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教室的前后门上方都会有一块透明的玻璃,从外面可以清楚的洞察到教室内的一切。这几天袁理开始频繁出现在那里,眼镜泛着冷光,像侦探一样扫视着每一个“嫌疑犯”。
下课的时候,时常听到同学心有余悸的说:
“天呐噜,我刚才和袁理对视了,关键他还冲我笑。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也是,我也是。应该没事吧。”
听到其他同学的议论,项柏晗欠身戳了戳前座的弦望和陈思,两人同时回头,一副要听大新闻的样子。
项柏晗故作声势的咳了咳,像整理领带一样整了整他的校服领口,开口说道:
“我觉得袁理和东方老师”说到这,他挑挑眉,明眼人都能看出什么意思。
相比于陈思的吃惊,弦望似乎显得很淡定,仿佛知道些什么,她轻轻拨拨头发,打算继续听项柏晗说下去。
“我发现英语课上袁理出现的频率简直是其他课的总和。不,多三倍。”听完他的分析,陈思一脸肯定,连连点头,还伸出手跟他击了掌。
“没错,没错。”平时打打闹闹的两人,在这个问题竟达成了一致。
弦望笑而不语,转正身体拿起桌上的单词书,听着身后两人热烈的议论声,她的记忆被拉回到那天。
......
前几天课间操的时候,弦望看着身旁的陈思脸色苍白,有些体力不支的感觉,她担心的摸了摸陈思的额头,不是很烫,她抚上她的肩膀,在耳边小声问道:
“陈思,你还好吗?”
陈思吃力的点了点头,轻轻晃晃脑袋,勉强微笑说了一句只是有些头疼而已。
正当弦望想要询问她要不要请假时,大队伍开始动了起来,理科一班在第一个位置,整个班级像方块一样跑步前进,弦望握紧陈思的手,眉毛一直紧皱着。
课间跑步进行三分之一时,陈思只感觉眼前一黑,重重的摔在地上,不省人事,由于两人握着手,弦望也被拉倒,后面的同学赶紧止住脚步,脸上都挂着惊吓和关切的表情,她顾不得自己膝盖擦伤的疼痛,急切的想要查看陈思的状况,在班级队尾的杨班闻声跑来,立即把陈思抱了起来,让旁边同样急躁的项柏晗带好队伍。
杨班抱着陈思速度很快的冲向医务室,弦望一跛一跛的跟在他后面,医务室很安静,只有一两个低年级的坐在长椅上打着吊针,年轻的男医生在一旁专注的看着书,这一秒的安静被打破,杨班喘着粗气把陈思放在病床上,医生急忙走过来,一边做着检查一边问他们怎么回事。
杨班擦了擦脸上的汗,尽力平稳自己的呼吸。
“晕倒了。”
男医生把手放进白大褂兜里,嘴角弯起转身冷静地对他们说:
“不用担心,这孩子有点低血糖,输瓶葡萄糖就好了。”说完走出房间去准备吊针。
听完医生的话,弦望长舒了一口气,靠在门框上,累坏了。
杨班站在床边,愁眉苦脸的抓了抓头发,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江同学,你能帮陈同学把鞋脱了吗?”
弦望赶紧上前帮陈思脱掉鞋盖上被子,心里还在责怪自己太过迟钝,不过杨班这么害羞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要怎么形容呢,有点像“施主,男女授受不亲”的呆萌既视感。
男医生拿着葡萄糖和吊针过来时,陈思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缓缓睁开眼睛,弦望那张担忧的小脸映入她眼中,她盯着白色的天花板,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医务室里,说话的声音有些干哑:
“我梦到有个男生抱着我,飞快的跑着,但我没看清他的脸。”
弦望瞟了杨班一眼,尴尬地向陈思指了指,提醒道:
“那个男生是杨班。”
陈思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男生,他校服外套里面的T恤图案和她意识不清晰时看到一模一样,陈思吐吐舌头一脸抱歉,口中连连感谢杨班。
没想到他小麦色的脸竟突然变得微红,抓抓后脑勺,耿直的笑了笑,说道:
“不用谢,陈同学,照顾你们是班长的责任。”
弦望离开床边给男医生腾出位置,医生边调好点滴的速度边问道:
“这几天是不是熬夜了。”
陈思愣愣地点点头,心想这都能看出来,也太牛X了。正当她准备解释熬夜的原因时,袁理一惊一乍的“飞”来了。
“袁则,我学生呢?”还没进房间,就听见袁理在外面焦急的呼喊着。弦望向他摆摆手,示意他们的位置。
袁理快步进来后,就看见陈思躺在病床上,傻笑着用没有扎针的手向他打招呼。
“小丫头,你吓死我了。”袁理课间操时去开会了,所以没有陪跑,刚开完会,就听见同学一言一句的讲述着刚才的意外事件,难免有些夸大。平常就很关心同学们的他,心急的要命。
袁理碰了碰医生的胳膊,耐心问着陈思的症状,得知没有大碍后,他匆匆交代了几句,让班长和弦望留在这里照顾,就离开了,待会还有二班的课。
杨班在医生旁边帮忙端着铁盘,陈思额头磕破了,需要包扎一下。弦望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滑过些许苦涩,像喝了一杯极苦的咖啡,那味道流进心缝。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守在刘谨的病床边,给她讲笑话,缓解她的疼痛。
弦望走出房间,想去走廊上坐一坐。可是,他怎么在这。顾子安坐在长椅上,手臂支在大腿上,低着头。这个走廊很长,灯也没有开,很暗。
她忍着膝盖擦伤的刺痛,悄声坐在他旁边的位置,沉默。她自然不知道顾子安在这里等了很久,他需要整理月考成绩,所以也缺席了课间操。在得知理科一班有位女生晕倒时,他取消了去教导处送成绩单的安排。
察觉到弦望的存在,顾子安睁开眼睛,不紧不慢地单膝蹲在她面前,温柔的卷起她的裤腿,红肿的膝盖暴露在空气中,他从旁边拿起一瓶喷雾,冲着伤口喷了几下。弦望只感觉凉凉的,有些痒,她下意识移了一下小腿,却被他的一句“别动”制止。
从刚才到现在,两人的视线始终没有交集,她看他,他没有。
要问吗?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可是又怕听到让自己失落的答案。这世上有一种落差是---原本以为你给的和我想的一样。
他用薄薄的纱布遮住伤口,慢慢放下她的裤腿,校服裤子比较宽松,放下来也不会碍着伤口。
顾子安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闭着眼睛,像在休息。弦望见状,静静坐在旁边。
医务室有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就像普通的教室,东方老师快步从前门进去,自然没有看见坐在后面的弦望和顾子安。
弦望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东方老师就消失在视线中,随即就听到她和男医生的谈话。
“袁则,我学生呢?”
“你怎么和我哥一样,一来就找我要人。”袁医生靠在药台前,摘下眼镜,轻轻按了按太阳穴。
“学生在房间睡着了,班长在看着。放心,没什么大碍。”他戴上眼镜,声音松松软软的。
“这小丫头,吓死我了。”老师紧皱的眉毛瞬间平展,语气轻松很多。
弦望的位置正好能听到两人的谈话,袁则是袁理老师的弟弟?也对,这名字起的,不难发现是本家兄弟,再来一个袁规,齐活了!
越发感觉东方老师的话好像刚听过。正当她回想时,袁医生接下来的话震惊了她。
“嫂子,你和我哥还不打算结婚吗?”
“警告你,别乱叫啊。”话是这么个话,但东方老师的口气怎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呢。
果不其然。
她叹了口气说道:“袁理有多迟钝,你不是不知道。算了,不跟你说了,照顾点小丫头,我还有事,走了。”
目送老师离开后,弦望嘴微张,大脑一半空白。缓了几秒后,她竟有些开心,雷厉风行的东方老师与傻傻的袁理。
想着想着,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她募地捂住嘴巴,瞄了一眼旁边的顾子安,发觉他没有被打扰,自己又偷偷无声的笑着。
他嘴角抽了抽,把脑袋慵懒的靠在她的肩膀上,感觉到她的一阵颤动。
“现在才知道...笨蛋。”
靠在肩膀上闭目,似乎更养神。
......
回忆结束。弦望听着身后两人热火朝天的议论,以陈思的反应来看,她应该不知道这个美好的秘密。
弦望坐正身体,拿起笔在稿纸上背写单词。
“sincere,真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