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到邵国公和邵世芳一起求见,也没多想,就命人传进来。
一看邵世芳耸拉着小脸,心里更是疑惑,等他们行完了礼,立即问道:“世芳,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邵世芳下拜,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委屈,“请太后为世芳做主啊。”
“哎呀,起来,快起来,有事慢慢说,哀家一定为你做主。”
“太后娘娘,昨日齐王抛下我,借口府里有要紧事走了,但是我派人跟去一看,殿下根本就没有什么要紧事,他自己去看花灯了。”邵世芳又是心急又是委屈,夹在在一起快要哭了出来。
“传齐王。”太后叫道。
不久,有人来回报,说是齐王昨夜回府,一个人喝多了酒,这会正醉着呢。
太后无奈,只得唤道:“传刘贤妃。”
刘太妃就在自己的宫里,接到旨意后立刻就赶来了。
“刘贤妃,你儿子好厉害啊,竟然抛下了郡主,说是府里有事着急回去,可是国公府的人跟过去一看,他自己去看花灯去了。”太后的声音冷入骨髓,“你和哀家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只跪着刘太妃,其余邵国公,南安郡主,皆是面无表情的站立在一边。
刘太妃仰着头,一脸的茫然:“这臣妾身居后宫,颐儿住在齐王府,他自己去赏灯,臣妾也是不知情的啊。”
“呵”太后冷哼一声,“他是你儿子,你还经常往他那去,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母亲是怎么当的。”
刘太妃面露难堪之色,“这”
她刚想为自己辩解,可是一想到太后还在气头上呢,不能拂了她的逆鳞,否则责骂更重。
美眸一转,看到了站立在一边的有些委屈的郡主,就岔开了话,“郡主出身高贵,贤良淑雅,臣妾当然是再喜欢不过了,但那个女人竟敢勾引颐儿,臣妾也也想悄悄的给她除掉,但是刚要动手,她却抓住了采花贼,一时间名声大噪,还获得了圣上的奖赏,这让臣妾如何是好啊。”
“那个女人是谁?”太后的眉宇间皆是愤怒,头顶的珠宝也因为她的怒气而微微颤颤晃动着。
“就是楚家那个会武功的。”
邵世芳接口道:“是楚若珺?!”
“正是。”
太后皱眉,目光流转到邵世芳身上,问道:“楚若珺是谁?”
一直立在郡主身边不语的邵国公开口了:“娘娘,是一品将军楚明纲的女儿,此女会些武功,还常常抛头露面,给灾民发放食物,上次就是她抓到了采花贼,受到了圣上嘉奖,还为了封号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了争议。”
太后若有所思:“原来是她,哀家想起来了,高尚书之子,就是死在她的手下。”
“就是她,除了她还能有谁。”邵世芳忍不住插嘴。
“哀家记得她,封号这件事,还是林长天提出来的。”太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木桌“没想到,她竟然巴结上了林家,又缠上了齐王。”
刘太妃听到这里,美目中流转一丝凌厉的目光,“臣妾也一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缠上颐儿的。”
邵世芳心中不满,冲口便道“管她什么时候,反正她胆敢攀附殿下,就是罪不可恕。”
刚说完,邵国公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件事由不得你插嘴,你先别说话,在一边听着。”
邵世芳只好委屈的扁了扁嘴。
邵国公管好了邵世芳,这才继续开口:“娘娘,依臣看来,此事不宜大动干戈,还是先问问齐王殿下他的意思,若是他想把她纳入府里”
他说到此处,被邵世芳急切的打断:“不行,绝对不行,我讨厌那个楚若珺,我不允许齐王殿下娶她。”
“你闭嘴!”邵国公再也按捺不住怒气,转而训了她一顿,“我说话是你随便能打断的吗,看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三从四德都学到哪里去了,还有没有郡主的仪态了,这件事你凭什么不允许,你以什么身份不允许,你还没嫁给齐王就这个样子,就算你已经嫁给齐王了,也要和那些侧妃一起伺候王爷,平日里都是怎么学的,女子本分都忘记了。”
太后听到这里,广袖一挥:“教训女儿回家教训,别在哀家这里,哀家听了心烦。”
邵国公自知做错,朝着太后拱了拱手。
“世芳再不济,好歹是哀家唯一的外甥女,至于那个楚氏“太后顿了顿,继续道:“就再为高尚书的儿子翻案,这次有哀家,还怕她定不了罪不成。”
邵国公却反对了,脑海中闪过无数的思绪,“娘娘,此事慎重,太后娘娘有所不知,上次楚氏上公堂,不止齐王一个人去救她,还有林家的那位少帅,他可是二话不说就为楚氏顶罪,那时候顺天府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次若是旧案重审,林少帅指不定又去帮她顶罪,到时候就麻烦了,齐王殿下说不定也会去搭救,若娘娘执意要治她死罪,最坏的结果也许是劫狱,到时候他们就对我们怀恨在心了,收获两份恨意,可是不值啊。”
太后点了点头,“不错,哀家真是着急,急糊涂了,不过想要暗地里收拾她,方法有的是。”
她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刘太妃身上:“刘贤妃,你回去转告齐王一声,就说有一天他想登上皇位的话,皇后必须姓邵。”
刘太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是。”
邵国公和邵世芳听到这句话之后对视一眼,难掩脸上的得意。
她在心里暗暗想,楚若珺,胆敢和我抢男人,等待你的只有死。
太后一时兴起,想考考邵世芳,“你要是哀家,你会怎样对待楚氏?”
“我会在暗地里将她除掉。”邵世芳不假思索道。
太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哀伤,但很快便被精锐的光芒所掩去:“其实哀家不喜欢杀人,不过哀家想到一个法子,林家刚从边疆回来,不如派楚将军过去,把她调的远远的,和齐王也再无可能了,为何非要她死呢。”
邵国公顺着太后的话:“娘娘这个法子甚好,既不引起齐王和林长天的恨意,又能让她远离殿下,老臣觉得不错。”
“好,那就这样吧。”太后摆了摆手,有些疲累地说:“邵国公,这件事由你安排吧,哀家累了,想歇息了,都退下吧。”
所有人不敢耽搁,立即行礼退出。
退下后,偌大的殿中唯独剩下太后娘娘一个人,桌案上的檀香袅袅飘散,更衬的她雍容华贵。
她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身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宫女,用低不可闻地声音问道:“有一件事,哀家觉得很奇怪,那楚氏既然能攀附到两个这么重要的男人,应当不是如刘贤妃所言的一般的狐媚子。”
毕竟,身居亲王和少帅这般高位,身边的美女云集,漂亮的皮囊对于他们来说,见的太多了。
林长天不会傻到二话不说为了一个徒有其表的美人顶罪。
沈颐更不会只是因为她出色的外貌就被她俘获,宁愿拒绝郡主也要去陪她。
“回娘娘,确实如此,楚氏之所以失手杀了高尚书的儿子,是因为其子玷污了一个戏子,而楚氏与那戏子交好,林少帅、楚氏,戏子,他们先前便结识了。”宫女抬眼看了太后一眼,“那楚氏,算得上一个真性情的女子,也许林少帅和齐王殿下,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
“戏子。”太后手拄着额头,低声喃道,“好像在哪里听过。”
“太后娘娘觉得熟悉是没错的。”
太后皱眉深思,总觉得这两个字,在记忆里,占据着一块位置。
良久,她才幽幽道:“哀家想起来了,哀家全都想起来了。”
往事历历在目,她仍然记得四年前的冬天,她请楚少卓来宫里赴宴,原因说来可笑,不过是一个公主喜欢上了他,要死要活的想要嫁给他,原本太后觉得这是一个好事,想要找他问问他的心思。
没想到满心欢喜却被浇了一头冷水,那楚少卓,竟然为了一个戏子拒绝了公主。
说来简直荒唐可笑。
天底下还有这般不识抬举的人。
但是太后竟然没有生气,她想,公主是没有喜欢错人的。
要是他为了公主这个身份,不顾之前的情意,始乱弃终,那才叫人看不起。
可是他既然选择了冒天下之大不韪,就证明他绝对非一般人。
她一个太后,竟然有那么一点,羡慕那个卑微到尘土里的戏子,能被一个人放在心里珍重的戏子。
那不过是个戏子啊。
以前,说的难听一点,她对这个青年的好感,不过是因为他赫赫功勋,外加一副好皮囊,但那日,她好像看到了一颗金子般的心,闪闪的。
本能的,她开始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
没成想,那一面竟然是永别。
人生真是世事难料。
太后叹了口气,“你觉得,邵国公会让她安全无恙的到达边疆吗?”
“邵国公不会动手,他会让高尚书动手。”
太后弯了唇,这些事,她一点也不想过问。
她忍不住想,自己的外甥女南安郡主或许有一天也会坐在自己今日的位置上,当然也可能不会,但如果她有那个福分,到那时她就会明白——
对于深宫中的女子而言,能够紧紧握在手中的是权势和财富。
至于爱情,根本不值得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