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9绿/:刀光血光(1 / 1)

韩绽走来之时,身姿伟岸如山,面容上带着复仇的圣光,如一座天神从远方而来。

可他投下的影子上却仿佛生着犄角,露着獠牙,如地狱而来的修罗一般阴森可怖。

可一个人的前前后后怎会有这样大的差别?

“你看他的刀,他的眼,那是‘乌衣刀’韩绽?”

“姓韩的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奶奶的熊,毒是这王八羔子下的?”

仇恨、鄙夷、疑惑、惊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犹如利箭般射到他的身上,又被他不屑地轻轻拂去。

可这里面最惊骇最不解的人却是白少央。

他像是一座日光融化了的冰雕,半分也挪动不了,一点也起不了身。

因为他想过许多种与韩绽重逢的方式,却绝对没有想过是这么一种。

这像是一场荒诞无比的闹剧,他被放在一个最偏僻的角落,看着韩绽以天神之姿,行恶魔之实。

他怎么会使用下毒这样卑劣的手段?

他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怎么有机会把毒下到众人的茶酒中?

白少央心中一颤,几乎失了声,没了动静。

难道他就没考虑到我也在宴上?他一点也不在乎我被毒到?

这个想法一从他心中掠过,他忽觉眼前一阵清明,脑中一片冷静。

谁说这个人就一定是韩绽了?

只要脸型、眼距相似,脸都是可以易容的,就连眼睛的颜色也可以用西域特产的一种玻璃片来遮掩,即便长得一模一样,也未必就是韩绽本人。

不错,这人应该不是韩绽。

虽然他在杀张朝宗时使了下三滥的手段,但其他方面的人品还勉强可以信任。

而且他不擅使毒和潜入,若无同谋和帮凶,要怎样才能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这赤霞庄?

可韩绽一向都是独来独往,从未不会找人帮忙的。

他更加不会连累宴上的白少央。

由此可见,这人绝对不是韩绽。

白少央随即看向郭暖律,只见对方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白少央心中一暖,立刻猜出郭暖律没有中毒。

只要他没有中毒,那他们这边就多了一道强大无比的战力。

不知为何,白少央对郭暖律的信心简直比对他自己的信心还要足。

只要这个人在身边,无论前方的道路如何艰难险阻,他都有自信挺上去。

白少央再抬头看向叶深浅时,见他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韩绽,从他的脚跟看到面孔,仿佛是在寻找什么破绽似的。

被罗知夏扶着的罗春暮站稳了身子,横眉问道:“阁下便是‘乌衣刀’韩绽?”

韩绽冷笑道:“不错。”

他的笑像是猎人瞧见猎物时的笑,眼睛里闪着在刀尖上淌过的冷光。

这样的韩绽看上去仿佛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只让白少央十分的陌生。

罗春暮冷笑道:“阁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赤霞庄,而且一出手就毒翻了众位豪杰,罗某实在佩服至极。只是不知我等如何得罪了阁下,要招来今日之祸?”

韩绽先是一脸蔑然地看了看罗春暮,然后回过身,用眼刀子在曾必潮和顾云瞰身上滚了一滚,最后再把目光定格在了付雨鸿身上。

付雨鸿被他看得悚然一惊,如被一刀砍在头上,砍得汗珠如血珠一般滑了下来。

他刚刚喝过许多美酒,此刻即便想提力也提不起来,若是韩绽一刀过来,他十成十地要去见地下的张朝宗了。

韩绽一声冷笑,然后不急不缓道:“十六年前,像‘南海上客’楚天阔那样义薄云天的大侠,就是被你们这一群所谓的正道人士害得挫骨扬灰,尸骨无存!我本已为他复了大半的仇,只剩下一个付雨鸿没有宰掉,可你们却一个一个围攻于我。如今他含冤而死,却还有人在这里诬陷他的清白,说他是什么伪君子,我瞧你们才是一群真真正正的伪君子!”

他这话音一落,白少央就跟着一惊,仿佛不敢相信他的话似的。

他刚刚还觉得这人应该只是冒充了韩绽,可他却说出了只有韩绽才能知道的秘密。

莫非当年泄密之人除了把这秘密告诉韩绽,还告诉了别的什么人?

顾云瞰只愤愤道:“别人顶多是满嘴喷尿,你这畜生是嘴里屎尿齐喷。楚天阔明明是感染瘟疫病死的,怎能赖在我们头上?”

韩绽恨恨道:“他是怎么死的,自然会有阎王和你们讲清楚。你和曾必潮虽没有亲手去加害,却帮着付雨鸿来对付我,自然也算得上是一个帮凶。那罗春暮红口白牙地诬陷楚大侠,更是一万分的该死。”

顾云瞰听完韩绽的话,自是气得胡子一颤一颤,几乎想拍桌而起大骂几声,可身上受毒所制,内息运转不畅,登时喝骂道:“你……你这心口不一的王八羔子,有种便和我单挑,下毒算什么好汉!?”

韩绽冷笑道:“这毒是翠血岭的‘堕心骨融散’,你若不用内力,还只是酸麻无力,你若在毒发之前用了内力,便毒入脉腑,毒上加毒,伤得更重,死得也更快了。”

陆羡之在一旁看着这面目前非的“韩大叔”,只觉心中怒火熊熊而烧,烧得他几乎坐立不住。

他的酒都被叶深浅给抢走了,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中毒。

可韩绽这么一现身,他便似是受了极深的背叛,只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质问韩绽。

难道韩绽前几日与他们的相处和教诲,全都是假的?

难道他来到盛京这繁华之地,就只是为了屠戮他们这些正道人士?

难道一向聪明的白少央也被他给利用了?

还是说,白少央其实早就知情……

就在他因为这个可怕的想法而想跳出来时,却被叶深浅一把拉住了。

陆羡之有些不解地看过去,却发现被关相一扶着的叶深浅对着他摇了摇头。

他的面色依旧是苍白的,好像全部的血色都在韩绽出场之后被划走了。

但他看向陆羡之的眼神却很坚定,坚定地好像在下一道无声的命令似的。

陆羡之却接受了这道无声的命令,暂时安静了下来。

他安静下来的时候,还有些莫名的愧疚,愧疚自己不该无缘无故地怀疑白少央。

经历了这么多生死患难,他本该对白少央无条件信任的。

陆羡之攥紧了拳,咬死了牙,气得简直想打自己一巴掌。

曾必潮只冷冷道:“韩绽,你若要复仇,只管冲着我们来,何必牵累他人?”

韩绽淡淡道:“我来是为了你们,可我的朋友却没有那么简单。”

曾必潮目光一闪道:“你还有同伙?”

白少央心中一定,发现自己果然猜得很对。

这个韩绽绝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他若是一个人过来的,白少央就把自己的头拧下来给他当球去踢。

韩绽拍了拍手,大门就紧紧地闭上了。

可在大门闭上之前,却有十多道人影如风一般蹿了进来。

他们一出来,白少央可算是明白为何门外如此安静了。

有这么一群人在,任什么人过来瞅瞅也得被悄无声息地抹了脖子。

白少央抬眼看去,只见这十多道人影里面有男有女,有美有丑,美的是各有千秋,丑的是奇形怪状,当真是揽尽了这世间百态,人间万象。

他们的人一进来,瘫软在解青衣身上的王越葭就惊呼道:“是翠血岭的‘碧血三刹’风出火、鱼生花,还有焦则香!”

屏山派的“百转千回手”甄作为喃喃道:“何止是他们,还有奢毒山‘七色恶盟’中的柳垂红、牛忽绿还有荆侍蓝,九山幽煞门下的‘万里一哭’卓挺之、‘张尸结彩’典彩儿、‘踏血无痕’姬百慕。”

他这么一说,还有另外三位奇形怪状的丑人就有些介意了。

这三人把胸一挺,头一抬,气冲冲恶狠狠地朝着甄作为道:“你怎么光说他们,不说出我们的名号?”

这三人形貌不一,可却有一点相同。

他们都长得极其丑,丑得叫人惊叹。

有的满脸爆着痘,有的下巴尖如刀,有的五官挤成了一团,可谓分别是丑出了风采,丑出了印象,丑出了界限。

若是有人见过他们,绝对不会忘记这三人的相貌。

甄作为自然没有见过,只瞪着眼道:“我又认不出你们,要我说什么?”

他这话音一落,那下巴尖如刀的汉子就上前给了他一刀。

他这一刀出得又快又急,急得根本叫人来不及反应。

刀过之后,甄作为的脖子上就多了一道喷泉。

他睁眼倒地,血喷如泉,身子兀自在颤抖,下巴尖如刀的汉子看着他的尸体,就一阵阴阴冷笑道:“老子叫蒋立绝,外号‘斩立决’,老子的两个兄弟叫厉子鸡和易翠伤,都是大碎门的人。咱们汇合了翠血岭、奢毒山和九山老爷的高徒,就是为了好好和你们算一笔账!”

翠血岭、奢毒山和九山幽煞都曾被正道派人围攻过。

欠过他们血债的分别有群清逸水门、照金楼、明光会等盛京本地帮派,还有雁山派、屏山派、应城派、姜山派、孤山派、太微山这些山门大派,更有长安会、东墙会、岁安阁、海阔帮、九龙帮这些分布四海的帮派。

这些门派的人如今都在这里,如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只能无力地唾骂着蒋立绝。

但是蒋立绝一眼扫过去,就叫一半的人闭了嘴,只用眼神表示着愤慨和不屑。

可有一些有心人还把目光投向了言缺月。

这个人到了宴上之后,可是滴酒未沾的。

可言缺月却好像石化了一般,和柱子融成了一团,半点也没有站出来的意思。

郭暖律似乎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却被白少央看了一眼。

他被这么一看,立时瞪了回去。

现在还不出手,难道要等他们大开杀戒了才出手?

白少央却毫不退让地瞪着他,似乎在警告他不准出手。

局势未曾明朗,敌人也没有被消耗过,他作为这边唯一可用的战力,怎能擅自轻动?

他的眼神似乎起了作用,至少郭暖律身上的杀意没有那么浓了。

可他还是死死地盯着韩绽,仿佛随时都准备冲出去在他身上刺一剑。

韩绽只看了一眼,走了一步,便瞬间有三个人抢攻过来。

这三人分别是无音大师、姜山派的“银莲双钩”方非奇、九龙帮的“笑里刀”虞笑飞。

他们倒没有什么别的特异之处,只是不爱喝酒,偏爱喝茶。

茶里的毒发作得比酒里的慢上几分。

只要不像顾云瞰那样把茶当酒一样地牛饮,他们在毒发之前,就还有几分拼搏之力。

而他们抢先要拿下的人便是韩绽。

这三人从未合作,也从未认识,只因一个眼神,一个默契,便合在了一块儿袭向韩绽。

若在平时,白少央简直要想为他们喝彩了。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在心中默默鼓掌,韩绽就出了刀。

他这一出就出了三刀。

第一刀绕过了双钩,送到了方非奇的手腕上。

这一刀轻轻一划,方非奇就少了一只手。

第二刀直接避开虞笑飞的铁掌,顺着他的腿砍了下去。

虞笑飞立刻就少了两条腿。

方非奇少了手之后,还没来得及惨叫,撞倒了没了腿的虞笑飞,这两个残疾人一起倒向了四肢健全的无音大师,逼得他往后一退。

于是这第三刀就顺着他这一退,送到了无音大师的脖颈上。

刀光一闪,无音大师的脑袋就分了家。

然而他依旧是四肢健全地死去的。

没有人能形容他的刀有多快。

没有人能来得及阻止这三刀。

所有人只知道这三下刀光闪过的时候,地上多了一只手、两条腿,还有一个圆澄澄的大脑袋。

脑袋还在滚,如一颗巨大的蛋一样滚到了付雨鸿的桌前。

他一看到那光滑的大脑袋,就吓得面白如纸,冷汗淋淋,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韩绽的刀不仅砍杀了这三人,还砍掉了白少央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他本就千方百计地说服自己这人不是韩绽,可如今看到他的刀以后,他却一点都不敢这么想了。

这世上除了韩绽以外,还有谁能使得出这么快的刀?

至少他目前还没遇到过。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狠狠地骗了负了,再踩在地上践踏上一千一万遍。

他的确憎恨韩绽,也时常想着算计韩绽,可这么多日子以来,他却从未怀疑过韩绽的人品和义气。

可韩绽如今的所为,哪里称得上是一时被人蒙蔽?

他不过是一头披了人皮的野兽,一只只知杀戮的魔鬼。

叶深浅看得嘴唇发着颤,郭暖律瞧得一腔怒血上心头,陆羡之即刻拍桌而起,欲飞身上前。

无论是白少央还是叶深浅,都已经拦不住他们了。

可他们向韩绽冲去之前,却有一个人先冲了出去。

而那人竟然就是白少央。

白少央提刀上前,一刀就往韩绽的后背刺去。

可韩绽却闪身躲过,回头就是一刀击在白少央的刀背上。

白少央冷眼看向他,却见对方眼底毫无温情,仿佛根本就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白少央心中一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信,便继续与他缠斗了起来。

他们两个一斗,郭暖律也一剑刺向了蒋立绝,陆羡之则一脚踢向了离他最近的柳垂红。

他们这一出手,有几个毒素还未发作的侠士们也纷纷出了手,与恶人们战成了一团。

韩绽的刀比任何人的刀都要来得可怕。

但是白少央的刀被他指点过后,也是一日日的突飞猛进,大有青出于蓝之象。

这左一刀横扫对邪劈,右一刀急突对轻掠,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一来,他便越来越觉得对方的刀法与韩绽的竟十分相似。

可这相似之外,倒还有几分不同。

也许他平日示范给白少央的刀法,根本就不是真正刀法。

白少央还想继续探究这几分不同,这该死的毒却涌了上来。

他若不动内力还好,一动就发作得奇快无比,登时没了力气,被韩绽一刀刺破肩膀,一脚踢了出去。

他这一脚踢得如重千钧,白少央倒飞出五尺又五尺,掠过花圃、擦过矮桌、翻过旁人,几乎要一把撞到墙上去了。

可就在他天旋地转之际,却有一人跑出来接住了他。

白少央以为那人会是叶深浅,又或许是郭暖律和陆羡之。

可他抬头看去,却见那人相貌看着陌生得很,恍如披了面具一般。

然而这陌生汉子的一双眸子却熟悉得叫人惊异。

白少央一瞧见那双眸子,就几乎失声惊呼起来。

这是韩绽的眸子!

这个人才是真正的韩绽!

可易了容的韩绽却冲着他摇了摇头,然后将他轻轻放在柱边,接着便稳稳地握住了他的一双俏手。

白少央这次却没有试着挣脱,而是紧紧地反握住了他的手,身上仿佛还有些颤抖。

他以为自己已经恨透了韩绽,可当白少央真的知道韩绽不是刚刚那个屠天屠地的恶魔之后,还是开心得快要蹦上天了。

他终究没有怨错人,也没有信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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