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喜雨亭的圆桌上放着一壶清酒与两只玉盏。一人闲散的坐在桌边执壶浅酌,一人随意的斜靠着亭柱抚笛而奏。
雨势刚停,空气中的湿润还未散去,叶茎上的水珠儿随着笛音咕噜噜的轻颤摇晃,落地的残花一半挣扎在地面一半埋没在土里。秋意渐浓,连风都带着微凉的温度。
桌边的男子神色冷淡的自斟自饮,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与尊贵。脸上虽看不出喜怒,眼中却在仰头饮啜间流露出淡淡的寥寞。
笛声时而舒缓悠扬,时而婉转跳跃,柔怀细语中默默传递着抚慰与劝藉。那笛音不似平常玉笛的清亮柔和,反而有些低哑粗犷之感,隐隐的透着一股异域的味道。
周宋在前,引着袁龙鳞、云无期和宇文启明缓缓的向喜雨亭而来,还未至跟前,三人便被亭中传来的笛声吸引住了。
宇文启明望着抚笛的青冥,若有所思。
“青冥吹的是什么曲子?怎么从未听过?”袁龙鳞饶有兴趣的盯着亭子头也不回的问。
云无期微一沉吟,似有所悟的转头看向宇文启明。
眼神一碰,两人不约而同的又将眸光投向亭中之人。宇文启明微微点了点头:“之前我就有所怀疑,如今看来他确实是了。”
虽已有所觉,可乍听宇文启明如此肯定的话语,云无期还是禁不住惊讶了下。
“确定什么?”袁龙鳞不解的转回头。
宇文启明深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他们三人可以听到的音量,道:“十年前我们摩尼族的族长突然暴毙,他唯一的儿子也跟着离奇失踪。没想到他居然一直在三殿下的身边。”
“你是说青冥是你们摩尼族的人?难怪他的相貌与你有几分相似。”袁龙鳞这才恍然。
几人举步间已接近了亭子,听到脚步声响袁龙翘只淡淡的瞟了一眼依旧浅酌慢饮,青冥则立刻停了笛声。
“三哥,我们来了。”袁龙鳞轻快的打了声招呼便大喇喇的坐到了桌边。
云无期与宇文启明齐齐拱手一礼,“三殿下。”
袁龙翘颌首应了,示意他们也在桌边坐下。
干净利落的收拾了青冥的酒盏,又命人给各人上来香茶,见袁龙翘没有其他吩咐,周宋这才静静的退下。
青冥收起笛子仍是靠柱而立,并不过来与他们寒暄。几人也不在意,均当他不存在一般。
“有何消息?”袁龙翘淡淡的开口。
宇文启明肃容:“冀州、甘州、灵州的铜与硫磺大量失窃,虽然州府都加派了兵丁看守,可收效甚微,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另外,冀州突然出现了许多假的铸钱,据说在那里如今买一头蒜要用四个大钱,这可是平常买一箩筐蒜的价钱。”云无期同样神色凝重。
袁龙翘没有做声,手指随意的揉捏着杯盏,里面的酒水轻轻晃动,荡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酒香。
“他们盗铜是为了铸钱,那硫磺呢?”袁龙鳞眉心紧蹙,略显稚气的脸上一派老成,“总不会是为了制造烟火吧!”
鹰眸里闪过一丝凌厉,袁龙翘刚要开口,忽见战擎远远的走了过来。心思微动,一股不好的感觉顿时盈满胸口。
“殿下。”单膝着地,战擎俯首禀报。“和王殿下今日去了护国将军府,离府后派去了两位御医。”
亭边的青冥听到“护国将军府”几个字不由得挺直了脊背侧耳细听,垂于身后的发丝沾染了柱上的水迹,湿得较为厉害的几缕竟如褪了颜色一般成了银色。
牙关暗合,袁龙翘面上虽无太大波动,可浑身骤然散发出的冷冽气息足以说明他此刻的情绪。
袁龙鳞等人也停止了说话,皆专注的听着。
“属下进不去将军府,只能在府外拦截了其中一位御医。”
“到底是谁病了?为什么要同时请两位御医?哎呀,你倒是快说啊!”袁龙鳞一把拉起战擎,有些忍受不了他的慢条斯理。
“是王妃与夏二小姐同时落水,不过如今都已无大碍了。”战擎被袁龙鳞扯着衣领,语调不变的道。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袁龙翘的身上。青冥嫌恶的皱了皱眉,虽看不见却也将头转向了袁龙翘所在的方向。
冷峻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人,这种被人审视的感觉令他十分不爽,“下去吧。”云淡风轻的吩咐了句,手上的玉盏缓缓的凑到唇边,那力度、那姿势与之前没有丝毫变化。
“三哥,要不你去把三嫂接回来吧。”袁龙鳞松开手,战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袁龙翘的眼底闪过一抹无奈,虽然速度极快,却还是没有逃过其他三人的眼睛。
努了下嘴,袁龙鳞刚想再开口,云无期忽然把话截了过去。“铜与硫磺的失窃非同小可,我们绝对不能听之任之,否则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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