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妈呀，有妖怪啊！！！”大爷丢了手里的担子，屁滚尿流地跑了开去。
鹤十一进了墙内，面前浓密的雾气将他的视野半遮住，他眯了眼，挥手将这些雾气挥散，面前渐渐清朗起来，鹤十一眉宇一动，不禁停下了步子。
周围是一片耀眼的白，大雪将整个院子点缀得圣洁无比。大雪扫开，露出细细一条青砖小路，小路的尽头，是一口不甚起眼的青砖小屋。屋顶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屋檐下挂了细细的冰凌，阳光一照，便亮晶晶地耀着人眼。
院子里有一处被白色大石头围起来的小池子，池子底下有一处温泉，温度不算高，但却常年都是那个冒着泡泡的模样，雾气袅袅飘起，将小院子笼罩得仙气缭绕，池边有一棵树，树上挂满了冰凌，却依旧顽强地绿着。
这里很眼熟——不，不仅仅是眼熟。
鹤十一在雾气散开的第一时间，便看清楚了这里是哪里。
这是隐鹤山上，曾经顾如澜的那间小院子。
“师兄来了？”顾如澜的声音从屋里响了起来，带着青年人的爽朗，仿若与数千年前别无二样。鹤十一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瞧见了顾如澜。
他穿着玄青道袍，头上用桃木簪子挽了一个髻。他有些怕冷，时常缩着脖子，爱将双手抄在一处，看见鹤十一时，总是笑得格外灿烂。
那时候，整个隐鹤山，又有谁不敬佩十一师兄呢？
鹤十一有一丝恍惚，仿佛时间回溯，一转眼便坠回千年之前。
顾如澜终于露出了他原本的容貌，一如六千年前一般，他还是那样清朗的少年人模样。与鹤十一不同，他总是笑眯眯的，在那冰雪之巅，犹如一缕暖阳，叫人心生亲近。
当年的他，在门派中最是得人心。
虽然修为一般，在门派中并不显眼，但也因着这副叫人心生好感的样貌，很是有些人气。而说起来，在整个门派中，唯一一个不俱鹤十一的，也便只有顾如澜这一个了。
无论鹤十一如何无视，顾如澜总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边。从他六岁刚进门派起，一直到三千年之后，他的胸口上插进了鹤十一的一柄剑为止。
他并不是十分勤奋，却总爱鼓捣一些奇技淫巧，又喜欢偷偷溜下山去，四处游荡一番再回来。在隐鹤山呆了几千年，却依旧有些怕冷，偶尔一个人蹲在自己小院子里时，便会披一件小袄在道袍外头，看上去颇有些好笑。
鹤十一望着顾如澜，仿佛两人间从未发生过六千年前的那一件事，也从来没有六千年这样一个漫长的岁月间隙。
“我热了茶，里面加了梅子，师兄进来喝一点吧。”顾如澜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鹤十一默默走了过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是记得的，顾如澜嗜酒，可鹤十一却又滴酒不沾，他便将茶煮出十八般花样，每每鹤十一来了，他便要请鹤十一喝一盏茶。虽然，对于鹤十一来说，无论酸甜苦辣任何味道，都是一个模样，穿肠而过，留不下半点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