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樱花蹁跹广度里
世事难料,宫外的流言愈演愈烈,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现已有大批士人,成群上街辩论游说,本公主早已被顶上了风口浪尖。
宫外的消息不断地传入明珠台,扰得人更是寝食难安。木槿并不想让我知道的太多,限制晚樱尽量少说话,可不说并不能让它们不存在。
时间久了,我反倒是慢慢地看开了。
朝堂之上,也不能闲着,两派纷争,变化莫测……
群下百僚,不谋同辞,本公主必须和亲。至于是和楚国,还是其它国邦,相持之下,暂无定论。
君父连着七八日未入后宫,母妃去找过几次,也被挡了回来。
母妃回到宫中,更是坐立难安,眼下隐隐有些灰色,怕是连着几日都未曾安睡。本公主长这么大,从未见过母妃有如此心慌意乱的时候,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在旁劝她。
“母妃,您别着急。”
“我能不急吗?少儿,母妃都快急死了。”
“事情还没有定论,您别自己吓自己。”
“待到有定论的时候,一切也都晚了。”
“母妃,君父自有打算,您就放宽心,别想那么多。”
“我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当初你君父可是答应过我,绝不让你去和亲。可现在,你君父都不愿见我,我怕……”
“您别怕,大不了就去和亲。”我言不由衷地说着。
“和亲?孩子,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是嫁去他国,你一个人孤身在外,举目无亲,到时你的日子该怎么过?”
“还不是一样过,哪会有那么可怕?”
“你还小,哪里懂的这世间的人情冷暖。还有,你若是和亲,母妃得多长时间才能再见到你?怕是三年五载都未必能见上一面,母妃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让母妃下半辈子怎么活。”
“母妃,少儿也不想离开您。可事到如今,怕是连君父也是骑虎难下了。”
“母妃何尝不知。”随着一声叹息,便是泪如雨下。
“母妃。”
“少儿。”……
两人相顾无言,只得抱在一起轻声啜泣。
辛嬷嬷在一旁也是老泪纵横,敏姑姑低声劝道,“娘娘,您别伤心,若是真要和亲,奴婢定当与公主一起。有奴婢在,绝不会让公主受一丁点儿委屈,您就放心吧。”
母妃拭泪道,“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可事情还未定下,总要再做些努力。”
“我们什么办法也没有。”这段时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差不多心里也都有数,只得稍稍提醒道,“母妃,和亲怕是再所难免了。”
“你如何得知?”
“宫外的士人,朝堂群僚皆有此意。”
“不。”母妃连连摇头,“我哪怕是跪死在那里,也要求你君父改变心意。”
辛嬷嬷和敏姑姑都连声劝道,“娘娘,您万万不可如此。”
“我总不能把我的女儿远送他乡。”
“娘娘,事情或许还没有那么糟糕,我们不如从长计议。”
“除了国君,我们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正说着,母妃便起身,要出去。
我拉着她的手道,“母妃,君父不愿见您,说明他也很为难,您这又是何苦呢?若真是到了非和亲不可的地步,咱们又能改变得了什么?若是君父冒天下之大不韪,拒绝和亲,那国内必是大乱,您让少儿如何承担得起。”
“你说的都对,可母妃怎么能眼睁睁地就让你进那虎狼之窝。”
“不管是将来是去哪儿,少儿都会好生珍重自己的。”
“若是你出嫁和亲,你的母国将不再是你的国,你和亲的国人也未必会当你是自己人。若是有一日两国交战,到时,你该如何自处,又该何去何从?我可怜的孩子。”
怕是这些日子,母妃都在想这些事情,恐惧往往来源于想象,不好的事情总是越想越糟心罢了。还未发生的事儿,我倒从不愿意去想。母妃想的长远,我只想顾着眼前,事到临头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母妃,事情远不至于此。”
“我不放心,我只要一想起有一日你要离开我,我的心就揪起来的疼。我怕你过的不好,怕你受委屈,怕你在外,受人欺负的时候,你君父却鞭长莫及……”
“母妃放心,您不必再去找君父,若是惹恼了君父,我们真的是得不偿失,少儿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好办法?”
“待我解决了再告诉您,您先答应我,绝不再去找君父。”
好不容易劝下母妃,我这才垂头丧气地回到明珠台。
办法?天知道有什么办法!
子蛮王兄来找我时,我正心不在焉地做着香囊,要把那日拾到的樱花装入。可心思却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过,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静不下来,安心地整理思绪。
“七妹,真是好兴致。”
见到子蛮王兄,我才强打精神回道,“六王兄,你可是好久没来宫里找我了!”
“不过也就两三个月吧。”
“才两三个月?我怎么觉着有两三年了。”我掩嘴笑道,“你看,敏姑姑的针线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嗯,确实是,这绣的什么花?”
“马兰头。”
“这么清秀的小花儿,怎会是如此一个俗气的名字?”
“也叫雏菊。”
“雏菊,这倒是很形象,敏姑姑怎给七妹你绣这么平凡普通的野花。”
“那日出去,见着觉得喜欢,就让木槿采摘了一些,回来便央着敏姑姑给做的。”
“此花倒是清丽脱俗。”
“可不是。”
“公主,快看。”正说着,便听见院子里传来晩樱的声音,“您瞅这是什么?并蒂莲花。”
我起身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荷包,飞奔而来。
“晚樱,别闹了。”木槿也随之跑了过来,作势要抢回荷包。
“看来,某人是思春了。”
“公主,您管管这死蹄子,尽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这分明是一个男子的荷包。”
两人绕过长廊,这才看见公子蛮在,便略略行了一礼。
晚樱拽着荷包,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喜色,木槿则羞红了双颊,这倒是难得一见。
“别闹了,拿来我看看。”从晚樱手中接过荷包,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还真是并蒂莲花。”
“公主,不是您想的那样。”木槿红着脸接过荷包,半是羞涩,半是我也分不清的表情跑走了。
“这丫头最近是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晚樱冲着木槿的背影,撅嘴说道。
“等着你去问问她。”
“诺。”晚樱欠了欠身,便退了下去。
“六王兄,你不是一直在忙,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我边往屋内走,边坐下说道。
见子蛮王兄走神,我又喊了一声,“王兄。”他这才回过神来。
“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儿?”
“我刚进宫拜见君父,正巧碰上三王兄,君父另派有急事儿让他去,不便过来,这才让我一个人过来找你。”
“就这样?我还以为你们要约我出宫。”
“前些日子,你自己不也玩的不亦乐乎?”
“我还等着你教我骑马。”
“训马场那边现在倒是有几匹良驹。”
“真的?”
子蛮王兄点头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待过几日,咱们可以一同前去挑选。”
“太好了!可为何要再过几日,我现在就想去。”
“我估计这些天抽不开身。”
“你都在忙什么?”
“左不过就是那些闲事儿,今个儿倒真有件紧要的事情,来与七妹你相商。”
“什么事儿?”
“想必你也是听说了,这段日子,各国都有来提亲。”
“哦。”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就这样?”
“那还得哪样?”
“三王兄还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怕你把桌子掀了。”
“我倒是有这个心,但也不会冲着你。”
“七妹,此事不怨君父。”
“你放心,我不怨他。君父自有他的难处,我都知道。”
“原本是让我来劝你的,你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心里全都明白。一切皆有君父作主,不是我能操心的。”
“君父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现在怕是也不重要了吧。”
“七妹,怎的这么想。”
“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情罢了。”
“这可不像是你。”
“我原是怎样的?”
“你应该大闹,说不想和亲,坚决不同意才是。”
我苦笑道,“君父是否也在等着我去大闹一场?”
“你要是去闹一场,发发心中的怒火,反倒好了。”
“然后,该是怎样,不照样还是,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七妹?”
“你不必担心我。”
“有件事情我得问一下你,你……”
“你怎么还吞吞吐吐的了?”
“你是否有了意中之人了?”说完他自己倒是先笑了,“我就随便那么一问。”
“有当如何,没有又当如何?”
“有的话自然是好事,倒是可以求君父想个两全之法。”
“若他只是个粗布麻衣之辈,该当如何?”
“七妹说笑了,布衣百姓怎能配得上堂堂的郑国公主。”
“王兄你也是这般想的?”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可以左右的。”
“所以,就算有意中人,怕是也难如愿。”
“是啊……”子蛮王兄若有所思地接着道,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表情很古怪,我读不懂他眼中的含义,却似乎又明白他的意思。
“六王兄,你可有什么心事?”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儿。”他假意笑道,却是满脸苦涩,“与穷苦百姓相比,我们出生便衣食无忧,总也得为此付出一些代价。可能,这些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