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吓了我一跳。”唐芫芫皱着小脸,赶紧挥开他的手退后一步,一脸防备:“你干什么?”
“你去找首领了?”戚阳故作随意地扫了四周一眼:“你胆子可真大,不知道泰能在那里吗?”
“泰能?”唐芫芫一脸莫名,“关他什么事?”
见她一脸懵逼,戚阳摇头:“你该不会真的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被首领找回来的吧?”
什么地方?唐芫芫记忆走马观灯,一下子回溯当日偶遇黑姑娘的场景……等等,在遇见安刀之前,黑姑娘所在的那支商队正是被那个泰能带人灭口的!唐芫芫倒抽一口凉气,当日是泰能劫杀黑姑娘所在的商队,这可说不准他究竟知不知道黑姑娘就是安刀真正的女儿。
戚阳叹了声:“你还能平安站在这里,说明他并不知道你是个冒牌货。”
唐芫芫恍然,瞅着戚阳突然一惊,差点忘了就是他叫人把秋秋抓起来的!唐芫芫立刻竖起警惕的天线:“你干嘛老盯着我,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眼前的唐芫芫整一炸毛的猫崽,即使张牙舞爪也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戚阳不紧不慢地欺身按住她的肩,附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回王爷身边去,别做任何无谓的事,我会想办法帮他脱身的。”
“你?”唐芫芫一脸怀疑:“你为什么要帮他?”
“因为我有必须帮他的理由。”戚阳推了她一把:“记住我的话,不要到处跑,回他身边去。”
唐芫芫有些莫名其妙,可是戚阳什么也没有告诉她。
戚阳走后,唐芫芫徘徊一阵灰溜溜回去找韩秋,临进门前她鬼鬼祟祟躲在门口偷窥,帐篷里头的人并没有打起来也没有针锋相对,一派宁静祥和、悄无声息。韩秋靠在柴堆盘腿打坐,勾珏歪在另一边不知昏迷还是睡着了。
唐芫芫偷偷摸摸蹭到韩秋身边,紧张兮兮地问:“秋秋,你没事吧?”
韩秋双眼半睁半阖:“没事。”
“他怎么了?”唐芫芫望向躺在不远处的勾珏。
“他中的一箭似乎挺严重,大概失血过多精神不济吧。”韩秋重新闭目养神。
唐芫芫恍然,瞅着勾珏也不知该解气还是同情。“秋秋,我刚刚去找安刀了,可是他不肯放了你。”
“你不必再去找他,徒劳无功。”
“可是你怎么办?”唐芫芫有些低落,安刀虽然答应不招亲,可是最坏的结果却是要把她嫁给戚阳……可是不对呀!戚阳刚刚明明说他会帮秋秋的。“秋秋,刚刚我在外面遇到戚阳,他说他会帮你脱身……”
韩秋颔首,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唐芫芫纳闷:“秋秋,为什么他要帮你?”
韩秋默了默,凑到唐芫芫耳边低声说:“他是西韩人。”
唐芫芫睁大双眼,在韩秋的示意下默默咽下震惊的话。她一脸小激动,原来戚阳是秋秋的内应?那她岂不是错怪戚阳了?亏她敌视戚阳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不要声张。”韩秋扫了眼没有动静的勾珏:“我知道阿狼从玉栈关搬来的救兵应该很快就会抵达,我和勾珏私下已经达成共识,为了活命他会配合我们的。这两天你小心不要引起怀疑,安刀要是敢逼你嫁人,大不了掀了他整个老窝。”
秋秋至今还记得惦记她的事,唐芫芫芫双眼忽闪忽闪,好感动!
有了韩秋这句话,唐芫芫纠结了半天的脑子终于撸顺了,挤到韩秋身边陪他,突然一惊:“秋秋,你手好冷!”
不说还好,一说唐芫芫就发现这个帐篷半点取暖的东西都没有,角落堆满干柴和罐子,帐篷里头的温度与外边几乎没有差别,仔细感受立刻发现这个破帐篷四面八风都在漏风,风萧萧兮冻死人,难道秋秋的手冷得跟冰块似的!
唐芫芫风中凌乱,瞬间不淡定了!“我这就叫人过来补帐篷!”
不等韩秋唤住她,人已经一溜烟冲了出去,不稍多时又带着一串人冲了回来。她指挥张罗铺毛毯补帐篷补充食材还不忘往韩秋身上套了一件特厚特豪华的大氅保暖。
“哪来的?”目测还是男款,韩秋嫌弃别人穿过的。
“我问安刀要的。”唐芫芫一脸天真无邪。
“……”
远在天边的安刀恨恨地含泪咬帕,真是寒心了寒心了!乖女儿竟然抢了自家阿爹的大氅却是给别的男人穿,乖女儿不爱爹了!
在唐芫芫的布置下,原本相当寒碜的漏风帐篷瞬间成了顶级豪华包厢,韩秋除了双手被缚不能动弹,他一身厚毛大氅、吃着刚烤好的蜜汁片层羊肉,懒洋洋地倚靠细羊羔绒枕,享受唐芫芫殷勤侍候,待遇直逼安刀这个当首领的。
门口站岗瑟瑟冻的看守默默旁观一切,羡慕嫉妒恨得嘴角直抽搐。
唐芫芫靠着韩秋的背,有意无意地偷瞄可怜没人疼的勾珏,帐篷里头那么大的动静,他却好像真的睡死过去一动不动,半点知觉也没有。要不是偶尔还能看见他瑟缩身子,唐芫芫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韩秋顺着她的目光扫了过去:“担心他?”
唐芫芫缩起脖子赶紧摇头:“我、我才不担心他。”想当初勾珏可坏了,把她整个塞在萝卜堆里差点没闷死,她才不担心他呢!
对,她一点都不担心。勾珏做的坏事这么多,不仅把她塞萝卜堆、还把她拐走、还……唐芫芫歪头,努力回想勾珏还对她做了啥坏事。好像……也没啥坏事,当初他从老黄牛的嘴下把她救出,还免费送她下山把她带到白水城……不只如此,当初他还阻止祝虹的那个坏女人打她,坏女人明明说要把她丟海里喂鱼他也没做,而且还替她抹药呢……
唐芫芫揪着头发犯愁……这么想一想,勾珏好像也不是那么坏。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必口是心非。”韩秋冷哼一声,翻了身子不理她。
唐芫芫推了推背向她的韩秋,人家生闷气不理她:“……”
她又瞅了瞅勾珏没有血色的脸,人家紧紧阖着眼不知是死是活:“……”
不知过了多久,闭着眼的韩秋好像已经睡下,唐芫芫偷偷摸摸爬过去给勾珏盖了张毯子,趁着两边都没有动静,赶紧又钻回韩秋怀里盖上被子呼啦大睡。直到唐芫芫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缓,韩秋睁开眼睛:“有本事别装睡。”
“不巧,我刚刚确实睡着了。”勾珏缓缓拉开眼皮,只不过有人靠近的时候就醒了。凭他的警惕性,有人这么靠近自己怎么可能不醒?更何况是唐芫芫那种自以为轻手轻脚的粗鲁动作。
不管他的虚弱是真的还是装的,反正都已经成功赢得唐芫芫的同情心令她心软了。韩秋心里头特不爽:“你给我记住今天这张毯子,以后别再去找她麻烦了。”
勾珏蹭了蹭毛毯,包裹冰冷的身躯:“毯子是她自愿给的,又不是我求她给的。况且我找没找麻烦管你什么事?无论如何这是我跟她之间的问题,你管得着么。”
韩秋闪过一丝杀意,勾珏扯了扯嘴角:“你这人真不知足,她给你布置了整个帐篷,人就躺在你怀里,你还跟我计较一张毯子。”
“可惜问题却不单只是一张毯子这么简单。”
勾珏轻笑一声:“韩秋,我有时候很羡慕你。你什么都有,无论是名利还是人,总能轻易垂手可得。”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轻易就能得到的。”韩秋漠然以对。
“怎么不能?”勾珏的笑容淡了淡:“同是生长在皇家,我前半生终日处于惶惶之中,害怕身边的兄弟面和心恶,疑心他们处心积虑暗放冷箭。我终是败了,沦落到今时今日犹如过街老鼠苟且偷生。而你?现任韩皇这么多兄弟,他为什么独独护你一个?他要不是你的血亲兄弟,凭你今时今日的地位与名望,你以为他能容得下你?”
“纵然我为太子,我的父皇也从来没有认真看待过我,我的兄弟随时都能够替代我的位置。我不比你,你生来拥有的一切让你可以不必瞻前顾后,令你更加无往不利。当年西北之战,一步之差满盘皆输。你我威名曾经并驾齐驱,到头来的结果却是天壤之别。就连圆圆——”
“她也更愿意倾向你。”
“你真可笑。她为什么更愿意倾向我,难道你不应该从自身找原因吗?”
“你不是我,又怎知我拥有这一切为此付出了多少?”韩秋眸色沉沉:“无论什么东西都需要付出汗水和代价,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轻易垂手可得。你是,我也是。”
他静静地看着唐芫芫熟睡的侧颜,低声呢喃:“更何况我又不是神,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我也一样有求而不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