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燎将夏天拦住,担心的看着她,“杨念辉死不足惜,小姐何必为他脏了手,还是让属下来吧。”
“不,我必须亲自动手。”握紧手中的剑,夏天凄然一笑,“事到如今,难道你认为我还能独善其身,干净无暇吗?杨念辉或许是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人,但他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你明白吗?”
眼中融入一抹极痛,燎知她心意难改,便垂眸闪到一旁。
手心里满是汗水,湿滑得有些握舀不住剑柄,脚下的杨念辉仍旧沉睡未醒,这一剑下去,他就会真的永远长眠。夏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又深吸了一口。虽说如今的她已然脱胎换骨,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夏天,可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与认知还是根深蒂固的影响着她。无论眼前的人多么可恶可恨,终究是一条性命。她咬紧牙,一颗心抑制不住的微微发颤,一闭眼,她的剑径直向下刺了出去……
满眼血色。
倏然睁开眼,一口水呛入鼻子里,她禁不住连连咳嗽。她杀了一个人,亲手。若是在现代她即使不被枪毙,也要被判个终身监禁。闭目微微苦笑,她探手在温泉池边摸过酒壶,就着壶嘴灌了一大口。辛辣的味道涩涩的刮过嗓子,温泉的热气又似乎一个劲儿的径往眼睛里钻。她又将酒壶凑到唇边,仰头间酒还未入喉忽被人夺了去。
“小姐,喝酒伤身,何况你身上还有伤。”
夏天斜眯着眼,也不与他计较,语气慵懒地问:“荆楚到军营去了?”
“是,属下已将他交给了我们的人,并按小姐的吩咐命他从普通兵士做起。”
“凤荔离开时他没去送送?”夏天向后靠在池边,长发妖娆的漂浮在水面上,犹如海藻。月光照在她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慵懒的侧脸上,池水只没过她的胸口,月光下露着精致的锁骨与白嫩的双肩。
燎别开目光,点点头。忽意识到以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忙道:“去了。”
哧的一笑,夏天闭目仰头枕着池沿,“很好,如此凤荔就活着吧。”
燎皱了皱眉,“小姐是想用凤荔牵制荆楚?”
“要不然呢?!”夏天睁开眼睛,扭头瞥向他,“荆楚能背叛我一次,就难保不会有下一次,他若真的心仪凤荔反而我可以用他用得安心,只要凤荔在我的手中他便飞不出我的掌心。若是他不喜欢凤荔,那么今日死的便不止杨念辉一人。”目光一寒,她微眯了眼睛,冷声道:“传信给龙小七,告诉他若是凤荔能本分的守着大哥的陵墓便罢,若是不能,就让她去陪大哥好了。”
“小姐……你……”
“怎么,觉得不认识我了?”夏天哼了一声,眼底如凝了一层冰霜。“要想制服魔鬼先要变成魔鬼,我绝不会再心软了。”猛地抬手一拍水面,冷冷地道:“挡我者,唯有死。”
燎默然的盯着她许久,终忍不住难过的长叹了一声,“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何苦这般为难自己!”
心不由得有些拧痛,热气似乎又冲进了眼里,夏天努力的将泪意压下,向他伸出手去,“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楚,把酒给我。”
“不行,你不能再喝了。”
“给我,我还要去找袁龙桀,没有它,你让我怎么办。”
燎警觉的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酒壶不禁握得更紧。“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要做他的君妃。”夏天抬起头,望着头顶一片墨色的天空,“若不是我们在他的汤中做了手脚,他怎会那样恰好的当众吐血。如今他一觉醒来,柏博术已死,柏雅绮被废,我要取而代之就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若不能名副其实的将自己给了他,又怎能令他心甘情愿的封我为君妃。”
燎默然,夏天亦不再说话。许久,燎见她闭目靠在池边似是睡着了,便放下酒壶走上前去探手将她抱出温泉。
“你可会怪我?”
他一愣,低头去看怀中的人儿,见她闭着眼睛,脸颊乖顺的贴在他的胸口。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目光不觉变得柔软,抱着她便要离开。
“小三,别怪我。”
这一次他听得清清楚楚,脚下就如生了根,再也迈不动一步。一条覆着湿漉漉轻纱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怀中的人儿好似藤蔓向上攀附在他的身上。他只觉一股温热的甜香气息在颈项与下颌间游弋,说不出的麻痒温存。眼帘向下,她的脸颊已贴上了自己的,长长的睫毛垂着,犹带着晶莹的光泽,迟疑间,她的唇已覆在了他的唇上。“别怪我,好不好?”她口齿不清的兀自低喃。
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去就她,唇齿相依,舌尖相绕。月光在两人的头顶投下一束温柔的素链,与温泉中的热气相映成趣。月色朦胧,水汽氤氲,鱼成比目,鸳鸯交颈。意乱,情陷,神迷……
“君妃如今在何处?”
“殿……殿下……”
“说,咳咳,说啊!”
“殿下恕罪,羽夫人交代过……”
“难不成她将雅绮杀了?”
“不不不,君妃娘娘此刻在玉衡宫,羽夫人下令不准娘娘踏出宫门一步,也不许任何人探视。”
门内安静了片刻,夏天立在门外屏气听着,并不急着进去。一旁的太监宫女都偷眼瞧着她,皆不敢做声。
“宣她到此来见本侯。”
“是,……那个,是宣羽夫人还是君妃娘娘?”
声音里明显多了一分怒气,“糊涂东西,自然是君妃。”
“是,是。”
殿门一开,一名太监诚惶诚恐的退了出来。转身一抬头见夏天站在那里,明显愣了一下,忙施礼道:“夫人,殿下要见君妃娘娘。”
缓缓扬起眼帘,夏天面无表情的望向他,淡然地道:“既然殿下有命你照做就是了,让君妃娘娘来此候着。无谕,不得擅闯。”
太监又是一愣,心里虽疑惑却又不敢多问,低头仍旧应了声“是”,便忙忙的去了玉衡宫。
夏天独自走进殿内,身上的纱罗此时半湿不干,一头湿发还滴着水,神思不由自主的飘回温泉边,心动了动又禁不住皱了下眉。再看倚靠在床榻之上的袁龙桀,黑发未束,白纱轻袍,俊容十分憔悴,且身礀更显单薄。
“你,怎么来了?”袁龙桀明显有些无措。
夏天定定的望着他也不说话,过了好半晌,只听殿外一声禀报:“君妃娘娘到。”也不待袁龙桀开口让柏雅绮进来,她一咬牙,一股脑脱下身上的纱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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