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春光消魂:芳心易碎
程夫人并不想接刘婉玉进府,程甫整日里不着家,偶尔回来了还带着香味,她如何不知程甫外面有女人,只不过眼不见为尽,忍着罢。
“娘,在府里,怎么的也得尊你一声大姐,晨昏定省。”程琛低声道。
“我不要这恶心人的问安。”程夫人冷着脸道。
母子俩说话之间,一丫鬟跌跌撞撞进来禀报:“夫人,老爷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了,说是新姨娘。”
“什么?”程夫人勃然变色。
虞君睿低估刘婉玉,也没有算准程甫的好色程度。
程甫怒匆匆进门质问刘婉玉,刘婉玉几滴眼泪,一个热吻,程甫便神魂颠倒,两人一路脱衣裳一路亲吻搂抱,床下的男子外袍程甫没有看到,刘婉玉却注意到了,心头狂跳,床上使尽浑身解数,把程甫弄得精疲力竭沉沉睡去,待程甫入睡后,拿起外袍一看,认得是虞君睿的,想起程甫方才责问之语,知是虞君睿挑唆,新仇加上旧恨,只恨不得把虞君睿扒皮抽筋。
为让程甫消疑,天明后,刘婉玉反将一军,要程甫把她带进程家,公开身份。
“这个,虞耀崇还没死。”程甫有些结巴,虞耀崇没死是一方面,一方面,他惧怕着程夫人。
“老爷,你若不把我接回家……我就一死以表清白。”刘婉玉唱作俱佳,她倒没惧进程家作妾,程甫比虞耀崇好哄好控制得多,横竖自己残花败柳,再难找寻如意郎君了。
刘婉玉又是剪子又是白绫,程甫被她弄得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把人往家里带。
程甫一路颤颤惊惊,刘婉玉暗暗嗤笑,心中不以为然,想着程夫人再彪悍,也不过女流之辈,娘家又没人了,有什么好惧怕的。
程夫人心中恨得牙根痒痒,程甫陪着刘婉玉进门时,她却神色如常了。
刘婉玉来前刻意打扮过了,一身碧绿色绣兰花长裙,外挽淡绿色羽纱,乌黑的长发挽了高鬓,插着碧玉钗柔嫩白皙的耳朵上戴着碧玉耳铛,眉心精描了莲花,行动间若有若无的香气荡漾,端的如月宫仙子下凡。
“那个,夫人,这是婉玉。”程甫搓着手道。
“老爷好眼光,找的新人好美。”程夫人赞道,眉头一皱,道:“老爷,我怎么听说,这一位是虞府的人呢?”
“那个……那是过去了。”程甫结结巴巴道。
“过去了?”程夫人眉头皱得更紧,“虞家的纳妾宴没过去几天吧,还有。”
“还有什么?”程甫不敢反驳。
程夫人扫了一眼刘婉玉的腰身,握了握自己的腰,道:“老爷,你……你去过虞家?你们在虞家嗯哪?”
程甫一呆,昨晚见了刘婉玉只来得及问她是不是与虞君睿有私情,然后两人就上床了,肚子怎么那么大,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还没来得及问,今早刘婉玉主动提出要进程家为妾,他纠结怎么跟程夫人交待,还没想起这一碴。
“老爷,大夫不是说过吗,妾有喜一个半月。”刘婉玉娇声道,扯着程甫的袖子摇了摇。
“再找个大夫来看看吧,老爷,你也不想替人家养儿子吧。”程夫人笑着道,春风满面。
甫进门就请大夫来验喜,往后这日子怎么过,刘婉玉脸皮红红白白,急拉程甫袖子,程甫可没管刘婉玉日子好不好过,程夫人提的话,正中他心思,甩开刘婉玉的手,转头就喊下人请大夫。
刘婉玉心凉了半截,程夫人看着她,笑容更灿烂了,朝刘婉玉招手道:“我就暂时不喊你妹妹了,虞姨娘,先请坐。”
刘婉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坐了,承认自己是虞家姨娘,不坐,刚进门就不给程夫人面子,怎么做都是为难。
程夫人招呼得这么一声,也不管她坐不坐,调转头对程甫道:“老爷,你找的这新人忒年轻了,这院子要怎么安排?琛儿和颢儿都成年了,新人又长得好,他俩万一把持不住,跟你和虞耀崇一样不计身份了,到那时,新姨娘生下来的,是你孙子还是儿子,可怎么分得清?”
“两个畜牲敢胡来,我不打断他们的腿。”程甫哼道,心中突地烦躁起来。
“色字当头,难说,虞耀崇不是二十年来只想着隐逸吗?还不是不顾新姨娘是自己夫人的侄女?还有,听说这位新姨娘,以前可是巴着虞君睿不放的。”
程甫之前只想着自己粗鲁,有女人喜欢自己就不错了,给程夫人这么一说,登时觉得,刘婉玉是个人旧夫的,两个儿子比自己好看了不知多少倍,焉知她不会去勾搭两个儿子,若真是……面上颜色登时很难看。
刘婉玉给程夫人这么当着面奚落羞辱,脸色紫胀,欲待反驳,程夫人说的,除了勾搭程家两位少爷是未发生的,其他都真实着,一时不知怎么反驳,气得身体都抖了。欲要找程甫撒娇让程甫驳回程夫人的话,抬眼看程甫的脸色,没奈何咬牙禁了声。
大夫请来了,诊过脉后,道:“有喜一个半月。”
“真是一个半月?”程甫喜形于色。
“嗯,没错。”大夫很肯定地道。
“一个半月,这腰身为何这么粗?”程夫人不解地问道,一面将坐着的刘婉玉扯了起来。
那腰身确实很粗,看起来三个月都有了,大夫皱眉,又搭了会儿脉,道:“是一个半月,腰身这么粗,许是怀的是双胎,双胎得有三四个月后才诊得出来。”
“什么?双胎?”程夫人变色,退后几步,看恶魔一般看向刘婉玉。
这个刘婉玉有话说了,从容道:“大夫不是说此时还诊不出么?”
只要不是怀着别人的种,就好说,程甫换了脸色,笑着对程夫人道:“过几个月再诊罢,若真是双胎,就不要了,夫人,你看可好?”
“好,依老爷。”程夫人点头,问道:“老爷,新人的院子安排在何处?”
要离两个儿子远点,程甫想了想,道:“就墀霞阁吧。”
“不好,那地方颢儿经常去捉一边大树上的小鸟。”程夫人摇头。
程甫连说了几个地方,都被程夫人否定了,理由是两个儿子都经常去,程甫有些烦了,正想说干脆让刘婉玉跟着他住正房,忽地想到,两个儿子经常要来给他请安,正房是出去最多的,又说不出来了,偷情的感觉很好,人放到明面上了,忽然就觉得诸多麻烦。
程夫人道:“咱们也别想了,问一下琛儿和颢儿哪个地方去的少,就是哪里吧。翠儿,去请两位少爷来。”
“爹,她是新姨娘?”程颢事先不知道,见了刘婉玉怪叫一声:“爹,你嫌没绿帽子戴啊?”
“你胡说。”程甫气得吹胡子瞪眼,程颢却不客气,大声道:“怎么是胡说,她连自己姑父的床都能爬,还有什么人的床不能爬?”
“你!”程甫气得要找东西砸程颢,程夫人哪会给他打,拿眼狠瞪,程甫软了,气得扑哧喘气。
“琛儿,颢儿,要给你爹的新姨娘安排住处,府里哪个地方你们去的少?”
“哪个地方都去得不少。”程颢大叫,又嚷道:“娘,你别光问我们哪个地方去得少,我们即使不去,焉知新姨娘不会摸到我们的院子里来,对吧?大哥。”
程颢在装疯卖傻帮着程夫人羞辱刘婉玉,程琛自然看得出来,淡淡道:“爹想安排哪里便哪里,只要不把我的公文外泄便可以了,抄家灭族的事,不是儿戏。”
程甫脸煞地白了,刘婉玉至此,肠子都悔青了,程甫比虞耀崇好控制,但他是个在家中做不了主的,瞧这程家,他根本像个外人,哪有半分家主的气概,连安排个院子,还要扯上个把时辰。
刘婉玉想回外面宅子了,程夫人怎会给她如意?就在这时恍然想起般道:“老爷,东廊那边的房舍,琛儿和颢儿是绝对不会去的,不若就把东廊的房舍收拾一间出来。”
“好,就这么安排。”程甫松了口气,程琛那冰冷的言语,说得他心惊胆战,只想赶紧将这件事结束了,让程琛离开,哪有不依之理。
刘婉玉听得收拾一间房间出来,心头凉了半截,及至到了地儿一看,那一排竟是下人住处,气得头晕目眩,险些晕了过去。
“老爷,这是下人住的,再说,房间那么小,咱们……嗯那的时候,都会给人听到吧?”刘婉玉还想挽回,拉住程甫袖子撒娇。
“不碍事的,咱们要好的时候,你到我房间来。”程甫拍拍刘婉玉的手安慰她。
先前在外头,能时刻粘着,这在府里了,程甫也不好在刘婉玉那个小房间呆着,把刘婉玉送进房间,忙回头去哄程夫人。
刘婉玉一头扑倒床上,哭了个天昏地暗。想不到自己如花似玉的佳人,连跟个半老头子,都被如此作贱糟塌。
程甫陪着刘婉玉刚走,程颢马上数落开自己老爹,极是鄙视刘婉玉,程夫人嘴上嗔怪,心里乐开了花,程琛说不来别人的坏话,站了片刻,插不进程夫人与程颢的对话,心中颇有些郁郁,朝程夫人施了一礼告退,程夫人也不甚在意,摆手道:“去吧,身体不适,多休息。”
整日卧床装病,甚是烦躁,程琛不想再回房,信步出了府门,秋阳正好,程琛站了片刻,忽想起泄密案一结束,虞君睿或许便要送叶素薰母女回通州了,到得那时,再要骗出叶杨氏,只怕又难了。横竖科举的事与已无关,按虞君睿的那个想法,肯定能化解危机的,不若此时便骗出叶杨氏,陪着华隐逸去把脸换了。
主意拿定,程琛又走了回去,程颢已经回房了,程甫正陪着程夫人说话,看见程琛进来,火烧火燎不自在起来,吱唔了一声,站起来就走。
“你爹怎么怕你似的?”程夫人皱眉不解地问道。
做贼心虚了,程琛不想说,摇了摇头,低声道:“娘,你和孟姨说话我听到了,素薰妹妹的娘,现在就在江宁。”
“叶素薰的娘就在江宁!”程夫人霎地站起来,兴奋得脸泛红光,“琛儿,你肯说出叶素薰的娘在江宁,是不是?”
“嗯。”程琛点了点头,道:“娘,你让孟姨收拾一下行装,把素薰妹妹的娘亲要用的也准备上,我的衣物让茗儿收拾,快些准备妥当,让黄叔驾着马车到阳西街西头等着我,我把素薰妹妹的娘骗出来以后,不回府了,直接接到那里汇合,马上出发。”
“好好好!”程夫人连声应好,这几日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让儿子答应,想不到儿子自己主动提出来。
“秋璇,这样好不好呢?”华隐逸听了却没有喜色,踌踷不决,想着这几日看来,儿子是不嫌自己丑陋的,不若不换脸了。
“雪宜,别傻了,君烨即使不说,难道有个美貌的娘亲,不会更体面些?”程夫人狠戳华隐逸额头,道:“再说了,光君烨不计较也不行,还有耀崇呢,你难道不想一家三口团聚?”
“耀崇……”华隐逸无言片刻,低声道:“旧日恩爱已随风逝,不提也罢。”
“哎呀,我说,总之那脸皮本来就是你的,她享用了二十年,要回来又有什么过意不去的?”程夫人恨恨道。
“秋璇,你不知道,剥脸皮的过程,很疼痛。”二十年过去,那时的剥皮之痛,华隐逸想起来,还不寒而栗。
“剥脸很痛,你为她承受过了,她为什么不能为你承受一次呢?”程夫人气得要骂起来,自己快速地收拾起来,打了两个大**。拖起华隐逸的手,道“快走,琛儿在那边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