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溅满了血的霍泉,脸上再没了往日略有些傻气的笑容,他目光狠戾手持滴血长剑,站在阁楼门口:“谁敢动如意一根汗毛,我便斩他一条臂膀!”
霍泉疯了。
不,是所有人都疯了。
玉如意说起这件事时,眼里尽是迷茫,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过是个琴女啊,再怎么被捧得高高在上,也不过是一个琴女而已啊!
这些人,怎么就忽然连命都敢舍掉,互相残杀起来了呢?
她在这船上最高的阁楼之上,门外被霍泉的人护了起来,可谁都没有遮住她的眼睛,这船上所有的厮杀,尽数被她看在眼里!
那些残肢断臂,那些血肉横飞!
周围阴暗的气息越发浓重了,鼻端似乎有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而耳畔好似响起了惊恐的尖叫与痛苦的哀嚎。阿绪与鹤十一仿佛顺着玉如意的回忆,回到了千年前那个恐怖的日子里。
这样一艘平静航行在九南江上的宝船,在那样一个明明风和日丽无风无浪的日子里,发生了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所有人都好像疯了,几乎不能自持地开始攻击身旁的人。
再富贵的人,在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一堆会呼吸的血肉,刀起刀落间,无数鲜血迸溅而出,随着肉沫骨渣铺满了这艘如意宝船。鲜血逐渐顺着甲板渗入下层,那四十多位终日不见阳光,却始终在宝船最下层用人力驱动船只行驶的苦力,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有人离开了他所在的位置,弯着腰抬起手,抹了一把那从通风口淌落下来的不明液体……
是血。
四十多个苦力惊恐万分,但他们随即发现了更令人惊恐的事实——他们那个唯一可以供人出入的小小出口,竟然不知为何死活都打不开了!
他们就这样,被困在了一个黑暗密闭的空间之内,而他们的头顶那层木板之上,每一个缝隙之中,正往下渗着腥臭而可疑的液体。
血水低落在他们的脸上,通风口被不明物死死堵住,而唯一的出入口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开。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这黑暗的空间里,却涌动着让人不安的,毛骨悚然的气息……
“都死了……这艘船上的人,全都死了。”玉如意说到这里时,已经面无表情,仿佛麻木:“我可能被吓得厉害了,胸口疼得吐了出来,疼得凶了,便晕了过去,可再醒来的时候,整艘船上都已经再没有一个活人。”
阿绪咬住了下唇,心头堵得难受。
她猜,玉如意大概是被活活吓死的。
“那你醒来时,这艘船上可还有别的魂魄?”鹤十一忽然开口。
玉如意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整艘船里所有的尸体全部腐烂,直至化作白骨,却没有看见另一个与我相同的灵魂。”
鹤十一面容一肃,看向阿绪。
“……或许他们都被鬼差勾去酆都城了?”阿绪试着解释:“而鬼差来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了玉如意的魂魄?”
鹤十一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你记不记得这艘船是什么木料做成的。”
“……沉阴木?”阿绪歪了脑袋,忽然恍然大悟:“等会,沉阴木!”她站起身来,闭了眼散出神识,片刻后再睁开眼睛,脸上已经略有些发白:“阿鹤,这是那个霍泉故意为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