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荒眼圈红红的,涩着嗓子说道:“楚小姐是我心中的英雄啊”
说着嗓子便哽住了,低下头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哭有什么用!”林长天看了他一眼,“以后就争气点,多砍几个敌人,有朝一日也能保护的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九荒紧紧地抿了抿唇,倔强地抬起头来,坚定地“嗯”了一声。
所有人都忍不住为了之前羞辱楚若珺,看不起她女子的身份而感到羞愧难当,楚若珺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别哭了,想想外面躺着的弟兄,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们要好好的活下去,带着他们的那一份不舍,好好的活着。”
林长天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都是兄弟,谁要是不幸牺牲了,他的家人就由我们一起供养!”
说完,林长天目光坚毅地看着大家,大家都是坚毅无比,被热血激起豪情,“我们一定要回家!”
九荒用力地咬了咬下唇,忍住了眼中的泪。
人人都想着逃到陈国,和家人团聚,可是自己却没有家,难道还要再回到那个酒楼做小二吗?
林长天推了推他的小身板,笑了,“军队就是家,你可以入我麾下。”
九荒点了点头,眼泪却偏偏不听话,一个劲儿往下流着。
经过这一番搏击,体力消耗,所有人就地简单地补充了几口干粮,砍了树做成木床拖着被狼撕咬受伤的将士,至于英勇牺牲的,只好将他们简单地掩埋了一下。
“等到我们有机会,一定会让你们落叶归根。”林长天从林子里走出来,天色已经大亮,楚若珺正艰难的啃着干粮,嘴里的干粮怎么也咽不下去,本想喝口水,可水壶是挂在自己腰间的,晾在外面已经冻上了。
她想了想,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塞到嘴里,用身体的温度将雪一点一点融化,起到湿润干粮的作用。
也许是身体也没有了多少温度,那雪融化的实在是慢,到最后也只能伸着脖子捶胸搓足地强行往下咽。
正费劲,一个水壶就递到了她面前,林长天对楚若珺说道:“喝点水吧,你的水是不是冻上了,这水能喝,是我焐热的。”
楚若珺接过水壶有些疑迟,问:“那你呢?”
林长天笑了笑,说道:“我又不像你这么傻,早就喝过了。”
楚若珺闻言也不再客气,打开水壶灌了几口,她实在是很渴很渴,但还是克制地留了一多半。
水依旧是凉的冻牙,楚若珺喝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林长天一直看着她,笑道:“也就是在这里才能忘却了性别,回到皇城的话,要你和我用一个杯子的话,又要挨骂了。”
楚若珺笑了笑,把水袋还给林长天,迟疑一下问道:“里面用不用再装些雪,晤融化了好喝。”
“你是想冻死我吗?”林长天把水壶丢给她,将她寒冷无比的水壶拿过来,揣在怀里。
楚若珺没有接他的话,将水壶塞满了雪,也学着他的样子,放到了衣服里。
她刚放进去,身体就再度冻得一哆嗦。
林长天瞄了她一眼,“我真羡慕那只水壶啊。”
楚若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远处的人已经站起来,准备出发了。
他们原本以为一夜能走出个一百里,然而他们实在低估了这天气,也完全没有预料到突发情况的发生,这么一耽搁,一夜走了有五十里就算不错了。
还得继续赶路,不能停,金人很容易就追过来的。
值得庆幸的是,皇上营帐外平白无故消失的那两个侍卫,直到次日一早才被发觉。
弘筹一出营帐,等在外面的贴身侍卫就迎了过来,弘筹随意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侍卫低声答道:“陈国俘虏,还有皇上,都跑了。”
弘筹手里握着马鞭,闻言想拿起马鞭抽那个侍卫,侍卫急忙躲避,解释道:“将军,这不能怪我们啊,昨天晚上实在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弘筹面无表情,寒声道:“要你们有什么用,去追了没有?”
“啊,还没。”侍卫答道,见弘筹的脸色越发难看,又小心地补充道:“我们也是刚刚发现他们都逃跑了。”
“还不快追,他们走不了多远!”弘筹命令道,咬牙低低念道,“楚若珺,楚若珺,好你个楚若珺,我真是低估了你。”
他原以为楚若珺只是受了情伤,故意激怒自己想要去劳作,没想到他们早就准备逃跑了。
激怒自己送她去俘虏营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目的是为了和他们汇合。
桑木格和金翼听闻消息急忙跑来,只听“啪”的一声,弘筹手里的马鞭已然折成了两段。
“他们不熟悉路,再说这么大的雪,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桑木格秀眉蹙起,声音焦急,还少不了埋怨他:“都怪你,你干嘛要赶走若珺姐,这下你满意了?”
弘筹看着桑木格,“我这是为了她好,要不收收她那个张狂嚣张的性子,都难在草原上呆着,早晚要逃回去。”
桑木格哑了一声,又听弘筹继续道:“父皇那边,对她已经很不满意了,上次还抓住她,要把她的手砍了,还有大皇子,一直都在煽风点火,惹得父皇暗中派了刺客要夺她性命,还好守卫反应快,没等刺客靠近营帐就被发现逃跑了。”
弘筹深深地皱着眉,“我本来想要留她在我身边,多派侍卫保护她,而且她自己本身武功也不差,没那么容易得手,后来想了想,是我给她带来这些隐患,还不如把她放到陈人身边,有林长天保护她也不会出事的。”
桑木格这才低低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要是若珺姐出了什么事,我看你后悔都来不及。”
金翼在心里为她补充了一句:“你也害怕林长天出事吧。”
“我本想让她吃吃苦,等她说几句软乎话,再把她接回来也不迟”弘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而且桑木格你也知道,我打算今天就让她回来的,没想到”
弘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四哥,你也去找她吧,你快去,你快去!”桑木格推搡着他的后背往马厩边走,“你快去啊——”
弘筹从金翼手里拿来一只新的马鞭,翻身上马,一声“驾!”就头也不回地奔驰在雪地上。
林长天带着众人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天上的雪依旧没有停,只不过由鹅毛大雪变得小了一些,四周都是苍茫纯白的一片,拉着木床的士兵撑不住了,气喘吁吁地说道:“少帅,停一会,休息一会吧。”
“好。”林长天伸手探了探木床上的士兵呼吸,呼吸微弱,近乎没有,手指冻得和雪地里的石头差不多,好像凭着一口气挨到了现在。
“其他受伤的人怎么样?”林长天问道。
受伤的人摇了摇头,“情况不太好,伤口一直再开裂。”
林长天皱了皱眉,接着又去问皇上:“皇上,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沈立点了点头,“我没事,你放心吧。”
“那这样,若珺,你护送皇上先走,我留下带着这些伤员一起走。”
楚若珺急忙道:“大家一起走,受伤的人背着走就好了。”
她的话音刚落,不少人就响应道:“对啊,大家一起走,一起走!”
“这是命令!”林长天沉着脸,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违抗军令,杀!”
“楚若珺!”他高声叫道。
“有!”楚若珺一时被他的气魄所威慑,情不自禁地答应了一声。
林长天看了她一眼,道:“你既然也入了军队,自然要听我的命令,我命令你护送皇上先走。”
“我不!”楚若珺看了他一眼,“我违抗军令,你杀了我吧。”
“你!”林长天咬了咬牙,第一次对楚若珺沉下了脸。
“对,少帅杀了我们吧,杀了我们吧!”众人异口同声的大喊,人群里一时间炸开了,“要走一起走,一起走!”
这时,躺在木床上的重伤者也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拉住林长天的裤管,声音微弱极了,好像风一吹就会不见了般。
“少帅”他脸色惨白,声音断断续续的,“少帅你不用管我,我不要做大家的拖累”
说完,还没等林长天说话,嘴角缓缓流出一抹殷红。
楚若珺大惊,急忙去掰他的嘴,奈何她怎么用力都掰不开,一个垂死挣扎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楚若珺深深地蹙着眉头,忍不住喊道:“你松开,松开啊!”
那人喷出一口浓厚的鲜血,翻了翻白眼,再也不动。
他竟然用最后一口力气,咬舌自尽。
楚若珺愣了一下,脸上瞬间僵住了。
“一个国家可以没有少帅,但是可以没有皇上吗?”林长天大声喊道:“弘筹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的,他们骑马顶多半日路程,你们怎么就不听我的,你们先走还能保住一半人,否则谁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