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什么叫做秀才,
但凡说到秀才,无外乎穷秀才亦或者是死秀才,
总觉得是个及其没有意义以及及其没有乐趣的小玩意,
因为普通人一般只觉得,能够中举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情,毕竟中举了才能做官。
可是,但凡是考过的人才能懂得,
连过县试,府试才能被称作童生,只有紧接着考过了院试,才能被称之为秀才又或者是生员。
那个时候的吴四还是吴清玉的时候,
他也仅仅只过了县试,虽然得到县太老爷的赏识,可惜府试常年未录,所以他是连童生的资格都没有。
二十来岁的人了,也未成家,虽然认识几个字,亦不能自称读书人,可是却是实在的手无缚鸡之力。
恳切来说,如果算是童生的话,在乡下还能被请去做开蒙的老师,
然而仅仅只是县试能通过的男人,真的派上用场的话,应该也只有女学。
毕竟在这个位置上,童生也是不太屑于教的,且不说男女大防,名声问题,钱也没有几个。
可是到底那时候能够识文断句的,整个乡下千百号人其实也找不上几个人,
于是那时候的吴清玉便在一户乡绅家里教导女学。
也算是纠葛吧,
吴清玉人如其名,也算是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于是一来二往的就和他教导的学生勾搭上了。
可是那个时候,这种事情如果被发现,在闭塞的乡下都是要被浸猪笼的。
而恰好,吴清玉的表哥从外海回来拉拢的乡亲们去海外赚快钱,他也是把心一横,和这个姑娘一起私奔了。
终究是风云飘摇,吴清玉的诨号从吴秀才,变成了如今的吴四,从乡亲数十人变成了现在称霸一方的海贼,
到底除了几分运气也有几分能力在。
然而如今,七岛众所在的海湾内,却也是彻底的沦为人间地狱,
夕阳染红了天边的云彩,而在红莲业火之下,是人为了生存为了利益而剥夺了其他人的生存的罪孽!
海洋的规则十分的简单,也十分的有效,
弱肉强食,斩草除根不留活口!
这种拖儿带口,没有太大反抗力的水匪,对于用着乡亲关系相连的海盗来说,并无太大作用,
所以他们也不会去刻意的收编,在船上拼死搏杀的贼匪们实际上更多的时候宁愿要的还是底子干净的乡族。
水里相逃的海贼在开炮攻击的时候其实也是根本逃不上多远,闭气再厉害的家伙在水底游的再快也走不过船快,
倒是早就习惯了杀戮的海贼们将带着倒钩的船网从船上溜过去去,像是捕鱼一样的捞一通,总能把几个游的太慢的倒霉蛋给拉上来。
欣赏着他们被悬挂的姿势,被鱼钩穿过身子的痛苦,然后在欣赏的无趣后再用鱼叉捅死,尸首就像是战利品一样引来水手们癫狂的欢呼!
如今这也算是耀武扬威,也是让岸上的那些妇孺们跑的远些,这样也好让他们上岸的娱乐能够更加尽兴些。
岛上的妇孺的生路并非是没有,到底终究也是要遇上一些心肠不算歹毒的海盗。
如果是其他路的海贼顺手做些人口买卖,的确也是不会很乐意肆意的杀戮,
甚至还会在临走前给那些老的走不动的老家伙一点吃食。
可是如果是吴四的话,即使是稚童都会被活活的放进口袋中玩死。
生死无门可是吴秀才在毛烈手下就用的旗帜,
而且这个水匪以前在王直手下就是以残杀著称,最擅长干的事情就是屠城灭村,沿路烧杀抢劫。
倒也不算太亏,因为他的残忍,如今吴老四的大名就连来南海做生意的白皮都下了通缉。
天空之下,是癫狂与病态,
火和愉快的屠戮的声音像是对于这些罪人最好的告诫,也是对这些罪人们最好的欢庆。
墨依身边的两个婆子已经是吓得牙齿打颤了,墨依仅仅只能坐在船舱内。
一脸淡然的,默默的背着该记下来的东西,
她听得见,但是看不到的惨状,干她何事?
那些惨叫声,那些痛苦的哀嚎,垂死者的讨饶,终究和黑夜到来一样的理所当然,况且七岛众本身就是她的晋身之资!
她也是同谋逃不过这个干系,
而如今她能活着,也的确是不知道自己是活在一群多么病态的家伙手中,
跳着死亡的舞蹈!
到底是墨依正在走神了,当然不知道制造这场炼狱的鬼神正站在她的边上,
油灯下的人影拉长,两个婆子已经是脸无血色,听着修罗场的哀嚎!
“你的书背好了吗?”这个老人挽起的衣袖上沾染着血,话语间也是冷酷如钢铸造,
然而他吐露出来的却也是正宗的大明话,
墨依倒是一下惊觉汗毛倒立,这是和她第一次见到这个老人一样的感觉,
终究是在町里也是见识过不少明人的言语,毕竟自己也是学会一丝,但也是开口得战战兢兢的,
“已经背过了!”
话虽然说得如此,可是实际上她也是记得不全,
况且许多在奉行上认识了许多字,可是还有一些不常用的字也是连蒙带猜,只看出字形,也是很难猜出字意。
老者从她膝上将书抽回,翻盖住,倒是很有几分要考校她的意思,
然而如今墨依也只能是厚着脸皮上了,
用上半洋半土的大明话的确是有点太难为她了,这差不多离这个语种的开口也已经隔了二十多年,
终于是费心背到,“勿惮夙夜,执务私事”,
还是不小心用上许久不用的“普通话”,反而越到后面越是嚼字不清,一副蛮夷之音,
终于是在“三者苟备”下面就彻底的忘了词......
然而终究,墨依也才是背了一天多一点的时间有如此的成绩也算的上很不错了,
当然这仅仅只是对于那个时代的女人而言。
吴老先生左手捏着胡子,右手拿着书,摇头晃脑了好一会,才知道墨依背不下去了,
最后不知道从哪来变出一个一指宽的木尺,像是个老夫子般严格的训斥道,
“十五个字含糊而过,三十三个字未记齐,伸出右手来!”
墨依嘴巴抽动着,的确是没有料到等到她被打了二十多戒尺后,第二天的翻书也只有让婆子来代劳了。
然而到了第三天,船在中途补给停泊靠岸后,船上也是多了个会讲大明话,会写大明字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