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良卿、侯国兴、客光先和李春茂闻言是一脸的惊愕,他们都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可看着骆养性手中高扬的圣旨,确是货真价实的圣旨无疑。
就在他们发呆的时刻,骆养性身后的一百名身穿棉甲的锦衣卫飞身下马,跪地候旨。
这可是圣旨,侯国兴和魏良卿身后的五十名锦衣卫本能的跪倒在地。
跟随李春茂来的那些顺天府的衙役以及捕快们,出于本能,也全都有样学样的跪倒在地。
侯国兴和魏良卿连忙下马,尽管眼中尽是不相信的眼神,依旧是一撩衣袍就要跪倒在地。
骆养性高举着圣旨,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
这一切却都一丝不落的落在了狡猾的客光先眼中,他的直觉告诉他其中必有诈,也顾不得合不合礼制,高喝一声,“且慢,圣旨历来是司礼监发出,这圣旨魏忠贤魏公公可否知晓?”
他觉得这圣旨若是魏忠贤知晓,这圣旨不但能排除伪造的可能,更能排除对他们有危险。
骆养性冷笑一声,见已经跪倒在地的李春茂竟然要起身,嘴角一扬,“李春茂,你要抗旨不尊吗?”
一名身穿棉甲的锦衣校尉横眉冷竖,“噌”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高声呵斥道:“你们是要抗旨不尊吗?我们大人现在是巡城御史,代天子出巡,你们若是敢不敬,立刻杀无赦!”
原本跪在地上的一百多锦衣卫哗啦一声全都从地上窜了起来,站在骆养性的身后,虎视眈眈的瞪视着还鹤立当场的侯国兴、魏良卿和客光先。
李春茂满头大汗,刚要打直的腿弯再次跪倒在地,在心里是一遍又一遍的诅咒骆养性。
现场的气氛登时紧张起来,跪在地上蠢蠢欲动的五十名锦衣卫一听骆养性现在是代天子出巡的巡城御史,登时便老实下来。
客光先脸色难看至极,骆养性是巡城御史,直接对皇帝负责,可以以小监大,今儿这事儿他还真是正管,只得先不甘情不愿的跪倒在地,高呼道:“臣,客光先领旨!”
见客光先对倒在地,侯国兴和魏良卿相视一眼,纷纷跪倒在地。
“臣,侯国兴领旨!”
“臣,魏良卿领旨!”
他们二人虽然跪倒在地,却并不老实。侯国兴把手放在了短柄火铳之上,魏良卿右手紧握精巧小弩之上,他们做好了防止骆养性宣读完圣旨之后暴起发难的准备。
要是情况不对,他们随时会出手要了骆养性的命。
骆养性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黑压压的一片人眼中尽是杀气,展开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动手!”
那一百名锦衣卫瞄准侯国兴等人的脑袋,猝然之间扣动了手中的三眼铳。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
…………
三眼铳里边装的都是铁砂,黑洞洞的枪口火舌直喷。在火药的助推之下,子弹犹如扇面喷涌而出,一喷一片。
如此近的距离根本就不用瞄准。跪在地上的侯国兴、魏良卿、客光先和李春茂以及他们身后的五十个锦衣卫根本就没来得及法抗,脑袋就跟熟透的西瓜一样突然崩裂开来,温热的脑浆四处散溢。
地上的尸体东倒西歪,鲜血就跟喷泉一样从脑袋上麻子一般的弹孔处呲呲的往外直喷,顷刻间就染红了一大片麦田。
跪在外圈的衙役何时见过这般阵仗,一看府尹李春茂当场毙命,全都惊恐的鬼哭狼嚎起来。
锦衣卫的群马都是受过特殊训练的军马,一阵小小的躁动过后,竟然无一惊马。不过李春茂带来的那些马匹倒是跑了不少。
有些胆大机灵的衙役和捕快已经看出了事情不对,拔腿就要夺路而逃。
骆养性恨死了魏忠贤,张嘴一口浓痰吐在魏良卿血肉模糊的脸上,连头都没回,冷冰冰的说道:“那群衙役全都是一些欺良压善无恶不赦之徒,一个也不能放掉,要是跑了一个,你们全都等着殉葬吧!”
一百个锦衣卫登时分作两拨,一拨对负责追杀逃跑的,一拨负责斩杀还没来及逃跑的。
绣春刀出鞘,麦田顿时变成了战场,杀声震天,两方杀的是不可开交。
文华穿殿之中,大殿西侧的屏风挂着一幅巨大的辽东地图,朱由校倒背双手站在地图前,脸色是阴晴不定。
空阔的大殿之中,除了他,还有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孙承宗,坐在官帽椅上闭目养神。
一方心浮气躁,一方气定神闲,两者的神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半晌后,朱由校猛然间转过身,目光犹如一柄利刃,张口问道:“老师,魏良卿和侯国兴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无恶不作着实该千刀万剐,就是今日不除掉他们,日后朕也会开刀问斩。
只是袁崇焕暗中把军粮资助给黄台吉,我们为何不把他军法处置,而是在京城外除掉魏良卿、侯国兴和李春茂?”
孙承宗睁开眼睛,眼中精光直射,“这是一个警告,没有上面的人给袁崇焕撑腰,他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背着上司熊廷弼暗中把军粮半卖半送给建奴的。”
朱由校心中拿捏不定,右拳击左掌,发出一声脆响,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四处回荡。
“老师,客氏我不怕,可魏忠贤树大根深,他真的会善罢甘休吗?能指挥的动多少军队,朕的心里着实没底。”
“圣上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京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其中还有很多是吃空饷的,战斗是不堪一击,他魏忠贤的手中未必就有多少可战之兵。
就是有,一时半会也调遣不到京城来,除非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造反!
魏忠贤谨慎如斯,如此巨大的政治风险,老臣断定替他是不敢冒的。”
朱由校恨不得现在武威营和镇远营现在就形成战斗力,那样加上扩编的神枢营,他的手中就有将近三万人可战之兵。
再借助火器和坚固的城池,他相信只要指挥得当,就是来个十万八万的卫所兵,他也可以稳坐钓鱼台。
朱由校看着宽大的辽东地图长叹一口气,一脸悲愤地说道:“朕听说后金不事生产,今年几乎颗粒无收,全靠劫掠我大明过日子。原本是有一个消耗他们实力的好日子,竟然因为无端的葬送在自己人手中,这汉奸着实可恨。”
孙承宗眉关紧锁,似乎另有心事,忧心忡忡的说道:“圣上,穷急眼的建奴为了冬,势必会更加变本加厉。老臣凭借坐镇辽东的经验,断定他们会在冬季来临之前对我大明发动一轮疯狂的掠夺。可山海关一线固若金汤,北有蒙古林丹汗,建奴是攻不过来的,为了粮食,他究竟会从何处入关呢?”
朱由校眼睛一眯,伸手在喜峰口一带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斩钉截铁的说道:“老师,蒙古不是铁板一块,林丹汗镇不住蒙古诸部。
朕估计他们会跳过山海关一线,从喜峰口一带入关。大宁都司治所迁到了关内后,朵颜三卫早就不买咱大明的帐了,没了朵颜三卫呼应,出其不意从此处入关事半功倍。”
孙承宗闻言大惊失色,他知道九边除了辽东因为常年跟后金干仗战斗力强悍外,其他地方的边防军战斗力并不怎么样,有许多客军直接用些老弱病残去敷衍了事。
“哎呀,他们要是把那些新近得到的军粮用来行军,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