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晚亭把一个东西扔给她，道：“薛将军在我离开前嘱咐我，若是你违令不遵，便让我问问你，你可还记得他教你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国为重，百姓次之，君轻臣贱。”沐夕颜喃喃道，她举起那个东西，是薛绍随身佩戴的玉佩，“黑······黑甲军听令，攻城!”
茫茫白雾之中，银甲女将一人一马率先冲向银雪城，身后是沉默的黑甲军，这是令人恐惧的沉默，上下同欲者，胜。师傅，你要我做的我都会去做，但我们说好了，你要坚持住，你不能死。
黑甲军如同无息的鬼魅一般，在大雾的伪装下，紧紧地缠住西凉军，一点一点收缩，直至令他们窒息，无声地死去。
北门突然打开，拼杀中的西凉军茫然地回头看去，黑甲，黑马，这些宛若从地狱归来的战士一如既往地沉默地盯着他们的敌人，如同猛兽看着无力反抗的猎物。
鞭啸声突然响起，黑甲军纵马冲出，沐夕颜焦灼地寻找着薛绍的身影，一瞬间，她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握鞭的手如筛麦般颤抖，她翻身下马，朝着大宣的帅旗跑去。
“师傅！”沐夕颜猛地跪在地上，将薛绍抱在怀中，他心口插着剑，不断地溢出血来，沐夕颜无助地捂着他的伤口，“师傅你别吓我，师傅！”
“咳。”薛绍咳出一口血，缓缓睁开眼，扯了扯嘴角，“我的丫头来了。”
沐夕颜拼命捂住他的伤口，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从指缝中流出来，“师傅，师傅，银雪城我拿下了，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你让十一师兄问我的话我也都记得呢，国为重，百姓次之，君轻臣贱。”
“做······做得好。”薛绍抬起头，艰难地抓住她的手，“丫······丫头，你能答，咳，答应我一件事吗······咳咳，你日后的第一个孩子，可······可以跟······跟我姓吗？”
沐夕颜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所以向她借一个孩子延续香火，她拼命摇头，哽咽道：“不······我不，师傅我不要你死，你别死，你别死，你活着回去我们就成亲，好吗？”
“我知道，你会的······”
“师傅？”沐夕颜轻轻推了推薛绍，直到意识到怀中的这个人再也不会笑着回应她，她才缓缓抱紧他，“师傅！”
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风吹过一片肃杀的战场发出低声的呜咽，沐夕颜缓缓低下头，吻住薛绍染血的唇，雪不知何时开始下了，这是银雪今年的初雪，很美，很美。
段晚亭缓缓在她身边蹲下，轻声唤道：“阿薰。”
“十一师兄，怎么办，我没有师傅了······”沐夕颜抬头望着他，满脸泪痕，宛若幼时她与家人走散在集市一般，她手握着足以令列国闻风丧胆的黑甲军，在朝中有顾承熙和她父亲从前的门客为她撑腰，此刻却无助得像一个孩童。
段晚亭试着去扶起她，却被她抽回手，沐夕颜看着他，道：“师兄，你帮我去寻一件红裙吧，要大红色的。”
她当初抗旨一定伤透师傅的心了，所以师傅才不要她了，没关系，她现在就在所有将士的注视下和师傅成亲。
“将军······投降的俘虏怎么办？”袁成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杀！”沐夕颜狠狠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袁成舔了舔干裂的唇，为难道：“可是将军，杀降不祥啊。”
沐夕颜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的寒冷让袁成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她清冷的声音在风中散开：“同样的话还有我说第二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