点了点头，便又往书房走去，“那等会他到了，你通知一下我……”
看厉风爵这般，管家于心不忍，就多嘴了一句，“夫人这个时候，应该是很需要你的……”
却不想，这句话，恰恰戳中了厉风爵的伤心事。
需要？
顾晓晓应该巴不得不要见他吧……
所以……
他现在也是深思熟虑过后，决定不去给顾晓晓本就糟糕的心情再添加负担了。
厉风爵心里万分苦涩，对着外人，偏偏还要逞强，“我要去书房处理一份文件……等会医生过来了，你通知我就好。”
“好的，我知道了……”
劣质到不能再劣质的谎言，明明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却都没有拆穿。
厉风爵回到书房……
看着书房的时钟，几乎每隔两分钟，就感觉到一阵坐立难安，看一眼那钟表。
结果发现，才过去三分钟……
嗯……
到底是这钟坏了？
还是时间走得就有这么慢……
厉风爵无比焦躁，偏偏又不得不耐心等着。
最后，在他感觉过去将近整整一个世纪之后，管家总算来敲门了……
说医生过来了，已经在里面检查了。
所幸，检查速度还是很快的。
“根据你们说法，应该就是长时间饮食不规律，造成食道或者胃部的毛细血管痉挛出血……”
“当然，也不排除，可能是胃粘膜损伤……”
“这种问题，要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才能下定论……我建议你们最好是下午就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因为患者又是孕妇，很可能影响到胎儿……”
医生是个长相特别文质彬彬的人，说完这些话，见厉风爵和管家都没有多余反应，结合之前和顾晓晓的反应，于是，试探性地道，“我感觉，患者好像有点厌烦医院……”
“但是，这种情况，涉及太多器官，必须要做一个检查，找准病因，才能对症下药……”
医生说完后，厉风爵仍旧没有反应，管家却是已经反应回来，和他一起下楼，然后，留了一个安静的空间，给厉风爵好好思考。
“咔擦——”
厉风爵推开主卧的门的时候，脑子里同时响起三道声音，有刚才医生的话，还有沈瑜的话，还有厉博文的话。
每一个人，好像都拿着一把尖锐的刀，在凌迟他的思想……
他却还半点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因为细想一下……
他们每一个人好像都说得很对。
厉风爵走到窗前，拉开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
躺在床上装睡的顾晓晓嘤咛一声，拿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语气不悦地道，“关上……”
这些天，她已经习惯每天浑浑噩噩，分不清白天黑夜地生活着，突然让她感受这明媚的阳光，她不喜欢。
外面的阳光再灿烂再明媚又如何……
她还是要跟一个金丝雀一样，被禁锢在这里。
那就让她以为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混沌不分好了……
不要让她看着外面繁华世界，却告诉她享受现在的生活。
她做不到！
“我说了，让你关掉！”顾晓晓发出来的声音像是用粗粝的磨砂纸擦过地面一般，刺耳又难听。
厉风爵却是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回过头，笑眯眯看着顾晓晓，“换衣服吧……”
顾晓晓：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怕心里明白，厉风爵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她走，可听到这句话，心跳还是止不住加快起来。
果不其然……
厉风爵下句话就是，“我们去医院，做了身体检查。”
“我不去，”顾晓晓背着厉风爵，伸出手打了打自己的脸颊轻轻两巴掌，才让自己躁动的心慢慢冷静下来了。
她现在都这个样子了……
生病不生病，又有什么区别呢？
难道……看好了病，方便厉风爵更好的折磨？
她才不要！
她现在的想法就是……最好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被她莫名其妙折腾没了，厉风爵厌恶她，再也不理她，让她有多远滚多远，这才是她能想到的最美妙的事情。
“顾！晓！晓！！”
厉风爵刻意压低嗓音说话时，气势还是挺唬人的。
只可惜，顾晓晓已经不吃这一套……
反正她都到了这个境地了。
破罐子破摔也无所谓。
“我最后说一遍，你起来！”厉风爵拧着眉头，虽然语气还是强势的很，心里却是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可奈何。
他知道，顾晓晓不配合他，自己也没有办法……
打她舍不得，骂她更是舍不得。
她可是自己心尖上的人……
哪怕手指头有个一毫米的小伤口，自己都得心疼个半天。
现在……
她形容枯槁的样子，却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真的做错了吗？
厉风爵扪心自信。
虽然一直不想承认，也不愿意承认，可……好像，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顾晓晓变成现在自己，自己就是逃不开的罪魁祸首。
“你起来，去医院……”厉风爵深吸一口气，突然就下了决定，“等去医院做了检查之后，我放你走。”
“我会跟你去办离婚，以后，不管你去哪，我都不再干涉你的生活，”厉风爵说这些话，哪怕极力控制，声音还是在不停的颤抖。
“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立字据，按照你的要求来……”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厉风爵垂在一旁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因为用力过度，手臂上肌肉全部紧绷不说，手背上的青筋也是显露无疑。
“去了医院回来之后，你要陪我一个星期……”
“和以前一样，好好在一起一个星期……等一个星期后，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厉风爵咬牙道，深深看了顾晓晓一眼，就打算往外走，“你可以好好考虑……”
顾晓晓却是突然张嘴出声，“三天……”
“我演不了那么久的戏，”这些天，这还是第一次，顾晓晓如此一本正经的和厉风爵说话。
久违的感觉，在厉风爵感慨的心都颤了一下后，道，“五天……”
“不能再少了。”
因为……
他还想和她创造很多很多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