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的天光大亮，似乎在鹤十一抬头的那一瞬间，窗外阳光忽而灿烂了起来。他那穿着半旧的袄子，面容也不是原本的模样，但那眉眼之间，却依旧是熟悉神色。
阿绪恍然觉着自己从心里头热了起来，一股子暖流涌入四肢百骸，将冬日里最后的一丝寒冷驱散，眼里心里，一下子被鹤十一塞得慢慢地，仿佛他站在那里，便是这世上最耀眼的光源。
这样的人，她怎么舍得离开，又怎么离得开。
“这个……这个是给我的么？”阿绪指着那桌上的小王八灯，声音干干地问。
鹤十一点了点头，向她露出浅浅的笑意。
阿绪鼻子一酸，强忍住想要冲过去将自己塞进阿鹤怀里的冲动，低下头傻兮兮地笑了两声：“我在外头街上找了一圈子，都没找到这种花灯呢，阿鹤你真好。”
说着，她忽然想起自己买的麻糖来，于是匆匆从袖子里将那一小纸包糖掏出来：“对了，我帮何姐姐买糖，那店里有麻糖卖，我闻着就觉着香，买来给你吃。”
她献宝一样将麻糖拿出来，凑到了鹤十一身边，双手捧着将麻糖送到鹤十一面前，心里忽然隐隐做了个决定。
或许是天生没有感情，或许是他就是不喜欢自己而已——可这又能怎么样呢？她对他的喜欢，又不是非要让他拿同样的喜欢来换才行。就像是喜欢一朵花，一片云彩，一段阳光，这是属于她的感情。
她不能奢望花儿云彩或是阳光对她的喜欢做出回应对不对？
那阿鹤没办法回应自己的喜欢……这样一想，也并不是那么不能接受嘛。
而且，早在去岁重阳之前，自己不也已经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了么？这大半年的时间，就当是老天爷赏给她的一点儿甜头，或者是她从阎王爷手底下偷来的一段时光，她有了阿鹤，还能叫他陪着自己一直到离开这世上，这么一想，怎么都是自己赚了才是。
她抽了抽鼻子，笑容更是灿烂了一点。
嗯，好吧，不纠结了。
她不要离开阿鹤带着阿青独个儿回落霞山了，她也不逼着阿鹤非要喜欢上她跟她成亲双修了，就这样吧，阿鹤对自己好，自己也乐意对阿鹤好，再这么快快活活地活上大半年，她便能心满意足地下去陪师父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将纸包打开。纸包里，一小节一小节原本干脆利落的麻糖，却因着她体温过高而稍稍融化了一些。她啧了一声，赶紧将麻糖塞进鹤十一的手里，而后抬头笑嘻嘻地看着鹤十一：“这个里面都是芝麻，炒得，可香可香了，据那小伙计说，里头还有糯米。你快尝尝好吃不好吃。”
鹤十一修长手指落在了一节麻糖上，捻起一节顿住，他瞧见阿绪两只眼珠子盯着自己的手指瞧个不停，仿佛一只认真盯住狗尾巴草的猫儿，一时心里一痒。
冷不丁地，他将麻糖塞进了阿绪嘴里。阿绪一懵，伸手接住麻糖，一边瞪大了眼睛瞧着他，一边蠕动着腮帮子将这糖吃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