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喻知非睡后,苏华年辞别杨云洁和喻奶奶,她们不再坚持挽留苏华年,让童尘将苏华年送回学校,于是踏上了回学校的路。
苏华年在车上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来来往往的行人。她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在这世上,幸运的人都是一样幸运的,而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该如何去评判她与喻知非的生活呢?
她不知道。
他们都是幸运亦或都是不幸的人呢?
她也不知道。
满怀心事地回到宿舍,苏华年想起好多天都没有和弟弟通过电话,今天恰逢周末,于是她便拨通了弟弟的电话。
第一遍,没有人接。
苏华年并没有太在意。
她又拨通了第二遍,然而依旧没有人接。
苏华年的心中开始打起了鼓,苏华月从来不是一个会不接自己电话的人。
第三遍,电话那头依旧没有传来弟弟的声音。
苏华年满心慌乱地在手机的通讯录中找起了苏华月班主任的电话。
“喂,老师您好,打扰您了,我是苏华月的姐姐,我想问问他最近的情况……”苏华年话还没有说完,班主任便打断了她的话。
“你终于想起你的弟弟了?”班主任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他病了,住院了,你有空还是回来一趟吧。”
苏华年的脑中“轰”地一声。
“小月怎么了?”她焦急地问。
“你回来一趟,自己就知道了。”班主任有些不耐烦地收了线。
苏华年有些愣住了。
她在演出的前一天还跟苏华月通过电话,他根本就没有提过自己生病的事情,苏华年也没有听出他的声音有任何的异样,怎么会突然就住院了呢。
来不及多想些什么,苏华年带齐了钱和证件就往火车站赶。在去火车站的路上,苏华年便在网上购买好了最近时间的火车票。到站,取票,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了火车。
在火车上,苏华年坐着看着窗外,心中七上八下。
苏华年和苏华月自小身体就都很好,他们连医院都很少去,这次她突然听见苏华月住院的消息,心中特别的紧张。
苏华年趴在了小桌板上,脑子一片混乱。
忽然,她感觉到了口袋中手机的震动。
苏华年没顾上看来电显示,直接将手机放在耳边,接通了电话。
“喂?”苏华年说道。
“喂,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了喻知非的声音。
苏华年突然想起他早上睡着的样子,许久没有说话。
“我是喻知非。”似乎是以为苏华年没有听出自己是谁,喻知非开口说道。
“我知道是你。”苏华年淡淡地说。
喻知非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来:“不好意思,上午睡着了。”
“没事的,”苏华年有些无精打采地说。
这时车厢内响起了进站的提示音,“前方到站XX站,有下车的旅客请尽快做好准备。”
喻知非听出了苏华年声音中的疲惫,又隐隐约约听见了报站声。
“你去哪了?”喻知非问。
“我回一趟家,”苏华年看向窗外,继续说道,“出了点事。”
“怎么了吗?”喻知非关切地问。
苏华年叹了口气,说:“我弟弟病了,我得回去一趟。”
“严重么?”喻知非接着问道。
苏华年的语气中流露出了担忧:“我也不知道,我跟他现在联系不上,我连他在哪个医院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回去了上哪找他我也不知道……”
“这样啊,”喻知非若有所思,等了一会儿他说,“稍等我五分钟。”然后便挂了电话。
苏华年只当他是手头边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不方便打电话。她心中也并没有觉得五分钟之后喻知非会给她打回来。
苏华年望着窗外,再次拨打了苏华月的电话。
“嘟,嘟,嘟……”电话那头依旧没有穿了苏华月的声音。
苏华年心中的不安,焦急,担忧,又更多了几分。
忽然,她的手机再次响起。
“喂,”她接起了电话。
“苏华年,”喻知非在电话那头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然后问道:“你几点到?”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着急。
苏华年有些疑惑,“怎么?”她问道。
“你几点到?”喻知非又问了一次。
“嗯……”苏华年想了想说,“还有两个多小时吧。”
“好,”喻知非说。
“怎么了吗?”苏华年又问了一次。
喻知非思索了一下,沉着地开口问:“这样,你手边有笔吗?你记一下一个地址。”
“记什么地址?”苏华年更不明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让她记地址。
“查到了苏华月住院医院的地址,你记一下。”喻知非开口说。
“不用记了,你告诉我是哪家医院就好了,我家那边不是很大,我都很熟悉,不用记地址了。”苏华年着急地说。
“你先别急,”喻知非安抚着苏华年,“你可能还真的不了解这个医院在哪。”他缓缓地说,“苏华月在胸科医院住院。”
苏华年坐在的士上的时候,她有些恍惚,似乎都想不起来自己是怎样下的火车。
她坐在车上,回想自己问喻知非的话。
“胸科医院?胸科医院是看什么的?”
喻知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最常见的应该是,肺部的疾病。”
“肺?”苏华年疑惑地问,“那为什么非要去什么胸科医院,别的有些医院不是更好吗?”
喻知非停了停,半晌没有说话,然后他说道,“传染性的肺部疾病,集中治疗的专科医院,别的综合医院不收治这种病患的。”
“比如说,”苏华年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比如说……什么病。”
喻知非沉着的说:“你先别急……”
“给我一个名称,所谓的传染性肺部疾病,综合医院不收治,是什么病?”苏华年急切地问道。
“你先别急,去了以后看看你弟弟的情况再说……”喻知非安抚着苏华年。
“你只要告诉我,这家医院是看什么病的就好了。”苏华年打断了喻知非,“我只要一个病名。”
“比如说,最常见的是,”喻知非叹了口气,低低地说,“肺结核。”
苏华年呆呆地在的士上坐着,看着窗外的风景,由自己熟悉的街景逐渐便变成了陌生的环境,看着车辆从城市的中心开往了城郊。
“小姐,到了。”司机叫了苏华年好几声,她才反应过来,付过车费,走下了车。
映入眼帘的医院,不似平常的三甲医院人来人往。
苏华年在医院的门口站了一会,便走了进去。
刚刚走进医院,苏华年便倒退了出来,她实在是与医院里的人格格不入。
她走到了医院门口的小卖部,发现几乎每家店都有卖口罩,于是她也买了一副口罩,带着口罩,再次走进了医院。
医院内的环境良好,因为病人不多而十分僻静。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的病人,也大多都带着口罩。
苏华年找到了住院部,走了进去。
“您好,”苏华年对在分诊台的护士有礼貌地说道,“请问苏华月在哪间病房。”
抬走看了看她,护士说道:“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随意透露病人的隐私。”
“我是他的姐姐,我跟他失联了,他们班主任跟我说他住院了,”苏华年有些着急地说。“麻烦你告诉我。”
“这……”护士为难地说道。
这样吧,”苏华年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您看,这是我的身份证,您可以看着我弟弟的个人信息,我可以把他的个人信息告诉您,您看看有没有误差。”说罢,苏华年便自顾自地开始背起了苏华月的身份证号码,然后接着说道:“他今年十八岁,在我们市的一中上学。”
分诊台内的护士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对苏华年说:“312房,十六号病床。”
“好的,谢谢您。”说完,苏华年拔腿就向病房冲了过去。
“麻烦稍等一下,”护士喊住了苏华年。“他的主治医师是张小冰,在拐角处的办公室,你可以去找他聊聊。”
“好的,谢谢您。”苏华年再次谢过了护士,然后朝着苏华月的病房走了过去。
苏华年急急忙忙地朝着苏华月的病房走着,走到他的门口时,她却没有勇气拧开房门。她在窗户朝着病房里面看着,三个人住在一间病房内,苏华月的床铺离走廊最远。
她朝着他望着,往日充满活力的弟弟正在病床上躺着,他也带着口罩,眼睛微闭,眉毛微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苏华年满心心疼,她迈开了腿,转身向苏华月主治医师的办公室走去。
“您好,”苏华年走进了办公室,“我是十六号床苏华月的姐姐,我想要找你问一下他的情况。”
“噢你好,”医生抬头看了看苏华年,然后低头翻起了病例。“十六床苏华月是吧,他是持续高烧,消炎药不见效不退烧,然后拍了胸片,结果是结核待排。”
“这是什么意思?”苏华年疑惑地问,“待排是什么意思?”
“还没有确定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医生淡淡地说。
“所以,”苏华年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她问,“所以说,也有可能不是结核是吗?”
医生抬头看了看苏华年,摘下了眼镜:“我必须要告诉你啊。现在对于他而言,结核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其实看的不是很清楚……结核菌的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要是体内没有结核菌,胸片又显示肺部异常,并且高烧不退,我们可能就要朝着别的方向考虑了。”
“那如果……”苏华年声音颤抖地说,“不是肺结核,那会是怎样的结果?”
医生低下头,淡淡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到时候我们会再通知你的。”
苏华年走出了医生办公室,她背靠着墙壁,仿佛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求都被抽走了,她一点一点地滑坐了下去。
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到自己的臂弯里。
苏华年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内心在想些什么,她只觉得自己正在被恐惧,慌乱,紧张一点一点的淹没。
忽然,苏华年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呆呆地接通了电话,“喂?”有气无力地说。
“你在哪?”喻知非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嗯?”苏华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我在医院啊……”
“我知道你在医院,”喻知非说。“你在医院的哪里?”
“怎么了?”苏华年问。
“我在医院门口。”喻知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