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之继续上药的动作,静谧美好的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清之的指腹轻揉着伤口,让药液一寸一寸的深/入/进/去。
郑长素只觉得颈间温柔,房间安安静静的,让人放松心神。
郑长素下巴一点一点的,最终脑袋向后绕了一个美丽的弧度,被停留在颈间的手稳稳托住,发丝滑落,郑长素就这样侧着头,枕在撑着她脑袋已经被她自身温度温暖的手上。
沈清之垂眸,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她另一侧面颊,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即使现在看不到这姑娘的表情,也该是毫无防备的。
“本想放你回去,你觉得那?”沈清之靠在床栏上声音清浅。
已经睡熟的郑长素自然听不到沈清之的问话,若是醒着,她大抵会烫着脸冲出房间,扑向自己的院子。
只可惜,现在的她只觉得弯着脖子睡着难受,皱了皱鼻子,头顺势一个滑落,便从手掌落到臂弯,药香萦绕,催人沉眠。
“不想回去吗?”沈清之又问了一次,任由她从臂弯里又蹭到怀里,在怀里找不到支撑点又顺势滑落,枕在他的腿上,似是终于找到一个满意的位置,舒服的轻哼一声,把自己蜷起来,手还不忘找一个着力点,抓住沈清之的腰间玉带,才心安的打起小鼾。
“那就留下吧。”
沈清之说完后,托着郑长素的肩窝,把人往里一带,两人就躺在床上,帷幔被带落,沈清之闭上眼睛。
屋内的香炉轻烟袅袅。
窗外的皎月半遮半掩,最终被云完全淹没,月光消失在屋内的同时一个人影在窗上一晃而过。
沈清之睁开眼睛,平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作。
外面的人小心翼翼的在窗纸上戳开一个洞,一个竹管探入,迷烟吹进房间,郑长素鼻尖动了下,嗅到一缕味道腾地一下睁开眼,刚想撑起上半身查看情况,就被旁边的人翻身压下,鼻尖抵着鼻尖,冰凉的手指按住郑长素的唇,并摇了摇头。
郑长素屏住呼吸,明白了沈清之的意思,不再动作,房间一片安静,实际却是暗潮涌动。
门外晃动的人影,侧耳听了一下,里面动静全无。
人影又在门外隔了一阵,才继续动作,只见一把刀刃小心的从门缝里伸进来,挪动着门上的横木,眼看横木就要掉落,郑长素整个人也紧绷成一根弦,蓄势待发。
就在此时,却突然听见一声开门声,紧接着便听到一声闷哼,鲜血挥洒在洁白的窗纸上。
阿辰一剑封喉,提着刺客的衣领直接把人撂到院子中间,发出冷笑。
“大半夜的造访,你们倒是好兴致。”鲜血在刀刃上流淌,阿辰冷眼看着瞬间又从屋顶跳下来的五六人。
剩余的蒙面刺客见已经败露,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拔剑而上。
阿辰手腕一转,刀锋竖立,锋利的刃和那嘲讽的唇线重合,显得极度傲慢嚣张,整个人就像一阵飙风,迎面砸进绞杀这些刺客。
利刃相互碰撞,刀光剑影尽在此刻,利刃携着万里寒霜,破风一声啸响,带着狠绝姿态直击心脏,一个又一个刺客倒下。
门尽在咫尺,阿辰手上一挥,站在门前,和最后一个刺客对峙,长剑上的血甩到地上,形成一道红色的弯月。
“谁派你们来的?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小爷便给你个痛快。”阿辰再次开口,这个他打算留活口。
刺客攥紧剑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对峙的格局被刺客率先打破,刺客朝着阿辰猛攻而去。
阿辰站在原地,脚步懒得挪动,手里的剑微微提起,就等着人扑过来送死,令他错愕的是,这个刺客冲到三份之一处,脚下突然猛的一横接着一转,整个人向后弹起竟然极速后撤,然后借势越上对面房檐,身形变幻,竟是要逃。
“追上去,留活口。”身后的房门打开,沈清之淡漠的说道。
阿辰立刻紧追而去。
暗夜风起,云散云聚,月光带着肃杀趁着游云间隙时而照亮院子,院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血色斑驳了院中青砖,沈清之环臂靠在门框上。
“把衣服穿好。”沈清之维持着这个动作对屋里赤足的人说道。
郑长素赶紧‘蹬蹬蹬’跑回去麻利的将外衣穿上,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脚底板,就直接往门那边走。
沈清之倚着门框,背影孤傲,影子被月光拉的纤长,头微侧,露出眼尾,侧颜冷峻。
“我说,穿好。”沈清之并不算一个太有耐心的人,这一点阿辰清楚,莫三清楚,所以跟在他身边的人从来不会让他将话重复第二遍,可,身后的姑娘好像并不太了解这一点。
“穿好了。”郑长素不明所以,一边说一边低头看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没穿鞋,悻悻地又跑回去赶紧把鞋子穿上,心里却是一片焦急,她能感觉到这间院子周围还潜伏着未知的危机。
沈清之把身边的郑长素拉住,阻止她要迈出门的脚,泰然自若的朝着空荡的院子开口“深夜造访,藏首掩尾岂不是怪沈某无待客之道。”
沈清之说话的声音暗含着内力,声音虽浅,却并不妨碍该听到的人听到。
沈清之话音落,一院寂静,虫鸣霎时绝迹,院中瞬间冷凝,如同紧绷的弓弦,一触即发。
最终躲在院角隐没在黑暗处的一个有些按捺不住,狂草摇摆,寒刃出鞘,杀气如同悬崖底倒灌而上的飙风,来势凶猛,势不可挡。
郑长素这一次没见银线闪动,只是前一刻还握着自己手腕的人眨眼消失不见,经过时带起的风,撩起了郑长素耳后一缕青丝悠扬,待青丝落定,沈清之已经卸掉了这个刺客的左右手,剑无力的落到地上,只听‘噗呲’一声,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捏碎了刺客的咽喉,半个指节深扎在刺客的脖子两侧,刺客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哀鸣,就被沈清之一手甩开,狠狠撞到一边的墙上,滚落在地。
解决了这一个,沈清之站在院子里,安静的等待,夜风吹起了他的衣角和墨发,显的虚无缥缈,仿佛刚才用如此残暴手段杀人的与他无关。
完整目睹这一目的其他刺客,额头均遍布虚汗,仿佛被掐断脖子的是自己一样,其中一个不由得吞咽一下口水,就是这轻微的响动,让沈清之勾起唇角,微抬眼,破碎虚空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的指向房檐后,落在他身上。
刺客如同被扼住喉咙的猎物,身体不可控的颤抖,指尖发凉,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闭了一下眼睛,让头脑冷静,他迅速做了手势给其他同伴后,便直接从房檐上一跃而起,彻底暴露自己,横剑力劈而去。
刺客知道自己必死,但他们的任务不能失败,他一个人的暴露是为了吸引沈清之的所有注意力,让其他的趁机攻击屋里的那个女人,挟持以要挟,他们的任务只是确认这个人的身份,然后将消息传递回去。
“呃!”思维中断,并永远终止,他的咽喉跟上一个人一样被捏断,身体直接被丢到一边。
沈清之感受风向,勾起唇角,眉梢微挑,他自然知道有不少人趁这个空当,直直向郑长素冲去。
郑长素感觉到刀锋的寒凉,思维从沈清之身上回来,眼瞳中倒映出来势汹汹的四个身影,郑长素立刻收敛心神,眼凝,瞬间洞悉他们的算盘,脑子里快速寻找最有效的方法,刀光划过,郑长素偏头矮身,遂横起一脚把这个刺客踹的踉跄后退。
四个刺客互看一眼,点头后,打算一起抓人。
没想到,郑长素直接做了一个出乎四个刺客意料之外的举动,她旋身进门,直接将房门紧紧闭上,四个人齐攻而上的利刃全都砸到门上,吃了一记闭门羹。
听到关门声的沈清之也愣了一下,随即一笑,这姑娘总是能做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
动静又起,沈清之微挑的嘴角弧度终止陷落,隐藏在暗处的其余刺客倾巢而出,竟有二十余人,围成一个圈,将沈清之困在包围圈内。
包围着沈清之的刺客,其中有一人借着月色,看清他的脸,并在看到他眼角各一处下的那两颗泪痣,眼睛猛地睁大又聚拢,晦暗难辨,他已经确认这人身份,只需拖住此人,趁机离开便可。
“上!”认出人的刺客下令,包围着沈清之的其余刺客听从命令,却并没有一轰而上,而是两两一组,出其不意,车轮战术。
“拖延时间,有意思。”沈清之玩味的表情,一语道破,就在这乱局中他清晰的辨别出有一人的脚步声是向院墙移动,要跑吗?
另一边,四个刺客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窗户晃荡两下,郑长素直接从屋内窗户脱出,脱出后手抓住窗户上面,一个翻身,身体灵活的一跃而上,身体高度越到一半多,有一瞬间的静止,郑长素足下蹬墙,身体再度一跃,高抬的手抓住屋檐,整个身体在夜空甩过,随即单手撑地,稳稳落在房顶上,看见用同样方法从屋内紧追不舍率先追她而上的一个刺客,郑长素眨眨眼,刺客只觉不妙,就见她一个扫堂腿,将还没站稳的这个刺客直接掀了下去。
郑长素毫不留恋的转身,剩下三个刺客赶忙紧追上去,瓦硕被踩的哗啦作响,郑长素一边跑一边看见下面院中面对多人包围还游刃有余的沈清之,眼睛在一瞟,就看见那个慢慢后退的刺客,格外引人瞩目。
“有猫腻!”郑长素的第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