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那日与慈溪老人一起离开大阳,一路疾驰,两人来到一座大山边上,这里已经不是大阳的地界了,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下马歇息!
老人看到蔷薇的脸色很是苍白,便道:“是不是腿又疼了?”
蔷薇的摇头道:“不是——”眼中早已滚下泪来。
老人道:“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这样憋着会伤身体的!”
蔷薇低头哽咽道:“爷爷,你说,我该不该相信他?”泪水像小溪一样流了满脸。
老人道:“这些事,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你奶奶当年对我说过,两个人之间要互相信任,不能相互猜忌,更不能相信别人的言语,要相信自己的心!你和高杨到底怎样,我没有见过,也不便评论。但从你能为他将生死置之度外,我想你们两个的情义一定非比寻常,你要怎样做,还是自己拿主意吧!”
蔷薇听着老人的话,若有所思,是啊,两个人之间要是没有了信任,那还能有什么情意!想到此,她决定相信高杨,相信自己的心!
这里离大真的国都怀安有十几天的路程,两个人找到一个小村,晚上便借住在小村里。
今天是十五,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蔷薇无心睡眠,便坐在小窗边看着月亮。
她记得,那天与高杨偷偷地会面,也是在这样一个月圆之夜!
自从她那日被高杨救出山寨,她的心里便时常有了这个人的身影。每到夜静更深的时候,她便会想起他在山寨里挑战群匪的样子,想起他黝黑的脸膛,想起他炯炯有神的眼睛,甚或想起他健硕的胸膛!一想起这些,便让她脸红心跳!
那日她被山匪劫走,自以为必无生路,却没想到他一马驰来,一个人面对满寨的土匪,那样一份胆气,那样一份豪情,让他的瞬间便在她的眼里变得高大起来,她在心里高呼一声“英雄!”
而后,他一人独战十人,身手利落,犹如雄狮下山一般,让她的心里又惊叹又佩服,她觉得他是他见过的最有力量的男子!
他战胜众人,站在那里,犹如一个天神,凛然不可侵犯!山寨中的众多匪徒竟然被他的气势所慑,一个个噤若寒蝉!
她听到土匪同意让他带走他,而他却踌躇起来,看着她的轿子不知所措。她顾不得少女的矜持,跑下轿去让他带她一起骑马走!
坐上他的马,她的心里才安定下来,这时,她闻到他身上散发的强烈的男人味,听得到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那种味道让她安心,让她迷醉,她安然地闭着眼睛,让他带着她,那一刻,她忽然想着就这样一生一世在一起!
他用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腰,生怕她会掉下去,他的手大而有力,托着她的身体毫不费力,而他却对她不敢不丝毫亵渎,甚至于不敢看她一眼一路上目视前方。
坐上轿子的那一刻,她有些埋怨这些护卫,为什么会来得这样的早,让她离开了那个温暧的怀抱!众人面前,她不敢有什么表露,只对他说了声谢谢,便放下了轿帘。
一路上,她真得很想再看看他,可是多年来的教养让她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从此,她回到了她的后院,他继续他的护卫。两个人又回到了从前的轨迹,只是她的心却再也不能平静了!
一个月圆之夜,她睡不着,便一个人坐在窗前望月,想起一个人说的话‘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不禁随口念了出来!
却听到一声音回道:“奈何庭院深几许,一腔情意无处诉!”
她吓了一跳,向楼下望去,只见他独立月中,对着她的绣楼正在张望!
她不知那里来得胆子,小心地看了看屋里沉睡的丫头,便将一条布条垂下楼去。
他呆愣了一下,便借着这布条上了她的绣楼——她后来才知道,他要上她的绣楼,根本不需要任何凭借物!
她心如鹿撞,看着他又喜又怕,怕他会对自己有什么不轨之举,却在心底某处又有些渴望,一时竟不知如何才好!
他也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做。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眼底有着说不明的情愫,却又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忽然,她的丫环在屋里嘤咛了一声,她吓得忙回头去看,待她转过身去,他却已经没了踪影!
她哑然失笑,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不知所措。她往楼下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月中,犹自向自己这里张望!
以后的几日中,她都没有发现高杨的身影,她很是失望,犹如一个与她有了约定的人失信了一样,让她的心里又是挂念,又是怨怼!
她有些心神不属,郁郁寡欢,她的贴身丫环小意便陪着她到花园里散心。
到了湖心的凉亭,她被这里的景色所染,便让丫环回去取她的瑶琴来,她想在这里抚上一曲,以抒发自己心头的一点惆怅。
她一个人坐在湖心亭上,看着湖中的金鱼在水中争食,忽的,她觉得有人到了她的身后,悚然一惊!回头一看,却是她日夜思念之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男人无端地生出了一种信任,也许是因为他那日在山寨中的表现,也许是因为那夜两个人的独处!
偏偏他也不出声,只是痴痴地看着她,她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他一句‘傻瓜’,脸上飞红,手里玩弄着自己的丝巾。
许久,他还是没有声音,她看向他,只见他额头布满汗珠,一双手不知所措地搓着,好似对她说话是一件很难的事一样!
她骂一声:“傻子——”却也不知要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丝巾团成一团向他扔了过去!
远远地她的丫环绕过九曲回廊正往这里走,他退无可退,痴痴地看她一眼,便一转身上了亭顶!
那一天,她的琴声悠扬,比她以往任何时弹得都要好,因为她知道,他正在听她的琴!
弹完琴,她悠悠长叹一声,念道:“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又对着丫环道:“今晚早些吃饭,早些安歇,我有些累了?”
当晚,她遣走了和她一起睡的丫环,一个人坐在绣楼上,看那人是否明白她的意思!
天上是一弯弯月,微微有些亮光,她一直等到三更天,也没有见那人前来,她的心里又羞又愤,将那个人骂了不知多少便!
正当她小声地骂人的时候,一个人影跳了上来,她定睛一看,正是那人,她一腔怒气倾刻间化为乌有。
那人手里拿着一捧野花,是她在花园里没有见过的,一簇簇很是茂盛,在夜里放着幽兰的光。
他对着她道:“我不知道送什么给你好,就去摘了这些花来,不知你喜不喜欢?”一句话让他说的磕磕巴巴,她哑然失笑。
她对他道:“我还没有谢过你救命之恩,你却送我花,让我不是欠你更多?”口吻调皮,不过是逗他开口而已。
他双手又搓在一起,对她道:“救你是我的职责,怎么敢让小姐谢我——”又退后一步,站在那里,好似她会吃了他一样。
她想告诉他,她很想念他的怀抱,可是这哪里是一个女孩子能说的话啊!她希望他能够站在她面前,再抱她一次,可他离她却远远地,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生气了,对他道:“你是来干什么来了!”他茫然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冒犯了她,忙对她道:“我这就走!”一纵身,便跳下了楼。
她气得跺脚,这个人真是笨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