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方勉微侧了身,说了句“你,错过了。”便低头喝茶。
卫曦之眼睛看着远处,毫不在意的回道:“哈,错过了?我又不仰慕你的公主,她是否绝色,与我何干?”
卫方勉握着茶杯的手不自禁又紧了紧,又放开:“对,她是我的公主!你呢,这几日你的小丫头查的可有眉目?”
“东方师父说,的确查到我们要找的人在蓝舆,只是行踪实在不好追……我又这个样子。”
“曦之,你觉着你自己到底怎样?你,我是说,你既然这样了,你为什么还非要找这小丫头呢?我,我这么说,你别怪我,我只是好奇罢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一定要找到她,固然是因为我喜欢她,也是因为……她能控制我这病!”
望着卫曦之略带忧伤的侧颜,卫方勉忽的站了起来,有些心虚,有些急:“你说的……是真的?!这怎么可能?她会医术?”
卫曦之眼睛一直望着窗外不远处的月亮门,那里并没有人,也不知道他到底这看什么,见卫方勉忽然这样,才回头道:“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王府的时候,只要有她在身边,我便从未发作过着,之前你不是也说过我看起来极好么?她对于我,真如命一般重要。”
“……这,那我怎么办?”
“什么叫你怎么办?”
卫方勉伸手扶额,遮住了眼睛,低低的说:“我,我是说,你将她说的太重要了,我,我都比不过……”
卫曦之身子探过去看他的脸:“卫方勉,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么?我怎么瞧着你很是奇怪,什么叫你都比不过?难不成你看上我了?真是!”
卫方勉赶紧摆手:“哎,我只是担心你罢了。……后日,蓝舆王邀请几国使臣去狩猎,小公主也会去,曦之,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狩猎?我哪有那份心情?算了!你好好去吧,说不定倒是个亲近公主的机会。怎么样,要不要我借个人给你,暗中帮你射一箭什么的,也好让你表现好一些。”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不用,狩猎罢了,又不是去打仗。”
“那你好好歇息去吧,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若是生了病,可要错失机会了。”
“是吗?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
卫方勉脚步虚浮着出来,站在卫曦之门口又傻怔了半天,最终又脚步虚浮的回了自己的房。
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跌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只觉得整个人没有力气。
“曦之,我叫你去了,是你自己不去的,这不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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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王宫中,醉情宫火势发现的早,扑灭得还算及时,但还是将整个寝殿烧得面目前非,一时之间肯定是不能住人了。
蓝舆王及王后暂时住在了紧邻公主的明月宫附近。
水清眉头紧皱,十分歉疚,正与花莫醉说道:“想不到,当年的一时心善,倒让她起了贪念和仇怨了!阴魂不散!我看在她将依依送回来的份上,并没有再对她赶尽杀绝,她竟然再次潜入宫中!这恶毒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花莫醉脸色也极不好看,忧心道:“也不知她怎么潜进来的?还好依依没事,若不然,还让我怎么活。”
水清将花莫醉轻搂入怀,安慰道:“想必是那个禄宗王子带进来的!我已经让人看守着他了,限令他三日之内必须离开!禄宗,我们还不能得罪太狠,有他牵制龙泽,龙泽才无暇顾及我们蓝舆,只好忍着这口气罢了。莫醉,……你可曾怪我,当年,我放走了她……”
“唉,事过多年,我怎么还会怪你?当年,我心中也还将她当作姐妹,说来,她那时未曾伤害过我,她那般信任于你,肯说出禄宗的事,兴许,她心中对你的情,并不亚于我。清,我明白的,你心中,到底是觉得亏欠了她罢?”
“莫醉,我从未承诺她什么,自然也谈不上亏欠。可是,她那时,真是……唉,我本想着,她到底是个女子,来蓝舆也事出有因,她确也未曾做出对蓝舆不利的事,那也便罢了。可想不到,一时善念,却害依依离开我们那么多年,我真是亏欠你们母女。”
“天神保佑,依依不是回来了么?而她竟然还以为依依是她路上随便捡来的,等着看我们出丑,她若是知道,依依真是我们的女儿,还是她亲手送回来的,只怕她要气死了!这,约莫便是天神对她的惩罚了!”
“哼!我想也是!如今蓝舆客人较多,一时不好清理,等后日狩猎过后,看我们的公主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早早定下来,那别国的便赶紧让他们回去,城中才好细细盘查。”
“嗯,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依依只怕不会喜欢上他们,上回她有与我讲过,我看,她心中有人呢。”
“这无妨,若真是她喜欢的,只要不太差,我们便随她。只是,到底我们只有她一个女儿,最好她喜欢的人能留在蓝舆,若不然,我们怎么办呢?太孤单冷清了些!莫醉,你可曾如此想?我们该多生几个!”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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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穆尔深邃的眼中,满满的怒火,可那怒火却没有地方发泄。
他紧绷着脸,看看围着他的六个蓝舆侍卫,握了握拳,最终没再说话,任他们几乎像押解犯人似的,将他送到了鸿儒馆。
可侍卫们并没有走,而是看守起了他所住的院落,沉默而严肃,不容任何人靠近。
扎卡不明所以的迎出来,还摆着禄宗国来使的架子要和侍卫们去理论,特穆尔摆了摆手,阴沉的问道:“那个女人回来过吗?”
“九王子是说那个古丽依娜花吗?没有啊,她不是跟你一起进宫的吗?”
“这个狐狸一样的女人!我被她害死了!本来听她说的那些龙泽的事,都是真真切切的,我还以为我找到一个好帮手呢!想不到竟然害我出丑!原本我说不定还能和蓝舆王谈谈用马换些银和铁的,现在只怕不能了!我要找她算帐!该死的女人!无论如何我总要得到一些东西,否则来一趟真是太吃亏了!”
“这……难道她说的不是真的?那个公主不是假的?”
“是不是假的,我不知道,蓝舆人太古怪了!他们的人只相信一只虫子,竟然还对一只虫子拜来拜去的,不可理喻!但他们都相信那个公主是真的,我有什么办法呢?”
“这,难道这蓝舆公主,这么容易就当上了?这是蓝舆人比较好糊弄吧?若真是这样,九王子也可以再找蓝舆王试一试!”
“哼,你当他们是傻瓜?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我实在弄不明白,但是那个公主……我总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似的。”特穆尔使劲想,也想不起来,可那个公主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更多的是气愤,今天真是太让人气愤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我找到那个女人再说!你带几个人去引开那些侍卫,我要去找她!”
“是。”
等到特穆尔让扎卡引开了人,自己偷偷出了鸿儒馆,找到那日见柳细腰的宅子,老多隆迎了出来,有些意外的问道:“九王子你怎么一个人?夫人呢?”
特穆尔气呼呼的推开他,只管自己往里面去,在当日的暗室里面走了几圈,的确没有发现柳细腰之后,只好坐了下来,问道:“她还没有回来?她比我还早离开呢!这个狐狸一样的女人!老多隆,你也是禄宗人,你不会帮着她,欺骗我吧?”
“她真的没有回来,我欺骗你做什么?九王子,我们这种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若不然,禄宗怎么会派我们出来呢?即便有人想生出二心,禄宗也有的是法子对付我们或我们的家人,我们又怎么敢呢?”老多隆明显的有些怨言,话语也有些大声。
特穆尔心中本就气着,便大声骂道:“可是现在她说的话都没有成真!那个公主是真的!今天所有的蓝舆人都见证了,我这个提出质疑的人,便成了他们的敌人!哼!该死的女人!竟然欺骗我!”
“不可能!公主不可能是真的!她是我在路上随便拉来的!是我一点一点教她蓝舆王宫的事情,她不可能是真的!”
特穆尔正气哼哼的说着,一个声音更加气急败坏的插入进来,转眼,一个白色衣影便到了特穆尔面前。
特穆尔更生气了,正想说什么,那身影便似乎支持不住的跌倒在地。
老多隆赶紧过去,扎着手紧张的问道:“夫人,您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我,还好,蓝舆王宫岂是那么容易进的,特穆尔带我进去大殿,我却进不了醉情宫,不过,我差点烧了它,哈哈哈哈!我烧了它!”
没等柳细腰笑够,特穆尔便大骂道:“愚蠢的女人!你还是什么古丽依娜花呢!你根本就是撒谎,那个公主就是真的,所有蓝舆人都相信,连你说那些心怀鬼胎的长老都相信!那个老圣女,也跟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愚蠢,她像一个鬼一样的飘来飘去,说话转弯抹角的骂人!你骗我!你害我!”
“不可能!我没有骗你!我和你一起进去的,我看着那些人心里疑惑的,我能感觉到的!我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中我才出去别的地方的!一定是你出了什么差错!不可能!绝不可能!那个真的公主一定已经死了!死了!就算不死,也一定不是一个可以当蓝舆公主的人,不可能!”
柳细腰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这怎么可能呢?孩子是给孙苦棠抱走的,耳后金针是自己亲手插上去的,她只想有朝一日,能让花莫醉心痛至死,只想有一日,能让水清愧疚至死,可是孙苦棠不见了,那孩子也下落不明,曾经在路上遇见过一个极相像的,但是,幽冥虫下,还有谁能活着?不可能!绝不可能有真的公主!
特穆尔冷冷的看着柳细腰,看她这个样子,又觉得似乎那公主真有问题,但人家蓝舆所有的人都承认了,就算有问题,也变成那个公主的本事了。
他冷哼道:“不可能?可人家好好的当着公主呢!后日还要一起出去狩猎,挑选驸马呢!你倒说说看,是你蠢还是蓝舆人傻呢?”
“我不信!一定是你没有把事情让那个花莫醉听明白!我自己去!一个路上随手捡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是公主?我要让花莫醉知道,她的女儿已经死了!一定已经死了!”
柳细腰嘶吼着,眼睛都红了。
特穆尔可不管这些,继续冷哼道:“我可不管那个公主是真是假,我肯跟你合作,无非是你说可以帮我除掉大王子,如今,蓝舆王限我三日内离境,你必须得跟我回去,若不然,我白白丢了一个和蓝舆王做生意的好机会,还差点和蓝舆人撕破脸,我父汗知道了,可不会放过我。”
“三日内?我要她明日便死!你可知道狩猎在何处?”
“据说在什么图云山。你别再跟我耍花招了,你怎么说都是禄宗人,你若是戏耍我,我也不妨将你的下落告诉蓝舆王,这不但可以让我修复与她们的关系,想必你也逃不了!”
“你放心!等我弄死了那个公主便和你回禄宗!不管她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绝不让她活着!”
“好,我给你两天时间,第三日你若是不跟我回去,我便将你的消息告诉蓝舆王!连同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会讲!哼!”
特穆尔甩下一番话,便悄悄地潜回了鸿儒馆,只要能将这古丽依娜花带回去除了大王子,也算没有白来蓝舆一回,至于公主的死活,与我何干?
而同住在鸿儒馆的卫方勉,这几日却总觉得坐立不安。
公主那双临水秋波般的眼睛,总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使他想一直这么躺着,哪里也不要去,可曦之最近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又总是将他从榻上拉起来,想去告诉他,公主,应该就是那个小丫头。
英华院那个月亮门洞,竟然成了他不容易跨越的鸿沟似的,总让他徘徊着。
直到这日天还没亮,随从周宽来叫他起身,他还犹豫着,到底自己该怎么办。
周宽将他今日出门要穿用的衣物一一放好,问道:“二爷,今日狩猎,您再看看,这些可妥当了?”
“可以了,便如此吧!我的弓可擦过了?”
“回二爷话,擦过了,不过二爷多日不用,是不是要试试手?”
“算了,这个时候了!再说,狩猎只是借口,终究是要讨好公主罢了。”
“倒也是。只是奴才一早悄悄去那泰清王世子那里探了探,据说世子一早便去试弓马了呢!”
“……是吗?他倒还真是上心。慎王爷那边呢?怎么样了?”
“奴才听黑狼说,昨晚他们主子出去了,不知此时可回来了没。二爷要过去?那奴才去问问。”
“不用了。我只是问问。摆饭,我略用些便去宫门口和蓝舆人会合。”
周宽赶紧的去了,到底卫方勉这次出来是代表着龙泽,带来的人还不少,连厨房的人也跟了来,周宽端上来的,都是龙泽惯有的吃食。
可卫方勉略吃了几口,却搁了筷子。
他愣愣的看着满桌的东西,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吩咐周宽:“笔墨伺候。”
周宽不明所以,但很快依言放好了文房四宝。
卫方勉略一迟疑,匆匆忙忙的写了封信,封了口,递给周宽:“等我走了两个时辰后,呈给慎王,一定要亲手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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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便是元宵节了!时间简直是在我指尖飞逝啊,码着码着字,新年便过去了。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团团圆圆,甜甜蜜蜜到永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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