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凉躺在自己的窝铺上睡不着,铺盖都是直接铺在地面上,他闻着那泥土的味道,心绪不宁,很多事朦朦胧胧的让他看不通透。
“哥,你睡了?”百里凉小声问了句邻近的霍广。
“个个都说的那么吓人,他娘的睡得着才怪!”霍广重重的翻了个身。
百里凉不知道说什么了,现在霍广即使愿意跟他一起逃走,他也无能为力!
“睡吧,脑袋就算掉了,不就碗大的疤。唉!”陈峰道,虽如此说,他却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百里凉回想着这几日的所闻所见,直到半夜才沉沉的睡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刚出帐篷,百里凉发现附近巡逻的兵又多了一成。
“看见没有,那头新搭了好多营帐。”祖大福走上来轻轻撞了一下百里凉。
“那是……那是西边的人!”百里凉认出了不远处的兵官,他昨天早上在蛮镇见过那些人。
“难道……”同时走出来的宋典突然跌足,被张青一把扶住。
“典伯,你怎么了?”张青问道。
“那头该不会出了事吧!”宋典的脸色很难看,“这些兵都是驻在西边的,怎么都过来了?”
“完了完了……”兵力又多了几乎一倍,祖大福直摇着头。
“不准交头接耳,快走快走!”有官兵催促上矿。领了馒头,他们便立即被赶去了矿上。
“都听好了,好好挖,卖力挖,从今天开始,工银涨一倍!”督工大声道。
“好!”霍广第一个响应,好一会儿,其余的人才附和叫好。
一上午又很快过去,虽说涨工银,但实际上除了霍广陆二狗少数几个,今天挖矿的人还比不上昨天卖力,督工甚至抽打了十几人。
午饭跟昨日差不多,都低着头默默吃着,似乎各自都在想着心事。
“小兄弟,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宋典凑到百里凉跟前。
“典伯,您太见外了,有什么就说吧。”蹲着吃饭的百里凉道。
“我想让你帮忙跟钟校尉打听一下,这镇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我们都不安啊。”
“好。”百里凉站了起来,他也看出来整整一上午镇上的人都魂不守舍。
到了钟鼎的营帐前,昨晚带百里凉去见钟鼎的那名小兵主动上前道:“找校尉?回去吧,校尉不会见你。”
“为什么?”百里凉很意外。
“校尉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派人去找你,别问了,你问我我哪能知道。”小兵笑道。
“那……你知不知道西边出了什么事?”百里凉所说的西边自然是指蛮镇。
“不知道,我又不曾去过。走吧走吧……”小兵收了笑,挥手驱赶。
宋典远远的见了这边的情形,猜到了百里凉也打听不出什么来,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此时,乌云忽然遮住了艳阳,风声在蛮山后头响起。几个岗哨上的士兵爬了下来,跟底下的军官做着交待。
“风沙要来了。”宋典道。
果然,不一会儿,督工便来通知下午不用上工,工银提前发放。
百里凉领到手的银子是二两,他苦笑着收进钱袋,若是在以前,遇到这样的好事,他估计会笑得几天都睡不着。
风沙很快就到了,昏天暗地,扑打在脸上如万千针戳一般疼痛难忍,很多人都钻进了帐篷之中,百里凉却见祖大福和宋典拿衣服蒙了脸走的极慢,眼睛四处张望着。
“快,都给我回去,不准在外逗留!”巡逻兵拔刀出鞘,推耸着仍旧在外头的人们。
百里凉他们的帐篷靠近河边,他刚走到帐篷口的时候,突然俩个人狂奔而过,百里凉认了出来,是高魁伍通两兄弟。
“站住!”后头五六名士兵挥着刀追赶。
因为突然到来的风沙,加上高魁伍通跑的疾快,河边的驻兵还未意识到眼前发生的事,俩人已噗通跳进了河水中。
“放箭!”
岸上的士兵纷纷张弓搭弩往河里头射箭。
一时围观的人太多,百里凉跑上了近处的一个土坡。高魁伍通已经游到了河心,高魁的右手臂上中了一箭,伍通拽着他往对岸游去。风沙很疾,河水也疾,俩人游的很吃力。
“快,再快点!”百里凉心里呐喊着,他已经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伍通和高魁终于游上了岸,但河这边的弓弩手也多了好几倍,箭矢如雨般射了过去,但好在风沙大,多部分箭矢都被吹偏了方向,有的未达对岸就直接掉进了河中,被湍急的水流卷走。
太好了,百里凉重重的挥了一下拳头,只要再往前多走一点,便能避开箭的射程了。两兄弟继续往北边跑,若不是风沙太大,俩人早跑的没影。
百里凉正为二人松了一口气,忽然,河边多了一位气质卓凡的将官,那将官中等的身材,却是脊背挺拔,往众士兵中一站,犹如群星拱月。
“暮雨韧!”百里凉惊呼。
只见暮雨韧亲自搭了一张弩,朝着走在最前头的高魁疾射过去,伍通似乎感觉到了后头的危险,他纵身趴倒了高魁的背上,暮雨韧的那一箭便不偏不倚的射中了伍通的后背,百里凉看见伍通的身子就那样的软了下去,头也歪在了一边。
“兄弟!”高魁返过身来,一把抱住了伍通,他那一声兄弟叫的肝胆俱裂,见伍通已是一箭毙命,高魁“啊……”的一声。百里凉的心被那凄厉的一声惨叫纠结成一团。
暮雨韧接着搭上了第二支箭,虽然隔着风沙,百里凉却感觉到高魁此时正怒视着暮雨韧,他忽然背着伍通的尸身倒了下去,然后匍匐在地上一点点的向前挪动,暮雨韧见无法射中了,便收了弩,对身边的士兵道:“追!”
河边早有几条船待命,暮雨韧一声令下,便立即朝对岸划去。
高魁往后看了一眼,见没了箭矢,又爬了起来,转身对对岸高声喊道:“暮雨韧,你今日杀我兄弟,我高魁若不死,必要你以千万倍的命来偿!”
高魁说完,背起伍通的尸身,继续往前跑,此时风沙越来越大,高魁背着伍通很快消失在对岸。
追过去的兵很费力的爬上了岸,说也奇怪,他们刚一上岸,风向突变,侧风变成了逆风,别说跑了,就是走上一步也费劲。
百里凉被逆向的风沙吹的已无法睁眼,他便下了土坡,进了自己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