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看的。”沈知觅淡淡地道，“天下男子如此多，大家为什么都要去凑热闹看他呢？”
沈从远犹豫了下，“依我看......大家不是去看人，是去看顾小将军的笑话。”
沈知觅身子一抖，看笑话？
是了，差不多这个时候顾安华刚刚从西陵大败而归，难怪沈从远说南启帝京要热闹。
西陵的国力甚至不及南启的十分之一，小国而已。皇帝把顾安华派出去，本以为这场仗怎么都得赢了，谁知道战役没赢，还叫西陵废了南启国百战百胜的神。
盛渊大将军府出武将，而且个个都是绝顶的高手，听闻顾小将军三岁就跟着盛渊大将军顾南山上战场，八岁砍下第一个敌人首级，十二岁脱离盛渊大将军的庇护独自率兵打仗，十七岁便名扬天下。
哪怕是放眼看历代盛渊大将军，顾安华都是极其耀眼的存在。他身上承载的已经不是自己的荣耀了，而是南启国的荣耀，象征着南启年轻一代最强的人。
他战败，他被废了武功，他被毁了容貌，他身受重伤。
无论是哪一项，都是生生地抽在南启国的脸上。
对这一点，沈知觅颇为冷淡，“盛渊大将军顾南山为南启打江山的时候，哪个百姓提起他不夸赞一句？可他和容华郡主双双死于战场，有谁会给他们报仇？除了顾安华站出来，没人敢，从这一点来说，顾安华还是个有血性的男人。”
至少在大败于西陵前，沈知觅无论如何都否定不了他的优秀。
“你说的有道理。”沈从远惋惜地道，“我曾经也跟顾小将军当过一段时间的同窗，辩论过诗词，眼见他如今这般，我心里并不好受。”
沈知觅惊讶，“哥哥与他当过同窗？”
沈从远是她娘亲一手带大的，娘也说过他十分有才华，现在也是满腹经纶。
南启帝京中能与他辩论诗词的人可不多。
“几日而已。”沈从远笑道。
“那依哥哥来看，他如何？”沈知觅问道。
沈从远愣了愣，垂眸默了一会儿，道，“南启人皆知他武功超绝，且谋略过人。依我看，不仅仅是如此。”
说到这里，他幽光闪了闪，“说实话，我看不清他。”
“深不可测。”沈知觅低笑下，总结出了沈从远话里的意思。
“不过那恐怕只是曾经了。”沈知觅悠悠叹气，她可是亲眼见识过顾安华自西陵大战以后是多么颓废的。
要说以前，沈知觅对顾小将军是由衷钦佩，那么历经西陵大战后的顾小将军缺了那份胆识和自信，以及......一往直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风气。
这样的顾小将军，沈知觅着实是有点失望。
可惜了，那边关以南的二十万精兵，在现在的他手里，实在是有些憋屈。
沈从远留在沈知觅的房间里又和她聊了一阵，直到日暮夕阳笼罩，方才察觉时候不早了。
交待了沈知觅几句要她好生注意身子的话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沈知觅本来想留沈从远在清觅阁留下用晚膳的，可沈从远似乎看上去有些忙，沈知觅就没有强留。
“公子真是关心小姐。”书棋打趣儿地道。
“哥哥素来是关心我的。”沈知觅笑着摇摇头。在她心里，早就把沈从远当成亲生哥哥了。
“奴婢先下去安排晚膳了，小姐先等等吧。”书棋道。
沈知觅颔首，见她出去，重新捡起了书卷翻看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整个清觅阁都安静地有些不自然。
月色透过半掩开的窗户洒在地上，沈知觅打了个哈欠，然后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均匀的呼吸声传出时，一个黑影翻进了房间，直接将趴在桌上熟睡的女子放在肩膀上扛了出去，飞檐走壁般地掠出左相府，往帝京外跑去。
殊不知，狂风席卷间，那肩上的女子眼睫毛动了动。
黑夜，山崖边上的一座小木屋里。
女子发丝散乱地被绑在木屋里的一根柱子上，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冷箭箭尖在磨刀石上摩擦的声音。
沈知觅缓缓地将眼睛睁开，入目是一个长相很普通的男子，肤黑，眉宇间有个十字交叉的刀疤。
“呦，醒的还挺快啊。”男子感知很敏感，立即就注意到了沈知觅的视线，把手里的箭尖随手一扔，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凌岳，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
沈知觅扯了扯嘴角，不答反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自然知道。”凌岳伸手拉过木屋里的一把椅子，坐在了沈知觅的跟前，挑眉道，“我要是不知道，怎么去左相府劫你，你说是吧？左相府的三小姐，沈知觅姑娘。”
“你既然知道我，还问这种废话做什么？”沈知觅翻了个白眼，“还是你觉得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相府小姐会知道这么多外头的事？”
凌岳嘴角笃然僵住，二郎腿翘了翘，双手怀抱在胸前笑道，“我知道你聪明，不妨猜猜？猜到有奖。”
“放了我？”沈知觅道。
凌岳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冷冷地道，“许你个果断干脆的死法，让你少受些皮肉之苦。”
“呵呵。”沈知觅笑了笑，“纵然是龙虎帮能够只手遮天，也没办法明目张胆的在南启帝京范畴内杀一个相府小姐，何况你这帮主还在被人追杀。”
“原来你在装傻。”凌岳起了兴致，“果然有点脑子，不过你应该知道聪明人往往下场都不太好。”
“我不知道有什么下场，我只知道我死了，你手里龙虎帮最后一份一级罪状文书就找不到买家了。”沈知觅从容不迫地道，“到时候你就少了很大一笔银子。”
凌岳黝黑的脸上凶光涌动，半晌，神色一松，大笑道，“三小姐有胆有识，在下佩服。”
沈知觅淡淡地道，“想做生意，那就客气点，我左相府还缺银子不成？还不赶紧给我松绑！南启暗令可不是盖的，你确定你要在这里耽误时间？”
“别急嘛三小姐。”凌岳身子椅背上倚了倚，勾唇道，“三小姐这么一个难得的美人，为了你我就是再耽误耽误又何妨？不如聊聊？”
“比如？”沈知觅道。
“比如......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被人追杀的。”凌岳眼睛眯了眯，一股危险的气息自他周身散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