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的婚俗和陈人很不一样,他们在草原上,举办一场露天的酒席,中间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很多人都想一睹楚若珺的样貌,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么勾人,不然为何能迷惑的了四皇子弘筹。
“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了——”
楚若珺身穿嫁衣款款出现,耳边那喧闹声一波一波的传到耳朵里。
“真好看啊”
“怪不得呢,长得可真俊!”
楚若珺却置若罔闻,依旧神色平淡地朝弘筹的方向走去,承受着过于热情的呼声。
弘筹含笑注视,酒杯遮挡的目光迷离,他的脸上闪烁着一种满足和醉意。
这画面其实非常熟悉,弘筹怅然回忆,他娶过夫人,这不是他第一个皇妃,却是第一个汉人之女。
她艳丽她出众是所有人视线的中心,他们没有人注意到面无表情的桑木格,她眉眼低垂表情宁静,很不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交杯酒透过艳丽的红唇划下,按照金人的婚俗,这一杯酒喝下去,就真正的结为夫妻了。
那一刻楚若珺听到自己心底悄然叹息,她放下空空如也的酒杯,安安静静的坐到弘筹身边去。
金人喝酒没有节制,喝着喝着就醉了一片,热了就脱掉上衣,一群男人打打闹闹。
“来啊,都喝起来!”金翼举着碗大笑,周围那一片人早就趴下不动了。
“起来,再喝,再喝!”
弘筹靠在她的肩头上,眸光迷离,开口便是酒香:“若珺,你真的嫁给我了。”
楚若珺沉默不语。
“我们要在一起,生好多个孩子,等他们长大了,我就教他们骑马,射箭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谁都别想欺负他”
他还在说,可是脸颊微红,醉意显然。
他还在喝,眼皮打架,努力睁开,毫无之前的风度。
楚若珺轻轻推开他,叫着他的名字,“弘筹,弘筹”
他好像完全听不见一般,倒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楚若珺忍不住弯了弯艳丽的唇角,不动声色地从他身边离开,悄悄的溜到帐篷后面,有几个侍女跟过来,全被她手刃披在脖颈上,一一放倒。
林长天等在帐篷后,他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准备的行李已经就绪。
桑木格递给楚若珺一个包裹,看着楚若珺咧开嘴一笑。
婚礼上她都不曾笑过,却在知道自己可以逃跑的时候笑了,她是真的很想离开这个禁锢住她的地方。
桑木格在那一刻,心里有难言的苦涩,其实她非常想问一句:“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不能够爱四哥,即便只是虚情假意,他也会欣然相信。
林长天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即使只是骗她,她也会甘之如饴。
楚若珺却上前抱抱桑木格,紧紧的,“谢谢你,桑木格。”
“谁要你谢。”桑木格语气很不好,目光落在林长天身上,“我只是想要救他,我不想看见他每天都缩在帐篷里不肯出来,也不想看见就他就这样耗费在草原上,他怕你一个在草原上孤独,四哥让他走他都不走,我只是不想看见他难受罢了。”
林长天轻轻的叹了口气,眸中愧疚之色深重:“谢谢你,桑木格。”
“快点换衣服吧,被我大哥发现了就走不了了。”桑木格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袱:“马在外面,令牌在这里,你们不用走小路,直接逃就好了。”
楚若珺迅速换好衣服,柔和地注视着她,“桑木格,无论怎样,我都要谢谢你。”
桑木格嘴上说讨厌她,要不是没有她的话,林长天说不定会喜欢自己的,可是心里对她却一点也恨不起来,一丁点都不。
她甚至有些希望楚若珺真的能留下做自己的皇嫂。
“脱不花,我记得你说你也喜欢小兔子,还怪我抓了一只送给若珺,可是若珺不懂得珍惜,回去就把它烤了吃了。”林长天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小兔子,放在她的手心,“我给你也抓了一只。”
桑木格的眼眶骤然湿润了,谁都不知道她当时有多想要那只小兔子。
“桑木格妹妹,忘了我吧。”林长天的嘴角挂着一丝笑,“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喜欢你的盖世英雄,他会陪你骑马采花捉兔子,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对了,你们的皇上,已经被我四哥派人送走了,不用担心。”桑木格垂着头,拼命不让他看到自己泪如雨下的样子。
楚若珺和林长天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了句:“保重。”
然后就坚定地背着行囊奔赴远方。
桑木格看着他们迅速消失的身影,忍不住抱着兔子蹲在地上咧着嘴痛苦了起来。
他们走了,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送楚若珺逃跑回来,桑木格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们被自己在酒里下了药,迷糊了一时,但他们总归是有酒醒的那一天。
四哥会把她怎么样,会不会打她,会不会将她关起来?
桑木格带着这种心慌往回走,然而她刚回去,就撞见两位哥哥坐在酒席的首座上等着她。
吓得桑木格几乎魂飞魄散,连声音都不像是自己:“四哥”
弘筹给自己倒了杯酒,也给她倒了一杯:“她走了?”
未等恐惧袭来,难以成言的酸涩像潮水一样裹住他的手,绞住他的心,酸楚从七窍溢出,又钻入肺腑。
桑木格恐惧的咬了咬唇,不敢抬头看弘筹,也不敢接那杯酒,支支吾吾道:“四哥我”
弘筹伸手拍了拍桑木格的肩头,“没事,四哥知道,你放了林长天回去,心里的难受不会比我少半分。”
桑木格终于伸手拿过那杯酒,未开口,泪水纷滑而下。
“桑木格,我今年二十九了。”她的四哥碰了下她的酒杯,她的四哥,只流了一滴眼泪,“可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