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三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安言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正趴在桌子上呢。苏三顿时来了‘精’神,真是难得看到小‘女’人这样一副愁眉紧锁,无所适从的模样呢。她素来皆是清淡如菊,淡然若水的‘女’子。极少看到她因为什么事情变‘色’,看到她脸上出现这样的神‘色’,真是奇迹一般的事情。苏三快走几步,在安言身边坐下。
听到脚步声,安言侧头看了苏三一眼,问道:“婆婆的‘腿’有没有好一些?”
“配上你开的‘药’膏,‘腿’上的浮肿已经完全消了,看着是好了很多。”苏三想了想,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来。
安言这才抬起头来,面上的懒懒之‘色’散去,转而变成了认真的神‘色’,“那就好,婆婆的‘腿’还是需要好好的调养着。明天我再给婆婆仔细检查检查,确定一个可行而又温和一些的方案,希望早日将婆婆的这个‘毛’病给根治了。”
苏三侧头看着安言,看着她清秀干净的面容,只觉得烛光下的光晕格外的温柔。他伸手轻轻的将她‘揉’入怀中,话语温柔缠绵,“我们会一辈子幸福的。”
突然听闻这话,安言初时没有回过味来,后面才想到苏三大概是知道了三舅爷那边的事情了。说起那些事情,安言忙抬头,看着苏三说道:“再幸福的人,都经不起命运的这般捉‘弄’。”
“我们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苏三却是目光坚定的说着,搂着安言的手越发的紧了。
安言却是好笑的反驳道:“你怎么知道,世事难料,也许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天意。”
曾经不信鬼神,不信命运的安言,在经历过穿越这般的离奇事情之后,也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神奇力量。是怎么样的奇迹与力量,将她和苏三捆绑在了一起?
安言抱着苏三腰的手下意识的紧了几分,很多事情当真是不由自主。想到惠娘的事情,她的心无端的有些慌了。
“不会的,因为我是用我的生命在爱你,用我的灵魂在保护你。即使我自己死一千次,也不会让你伤心一分的。”苏三松手,捧起安言的脸,一字一句坚定的说着。
那一双如墨般黑沉的眼眸,此刻闪动着最温柔深情的光辉,让安言顿时心动神移。她轻轻靠在苏三怀中,心里想着以后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只要他们现在这般幸福就好了。而且,她不是惠娘,苏三也不会是沈沉,两家的情况也完全不同的。
殊不知,当命运的齿轮真正开始转动的时候,又岂是几句坚定的誓言就可以改变的?安言不会想到今日一语成谶,它日的痛彻心扉如何释怀。
过了一会,安言突然抬头问道:“今天在那边,你怎么突然对我那么诡异的笑?”
“很诡异吗?”苏三奇怪的扯了扯嘴角,他明明是‘露’出一个很友好很善意的笑容不是?
“嗯,估计是你笑的时候角度不对吧。”安言掩嘴吃吃的笑了开来,和苏三讨论如何笑得温和让她有种对牛弹琴的错觉。
“对了,苏三你当时是在想什么呢?”安言仰着脑袋,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说起这个,苏三眉目瞬间变得温柔起来,他拉起安言的手,笑着说道:“以后你要是跟我学习武艺的话,直接和我说就好了。”
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学习武艺?安言再次觉得自己和苏三沟通有些困难,说话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苏三的手原本是握着安言的手,此刻将安言的手捧起来,一根一根的在手心里摊开,动作说不出的温柔细腻。安言特别不习惯……
她‘抽’了‘抽’手,想要将手‘抽’回来,可是苏三却是抓得越发的紧了。安言讶异抬眸,却是撞上了苏三那双‘波’光流转的墨眸。此刻,墨眸华光溢彩,令她不自觉的温柔了一双眼眸。
“我很乐意亲手教你的,亲手。”这话从苏三口中说出来,竟然带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安言眸光转了转,将苏三的话语以及行为你联系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猜测道:“你以为我在背后偷学你的武功?”
“我不介意的。”苏三一本正紧的回答着,反正他人都是小‘女’人的,他的武功也是小‘女’人的。
苏三不介意,安言却是不干了,她咬牙切齿道:“我介意!”
苏三奇怪的看着安言,我都不介意了,你介意什么。
可惜,这个念头才升起来,苏三就感觉到耳朵上一阵剧痛传来。
“苏三你最近是不是日子悠闲了,竟然有时间揣测这些个有的没的?我平时那么忙,哪里有那个闲工夫去偷学你那三脚猫的武功。我的武艺那可是梦中学的绝世神功,降龙十八掌听说过没?”
“没听说过,很厉害吗?”苏三很老实的摇了摇头,真的没听说世间上还有这种武功。降龙……,听着就很厉害的样子。
安言看着苏三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心头顿时郁结全消,说不出的愉悦来。她眉目一扬,笑得灿若‘春’‘花’,“你当然没听说过了,这个世间上就我一个人会。我轻易不施展的,一旦施展定然是天地变‘色’,震惊天下的。”
安言还很配合的微微抬了抬下巴,一副我是绝世高手的模样。
“那以后再遇到肖毒那样的人,就不要怕什么震惊天下了,直接杀掉他就是。为夫不怕麻烦,唯一害怕的就是你受伤了。”苏三对安言的话素来深信不疑,再加上安言说得一板一眼的。虽然心头有些奇怪,但是苏三还是相信了。
安言:“……”她要是这么厉害的话,就不用兜兜转转的这么麻烦的赚钱了。她直接‘荡’平了整个秦国,然后让秦国的皇帝下一道圣旨,找寻天下各种珍稀‘药’材抑或是隐世神医来救治娘亲了。可惜,这些事情也就是想想。就她那身手,打个‘混’‘混’是绰绰有余,但是对付起这古代的真正高手来,那她就瞬间变成小‘肥’羊了,根本没什么反抗能力。
安言撇开头去,不忍心看苏三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
苏三跟了上来,伸手去拉安言的手。安言却是给避开了,苏三坚持不懈,两人就这样玩起了你追我逃的游戏。不一会,安言就扑哧一声笑了。
“你这个傻瓜,真是拿你没办法。”安言娇嗔的说着,伸手无奈的指了指苏三的‘胸’膛。
苏三拉起安言的手在嘴角边轻轻的‘吻’了‘吻’,然后认真的说道:“对啊,我就是个傻瓜。上天怜悯我这个傻瓜,然后就将你送来了。”
安言心口一暖,深深的依偎进了苏三的怀中,眉目之中满是温情。
接下来的几日,安言这边没再去胖婶那边了。毕竟人家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没个由头总是上‘门’去,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安言想着这些日子就暂时先缓缓,一边继续打听胖婶家的事情,一边暗中想想办法。
而这两天里青城也发生了两件不小的事情,一件是银紫芙和李‘玉’竹双双离开了青城,一起往南郡而去了。这个时候,安言也是听说了银紫芙和李‘玉’竹有了婚约,知道的时候安言心头有些遗憾。替李‘玉’竹感到遗憾,那般芝兰‘玉’树,清风明月一般的人物,却是娶了银紫芙这样的‘女’子。安言一直觉得李‘玉’竹的妻子,该是蕙质兰心,温柔善良的。不过,这是他的选择,她能做的唯有祝福。希望银紫芙洗心革面,能够沉淀下‘性’子,在以后的日子里和李‘玉’竹相互扶持,一起好好的过日子。
随着这两个人的离开,两人的婚事也是瞬间传遍整个青城。对于这两个人,青城人人皆是称赞一声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而被关在县衙里的银九娘也渐渐的被人遗忘了,安言本来想着银九娘从小娇生惯养的,吃了这么多的苦,也许可以将她放出来了。但是后面想想,银九娘那‘性’子,实在太过刁蛮跋扈了,还是照常关着,磨磨‘性’子也好。
第二件事情却是和赵氏以及阮‘玉’卿有关,说来不禁让人唏嘘感叹。对于阮‘玉’卿和赵氏,安言心头还残留着属于原身唐锦绣的淡淡怨气。曾经的青梅竹马,最后却成为了害死唐锦绣的间接凶手。而且在她来到青城之后,阮‘玉’卿更是百般刁难,此刻阮‘玉’卿和赵氏这般也算是咎由自取了。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阮‘玉’卿和赵氏这对母子,却是突然双双自缢在了牢房之中。这件事情以传出,瞬间轰动了整个青城。昔日的青城贵‘妇’和青年才俊,就那般消逝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安言正抱着胖丫在教她认识‘药’材呢。当时,她只是微微抬了抬眸,有着淡淡的惊愕。然后不过一两个呼吸之后,一切就恢复了平静。阮‘玉’卿和她安言从来就没有关系,在将他送进牢狱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翻过这一页了。此刻,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她有的也只是最淡然的反应罢了。她轻轻撇过,继续低头如故的教着胖丫。
很多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连痕迹都不会留下。就像是阮‘玉’卿,多年以后,她该连他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吧。
随着阮‘玉’卿和赵氏的离去,紧接着第二天李府也传出消息,说是李府的二少爷李‘玉’桐不见了。当日,李府出动了无数的人去找寻,却是一无所获。李‘玉’桐一夜之间就仿佛是消失了一般,茫茫人海之中,再也没有了李‘玉’桐这个人。
此时在唐家,唐初雪的房间之中,她面‘色’怅然的站在窗边。
“阮‘玉’卿就这么去了,真是难以预料。”崔氏站在唐初雪的身后,轻轻的叹息着。
唐初雪听了,眉头轻轻一动,说道:“是啊,他们消失了,也许在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生活得很好。也许,他们发现生活并没有想象之中的美好,然后客死他乡。这些,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呢?”
崔氏讶异的抬起了眼睛,却是看到唐初雪面上的神‘色’寡淡,眼中神‘色’浮浮沉沉,晦涩莫名。
崔氏心头发凉,当初雪儿和阮‘玉’卿浓情蜜意的过往,难道都是假的不成?在阮‘玉’卿入狱的时候,她不闻不问。如今传来阮‘玉’卿和赵氏的死讯,雪儿依然能够这般面‘色’疏淡,就好像是听着无关人的事情一般。有的时候,崔氏都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女’儿,冷漠到了这种地步。崔氏隐在黑暗之中的面容隐隐绰绰的,带了几分落寞。她此时此刻,终于是为了当初的决定而后悔了。因为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期待,而伤害了情同姐妹的白氏。如今想来,她又何曾得到过什么。韶华已逝,她最后什么都没有抓住。
崔氏想起过往种种,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唐初雪在这个时候猛然回头,话语冰凉如水,“你还有空在这里叹气,也不看着唐山一些。”
说起唐山,崔氏眼中的神‘色’越发复杂起来。
“他有手有脚的,我如何看得住?”崔氏因为想起年少的那些事情,心绪难平,语气难免有些冲了。
唐初雪意外挑眉,突然就笑了起来,“现在倒是知道说这话了?那么,当年你怎么就做下那等背信弃义的事情了?”
崔氏原本就心生悔意,唐初雪这话落入她耳中,那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崔氏的一颗心瞬间揪得生疼。她也来了情绪,瞬间反驳道:“那唐山如今就是摆明了要为白氏和唐锦绣留下家财了,我就是看着又能如何?你不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吗?怎么却是得不到一点呢?”
唐初雪依然笑看着崔氏,一直看着,将崔氏看得‘毛’骨悚然才罢休。她嗤笑道:“只是,我是唐山的‘女’儿吗?唐山前段时间还会顾着我们两个,知道要瞒着我们悄悄的转移财产。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门’道还是怎么的,竟然开始越发明目张胆起来了。难道,他不顾白氏的死活了?”
唐初雪疑‘惑’的皱着眉头,唐山最近的行为着实古怪了一些。难道暗中找到了什么治疗白氏的法子了?
崔氏却是说道:“也许唐山真的找到了救治白氏的办法了,别把李秀娥给的东西当成无所不能的仙丹一般。”
唐初雪面‘色’一变,有几分不悦。但是想想此事也没什么好争执的,因而转了话题。
“唐山回来没有?”唐初雪突然问道,目光凌厉。
崔氏面‘色’一窒,呐呐回道:“回来了,现在正在书房。”
“我去看看父亲。”唐初雪笑得古怪,然后就踏步出了房‘门’,脚步轻盈如莲。崔氏在身后看着唐初雪远去的身影,眸中神‘色’闪烁。
唐初雪出了自己的房间,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唐山的书房。才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谈话声,内容不是她喜欢的。
“老爷,唐氏的财产都转移得差不多了,全部都转到锦绣小姐的名下了。”
“那就好,我不是个好父亲,留给她们母‘女’的只有衣食无忧了吧。”
“老爷,夫人那么善良,知道真相之后一定会很心疼老爷的。相信不需要多久,老爷就能够和夫人小姐重聚了。”
“我还能有那么一天吗?”
砰!
“不会有,永远不会有!”
房‘门’猛的被推开,随之而来的是唐初雪冷若冰霜的语调。
此时书房之中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满面疲惫的唐山,还有一个则是忠心耿耿的唐府管家,这个人乃是唐山的心腹。
唐初雪一进来,目光就凌厉的锁定了唐山。
唐山疲惫的伸手‘揉’了‘揉’眉头,无奈道:“终于到这一天了,我们还是这般撕破脸了。”
“这也是你‘逼’的,为什么同样是妻子同样‘女’儿,差别这么大?”唐初雪终究是不甘心的问着,语调带着几分凄惨。
可惜唐山却是不为所动,他抬头,目光愤恨的说着:“什么妻子,什么‘女’儿?你们是谁的妻子,谁的‘女’儿?好一个李辉,好一个崔氏,当真是将人心和手段玩得炉火纯青。他的一招奇货可居,将我唐山原本人人称羡的家庭毁得一干二净。枉费我顾念你是我的骨血,一直觉得心中有愧。可是到头来,我却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啊。”
“你!”她心目中曾经最仰慕的父亲,如今这般指责她,她的心头不可抑制的生出几分深重的悲伤来。
“若只是替别人养‘女’儿,我也不会迁怒于你。毕竟错的是你的父母,是他们玩‘弄’心机和手段,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可是,为何你一招翻脸,半点不念及我对你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有什么事情你大可冲着我来,却是为何对着我最珍爱的人捅刀子?”
唐山恨啊,当年在白氏苦苦哀求留下崔氏和唐初雪的时候,他就该硬起心肠来。引狼入室,再到今天这般悲惨境地,他真是百般悔痛。
听着这些话,唐初雪的眼睛瞬间就红了,她‘激’动的说道:“对啊,白氏和唐锦绣都是你的心尖子,而我就是个人人可弃的东西吗?”
唐山眸中神‘色’复杂,一时间倒是张大了嘴巴,对于唐初雪话语之中的不甘和怨愤有些不明所以。
唐初雪说完那些话之后,面‘色’几经变化,终于还是忍不住凄然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的一切目的只是想要霸占唐家的财产?”
难道不是吗……,唐山张口就想要这样反问,但是看到对方的神‘色’,又将这话给咽回去了。他知道唐初雪竟然开可这个口,那么后面必然还有话说。
果然,她低着脑袋静默了一会,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之中满满的苦涩令人惊讶。
“因为我嫉妒,所以才会有了这后面的一切。”
唐山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当真是不敢置信。处心积虑谋划几年,夺走阮‘玉’卿,联合阮家李家对唐家动手。短短几年,就让他束手束脚,无论是唐家宅院还是唐家生意,全部受到影响。他腹背受敌,即使‘花’尽了心思保护白氏和唐锦绣,还是让白氏中招了。而且在发现的同时,他也发现了当年的一个大秘密。思虑再三,他终于是做出了那个以退为进的决策。将白氏和唐锦绣赶出家‘门’,他独自留下,亲自对付这些个牛鬼蛇神。只希望有朝一日,一切‘阴’谋诡计烟消云散,他能够再迎进爱妻挚‘女’重归家‘门’。
只是,造化‘弄’人,却是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今日的地步。爱妻和爱‘女’对他的误解这般深,他无从解释。看着她们两个如今生活得这么好这么幸福,他也觉得满足。这样也好,只要她们两个幸福,那么一切的苦难就由他来承担吧。
“你嫉妒锦绣?”唐山似乎若有所悟,惊讶出声。
“是,我嫉妒她有那么温柔善良的母亲,有那么疼她宠她的父亲。而我,却是什么也没有。”
“可是,除了爱,其它的我唐山自认为没有亏待过你。在你生病的时候,我也是亲自照顾着的。”唐山自认为当真是做得仁至义尽了,却不知道唐初雪依然因此嫉恨不已。
“我倒是宁愿你能够狠心一些,不要对我好过。因为你曾经对我好过,所以我会想要期待更多。看到你对唐锦绣的所有好所有宠,都成了我不可逃脱的梦魇。后来,我就想我想要的就该自己争取。然后我就暗中筹谋,竟然发现了我的身份。我第一个感受的是厌恶,我当时就想我宁愿是你唐山的孩子,而不要是那个卑鄙小人李辉的。可是,没有办法啊,上天就是这般的不公平。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了唐锦绣,将一切龌蹉和苦难都给了我。既然上天这般薄待我,那么我就只能自己对自己好一点了。于是,我利用自己是李辉的‘女’儿,接近了当初还没进宫的李秀娥。李秀娥,那当真是一个厉害的‘女’人。从她身上,我学会了很多很多东西。你知道,我都学会了些什么吗?”
唐初雪的笑容很明‘艳’,却是让唐山瞬间觉得‘毛’骨悚然,芒刺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