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
太后为了找她的错处,命宫人扔她一锅汤羹,小七为了不让太后得逞,不得不隐忍下来,被烫伤时一动未动,被烫伤后,也没有认真擦拭,或者用冷水冲洗。
那汤羹里面什么食材都有,尤其是盐巴,渗在伤口里钻心地疼。
她稚嫩的皮肤上瞬间起了水泡,而后回宫的路上,和美姬说会话,又冻了一会儿,直接化了脓。
直到回到奴所时,她再行处置,其实只是清洗一下伤口的表面,对伤情已经是没有太大的帮助了。
所以,小七直到,她此次的伤一定是非常严重的,她不必多言,战肖就会立刻心软。
战肖如她想的一般,的确没有再逼问。
看起来,他应该是一个外表冷酷,其实内心十分善良的人,否则,也不会在她这个小奴的身上,屡次浪费唇舌。
“美姬做的?”
这是战肖想到的唯一可能。
“是奴婢自己在拜见太后娘娘的时候,不小心弄得,不是美姬娘娘。”
小七说道:“不过还希望将军不要对我家娘娘说……”
“为何?”
战肖挑眉。
“我家娘娘好容易才得到了太后娘娘的召见,现下欢喜得不得了,若是让她知道了我的情况,定会烦心。”
美姬和太后之间的嫌隙,战肖是知道的,所以,她能理解小七的这份顾虑。
“可是,既然你家娘娘信任你,你就该向她索要一些伤药,怎还自己出来买。”
“奴婢不想劳烦娘娘,也不想自己的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所以才想到这个法子,这里面都是化瘀生肌的好药材做成的药膏,是奴婢家乡常用的土方子,对烧烫伤最是有用了。奴婢想着,不如试试。”
小七边说边打开包裹,展示里面的药膏给战肖看。
战肖看着药膏,又看着小七,沉默了。
寒风嗖嗖地吹着,伤口钻心的疼,小七知道,弱小是她目前最好的武器。在没弄清楚战肖的底牌之前,她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姿态。
“什么样的方子,有这样的奇效,还能将这样重的烫伤治得一点痕迹不留?”战肖闷声了许久才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知道有个人能治好你。”
话音刚落,他便拉起小七直接飞上了对面的屋檐。
小七只觉得耳边生风,稳定住方向后才发现,战肖正带着她停落在一个充满了药香的园子中。
萧逸双手端着,只觉沉重。
“逸儿,你母妃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是她一辈子的骄傲和寄托。你能好好的,她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这道理你可懂得?”
“是……”
太后俯身,握了握萧逸的手:“昨儿皇上还和哀家提起,想要安排给你一些职权,说你文韬武略皆在众王爷之上,总不能一直闲在家中。皇上,他还是很敬重你这位兄长的,便是在病中也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时时刻刻不敢忘记。纵使他有千错万错,你也要试着原谅他。”
太后语重心长,萧逸却面不改色,只是礼数周到地俯身再谢。
战栾再不知体统,也不会肆意侮辱王爷,如此这般鞭挞他,可见,他在宫外的生活何其艰难。
胜者为王败者寇,萧城坐上皇位,注定了萧逸一辈子都要背上这般罪责和羞辱。他愿意接受失败,却不能装作毫不在意。
太后暗暗叹了口气,明镜似的萧逸是表面上的尊敬。或许,她的这剂药太猛,伤到了他的元气了。
“你且回去吧,回府准备一下,皇上的诏令择日便会下达。”
“是。”
萧逸垂眸,拱手告退。从始至终,惜字如金。
望着萧逸笔直的背影,锦墨摇头说道:“奴婢看王爷的样子,似乎不大高兴。”
“陆德妃畏罪自戕,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现下得了母妃的遗物,伤心一阵子也在所难免。”
“可王爷却不知,太后不让他见先德妃,也是为了保他一命。让皇上削了他的职权,更是为了他好。若王爷能理解太后您的苦心,定不会与您如此生分的。”锦墨叹了口气。
“将心比心,哀家不怪他。或许,哀家是有些残忍了,但如果不让他看清楚现实,不让他磨去棱角,以他的个性,又如何能泰然处事呢。他要怨哀家就让他怨罢,心中存着恨,若再不寻着个出路,可就真的憋坏了。”
太后主仆所言,萧逸并未听到。走在路上,他脚步沉重。他很想在太后面前挤出笑容,像从前那样,虚伪着心讨好,作出十分谦卑恭顺的模样。
但是今日,他实在做不到。
脑海中尽是母妃生前那明媚的笑容。
自小,他便与母妃同住太子府,比起寻常皇子,断奶后就要与母妃分离,他与陆德妃的关系要更亲近些。
而后朝中动乱,彼时双方各据一隅,他不顾一切,奋不顾身,冲破重围,只是为了回到皇宫见得母妃最后一面。
他跪在殿外苦苦哀求,甚至为了见母妃一面甘愿放弃一切,然而即便这样,都不被允许。
他可以不争不抢,但他无法原谅。
行至连廊尽头,只顾着想事的萧逸和一人撞个满怀,抬头,原来是宝青。
宝青因为萧城的话,心中很是不爽,走路的速度比平日迅速,被萧逸这一撞,她整个人向后仰去,萧逸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这才让她没如战璇一般摔得那般惨。
“王爷……”宝青起身不经意地推开他,后退了几步,萧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不妥,掩了脸上的慌乱,将地契尽数收入袖口,方恭敬问候:“见过淑妃娘娘。”
“去找太后下棋了?”宝青顿了顿,“太后最喜下棋,每次不下五盘不会停手,你怎的这么早就走了。”
“家中忽然有事,只请了安就告了辞。”看着她,他又问:“我听说宫中有人行刺,推你入水,你不识水性,可受了伤么?身子好些了么?”
“无碍,所幸皇上及时相救,呛了几口水而已,那刺客也被皇上处置了。”
她轻描淡写,萧逸却无法掉以轻心。
“宫中惯是人心险恶,如今林家蒸蒸日上,林煜只要胜仗不断,林家振兴指日可待,你实在无需太过努力。你越是努力越会触怒旁人,深处宫中还应以自保为主,万不得锋芒太露。”
萧逸的关切,让宝青很是感激。然而,宫闱深深,人心叵测,想独善其身置身事外,于宝青而言却显得那么奢侈。
她和林家早就是不可分割的了,林家兴她则荣,林家若是再遭奸人陷害,那曾经的噩梦便也会接踵而至。萧城方才与战璇的话,不正是印证了这点嘛。林煜在前线打了胜仗,萧城便要向她投来关切,种种体贴温柔,不过是为了激励林煜更加卖命。
如此看来,她和哥哥倒没什么不同了。
“宝青谨遵王爷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