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绪提着腰绳匆匆溜走,而后几日便再也不敢面对鹤十一。
没过两日,便要到小年了。大年十五,京城有花灯会,传说飘在河上的花灯,可以一路飘直丰都三途河上,叫那些还未来得及转世的亲人们收到。
京城中巧手的姑娘们,纷纷一早编好了各色精巧的花灯,很是有想要在花灯会上与旁人一较高下的意思。可惜的是阿绪生来不太手巧,也从未学过如何手制花灯,她只好掏出一点儿银子,想要去买一盏来,当时候放给师父。
十五那日一早,何家人便起了。两口子忙活着做元宵,何姑娘在一旁帮着忙。大儿子坐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读书,过了今日,国学院便要上课了,他得将年前先生交代下的功课复习好,免得到时候先生喊他起来背书,他背得不够顺溜。
而何家还是有个没起床的。何家老幺死赖在床上,四肢紧紧攀着被子,死活不乐意从床上下来。日上三竿,何姑娘终于没忍住,拍掉手上的糯米面儿,拾了根小棍儿便进了老幺房里。
“还不起!”
“不起!”老幺坚定地誓死不从:“闭着眼还是十四呢!起了就是十五了!”
何姑娘瞧着老幺紧闭着的眼睛,气不打一处来:“扯什么犊子,你就是死了现下也是十五了!快起来,这一院子的活儿都还没干完呢,你还想睡到几时!”
老幺哭丧着脸,嘴里嘀嘀咕咕:“还没玩够呢,便是最后一日了,不想去上学,就让我死在今儿吧。”
这话激得何姑娘终于手指头痒痒,抄起小棍儿便往被子上抽:“叫你胡吣,叫你胡吣!”
“哎哟!娘!大姐要打死我啦!”
阿绪此刻正站在院子里,盯着树上挂着的花灯瞧个不停。树上一共挂了九盏灯,都是何姑娘和她娘亲手做的。昨晚上刚刚煮了浆糊糊好,现下正挂在树上将花灯晾干。
这些花灯里,有莲花样子的,有宫灯模样的,还有一个最小的,是一只小兔子,点了红眼睛,瞧着喜人得紧。
何姑娘终于拽着老幺的耳朵,将他从床上拖了出来。老幺身上袄子都没系,哎哟叫唤着被提溜了出来:“好姐姐好姐姐可别将我耳朵给扯坏了!要掉了要掉了!”
“叫你不起!”何姑娘恨恨松了手,瞪着眼盯着老幺拿着书,拖着步子凑到他哥身边蹲下,抓耳挠腮地也跟着背起书来。
“何姐姐,你们这花灯还能做成小动物的样子啊?”阿绪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瞧着何姑娘。
何姑娘顺着阿绪的手指瞧过去,抿了唇笑着点了点头:“这个是给我大伯家那个早夭的姐姐的,她没了的时候才六岁多点儿,扎个好玩的她能瞧见。”
阿绪舔了舔嘴唇:“那……像这样的小动物的,外头卖的有么?”
“有啊,小兔子,小老虎……你想要个啥样的?”
“小王八的。”阿绪眯了眼笑。
何姑娘嘴角抽了抽,不晓得该不该笑:“……你……要给拿个亲戚,送个王八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