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凌云有些不太相信,司马家的祖宅如此隐秘,会让一个几岁的小女孩知道?
可是她没有表现出一点意外,而是蹲下来,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你知道怎么走?”
小女孩点点头。
“几年前,有一个漂亮姐姐来我家里住过几天,然后她告诉我,如果我家里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可以去她家找人来帮忙。”
小姑娘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石牌递给程凌云。
“姐姐说,从这里往西走两公里,走到木桐村那边的渡口,叫上一艘船,把这块小石牌扔进水里,然后船跟着这块小石牌走就行了。”
程凌云接过石牌仔细一瞧,这块石牌却也不是普通的石牌,而是雩礼所用的土龙图。古代求雨多用土龙,然而在雩礼之外,土龙却不是什么神物,一般的术士喜欢拿来充充内行,换做是司马家的人,多半是拿来引水或是开发一些其他的途径。
拿来引路,程凌云确实是头一次听说。
“那个姐姐长什么样子?”
司马家的女孩子多,但直觉却告诉程凌云,这块石牌是明荣留下的,冥冥之中,似乎把两人系在了一起,即使身各一方,却能感知到对方留下的痕迹。
“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
小女孩踮起脚来在门边比了比:“比姐姐你稍微矮一点,长卷发,特别有气质,她说她在家里待着太烦闷,想出去走一走,我问姐姐要去哪里,姐姐说,想找一个能开书店的地方。”
“是吗。”
果然是明荣了。
程凌云把那块石牌紧紧握进手心里:“谢谢。”
第二天清早,程凌云把萧声声托付给了老太太,一个人踏上去司马家的祖宅的路程。
路过木桐村的村口,看到前些日子守着村口的妇女闲散地聊着天,看样子远没有她们来时那么警戒。
看来鬼车那些手下还没有回来。
程凌云本想顺路去一趟养狗的老太太家,但心里记挂着明荣和萧声声,只有忍下心头的怒火,匆匆赶去了渡口。
渡口处有一个老头抽着烟,看到程凌云走过来,问:“去哪儿?这里只走八峰和九峰,九峰有陆路,我啊,建议你去坐旅游大巴,这水路走起来太不方便。”
“我去末峰。”
程凌云说完,长腿一跨,直接跨上了船。
那老头子连忙站了起来:“哎,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啊,我都说了只去八峰和九峰。”
程凌云从口袋里掏出小姑娘给的那块土龙的石牌,在老头的注视下扔进水里,老头的眯眯眼顿时瞪得如铜铃般大,然而在他诧异的目光中,那块石牌竟然从水里浮了起来,并在肉眼可见的范围里,收缩变形,渐渐变得通透,只留下中间一条小小的蛇形的纹路。
“你是主家的客人?”
这老头正是司马家的老佣人,他在这渡口干了一辈子了,平日里载一载游客乘船游灵山,司马家若是有需要,他还要运一些生活用品上山,但这都是不外传的秘密,司马家避世,除了必要的买卖和生活需求,一般不和外人接触。
如果来了客人,一般也会有司马的人下山来接,老头很少看到司马家用土龙牌来迎接客人,他们不是一个喜欢卖弄本领的家族。
程凌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这个东西是一位朋友给我的。”
“哦,这样啊。”
老头看那蛇形的细线在水里游走着,眼看着就要看不见了,连忙招呼程凌云上了船。
“我掌舵,你看着水里的土龙,我年纪大啦,最近瘴气又特别重,两个人看着总比一个人强。”
“嗯。”
程凌云在船边坐下,水里的土龙似乎感受到她的到来,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绕着船慢慢向前划去,老头解开缰绳,船身抖了一下,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船向末峰驶去。
“我们得坐二十分钟船。”老头也坐下来,从烟盒里掏出一只烟。
“这几天没看到他们下山。”老头嘀咕着,“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程凌云的心突然揪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了?”
老头装作没听见,抽出烟盒里的纸,把烟灰磕在了上面。
“丫头,土龙盯着了吗?要是游走了,这可就不是二十分钟的问题了。”
程凌云顺着老头的话题问道:“若是没有土龙,得花多长时间?”
“天气好,一个小时,天气不好,走上一两天都是可能的。”
程凌云又问:“这里就您一个人?主家那边要出来,也是您去接吗?”
老头说:“丫头,别问了。主家的事情主家毕,我只是一个跑腿的,你从我这里挖不到消息。”
程凌云只好放弃。
但她心里依然记挂着刚刚老头说的那句话,这二十分钟里,都显得有些焦急。
土龙在水里慢悠悠地游走着,老头看似悠闲地抽着烟,烟圈一圈一圈扩散开来,渐渐飘散在绿水青山之间,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地静谧美好。
可程凌云接下来面对的,恐怕却是她一生之中,最未知的局面。
南北之争已经延续了数千年,后来司马家落败,窝在这灵山的一隅,积攒下来数代人心里的怨气。程家不仅是把司马家逼出世,更让司马家怨言的是,程家的开发公司竟然开发了灵山作为旅游项目——这毫无疑问是在她们的信仰上面泼了油漆,那些游客,香火,脚印……每一寸带着尘世间的烟火,都让司马家不能忍受。
司马家就是这样一个家族,好胜,封建,固执,以及,骨子里刻着对程家的旧恨。
现在这旧恨,又添上新仇了。
船已经快泊岸,程凌云隐隐看见不远处的石阶上有一道牌坊,牌坊上的匾牌上面写着绝地通天四个大字,牌坊边上,却是两道面对面的神龛,神龛是石头做的,大概半人大小,神龛不见香火,就这么孤零零的立在牌坊之下。
看到程凌云盯着那两道神龛,船夫老头漫不经心地问道:“丫头,你说这土龙是你朋友给的,应该知道怎么上山吧?”
程凌云皱起眉:“嗯?”
看到那两座神龛,程凌云就知道事情不妙,但她还是装作若不其实的样子走到船头,船头有一只捞鱼的网,程凌云拿网,把土龙捞了起来,离了水之后,土龙渐渐的僵硬不动了,直到最后,又凝固在石牌的中央。
河边有个小码头,离小码头还有半米的时候,老头关了发动机,捞起缰绳跳到了码头上。
“丫头,上来。”
程凌云也跟着他的脚步轻盈一跳,跳到了码头上。
“好身手啊。”
那老头蹲下来系缰绳:“接下来的路我就不送了,不过丫头,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主家的门不好近,实在进不去,我在这里等你,早点回来,硬闯的话,没人能帮你。”
“多谢。”
程凌云向老头道了谢,转身向阶梯走去。灵山多雾,现在已经十点多了,雾气依然笼罩着末峰,程凌云走了大概五分钟,才看清了牌坊后面的情况——足有一层高高的围墙把司马家的宅子密不透风的围了起来,只留了一道小门供人进出。
这么大的家业,一个看门的都没有?
程凌云再次看向不远处的神龛,隐隐得,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又加快了脚步,爬上了半山腰。
离神龛还有一步的距离时,她停住了。
全身的细胞都在咆哮着,让她停下来,回到老头的船上。
程凌云紧紧捏着手里的土龙牌,用余光看下两边的神龛。
这两道神龛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因为风化和雨水侵蚀的关系,整个神龛的外部已经变得凹凸不平,里面约两尺进深,不走近看不清里面供着什么东西,倒是神龛外面,各有一处凹陷的石窝,里面深深浅浅,有些干燥的红色泥土。
这里面到底供着些什么?
司马家擅厌胜之术,程凌云不敢动弹,可是这里离围墙还有好些距离,喊门是绝对行不通的。
思考片刻后,程凌云突然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倒进了神龛前面的石窝里,石窝里的泥土突然沸腾起来,眼看着要扑出了石头窝,程凌云连忙把手里的土龙牌扔了进去,那土龙牌竟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黑色的土龙在沸腾的泥水中挣扎着,沉浮着,最后漂浮在石窝之上,再也没了动静。
然后,像是地震一般,她感觉到脚下的土地竟然晃了一下,这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却让她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差点倒在了另一道神龛前。
就在这倾倒的一刹那,她突然瞥见了那道扔了土龙牌的神龛里的东西,不由大惊失色——
“谁?”
一个女声从山上传来。
程凌云勉强支撑住身形,抬头像山上看去。
那道供人进出的小门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穿着一件丝绒的旗袍,缓步正向牌坊出走来。
她什么时候出现的?
程凌云不禁好奇,等她走得越来越近,方才的紧张和好奇却通通归于平静——
她看到一张酷似明荣的脸。
“你是谁?”
两人隔着牌坊,看起来都很平静,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
“我是明荣的朋友。”
“朋友?”
程凌云提起明荣二字时,那个女人脸上闪过一丝心痛的表情,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程凌云看着她的脸,暗暗猜测着这个女人的身份。
是明荣提起过的姑妈?还是姐姐,或者是——母亲?
“明荣没有朋友。”
女人已经不想和程凌云说话了,她背过身去,对程凌云说:“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那可以麻烦您帮我带一句话吗?我联系不上明荣了。”
程凌云从石窝里捞起土龙牌,用纸巾擦干净,女人明显有些不耐烦,她转过身,呵斥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在这里纠缠?”
“在这里?不——”
程凌云从靴子处掏出匕首,划破了手指,鲜血滴在了空空无一物的土龙牌上,那女人惊诧地看着她把土龙牌扔进了另一个石窝里,脚下的土地又晃了两下,程凌云感觉到一股力量顺着自己手指的伤口侵吞而来,并顺着血液,流变了全身,直到触碰到她背后的符箓时,突然缩了回去,消失不见。
可就这一进一出的功夫,程凌云却仿佛熬过了半个世纪。她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苍白着脸向前走了一步,跨过了牌坊,走到了那个女人面前。
女人的脸也白了。
“你到底是谁?”
程凌云低声道:“我姓程,火正黎家的传人,南北二家祖上都有神魔的血统,我想用来做这镇宅兽的牺牲,应该也是可以的。
女人向后退了一步,警觉地看向程凌云。
这两道神龛是模仿巫咸墓镇墓兽的模式而建造,是司马家耗尽了百年心血,捉到并驯服了两只神兽,才能镇守着司马家的住宅,这千百年间避于外来的攻击。之所以用上这几乎是不详的法子,就是希望尽量少接触外人,专心修巫。
对他们而言,比外人,战火,邪灵猛兽更不愿意见到的,就是姓程的人了。
程家已经占了灵山大半个山头,若是这最后一个山头也被占了,那司马家将会彻底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不好意思,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旧怨,更不是为了程家,我只希望见一见明荣,还有,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救救我的朋友。”
女人狐疑地看着程凌云。
程凌云又说;“当然,这不是没有代价的,不过我个人愿意为这两件事,付出代价,还希望您,能够帮帮我。”
女人没有说话,她死死地盯着程凌云,想从程凌云的脸上捕捉一丝蛛丝马迹,可她失败了,最后,她只有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哥哥或者弟弟?”
程凌云摇头:“没有,我是家里的独生女。”
“那你父亲——”
程凌云说:“我父亲身体不好,家族的事务由我来管理。”
女人有些恼了:“我不是问你这个问题,明荣这回回来,是在外面受了重创——你既然是她的朋友,应该知道她在外面遭遇了什么!”
“是我。”
女人不可思议的看着程凌云,脸上的表情由恼怒转向了震惊,接着,她勃然大怒——
“竟然是你!”
女人举起手,想一巴掌拍过去,离程凌云的脸还有几厘米的时候,又生生忍住。
“不可能,你是在骗我!”女人嘶吼道,“你们都是女人!这怎么可能!”
程凌云说:“我喜欢她,又有什么不可能。明荣的性格您应该也知道,如果是我强迫的她,现在站在您面前的,应该不是我,还是我的亡灵。”
女人哆嗦着嘴唇,情绪有点崩溃了。
比起明荣破了天道,和一个女人,甚至是程家的女人相爱,更让她不能接受。
之所以说是相爱,是因为她发现在明荣带回来的行李里面,只有一本《抱朴子》,里面留下了程家的符箓图纹和一句话——
“今生不悔,来世可待。”
“你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到害了我女儿的人!”
她果然是明荣的母亲。
也许是受了太大的打击,她踉跄着向后跑去,程凌云追了上去,扶住了她。
“明荣回来的时候,随身带了一本《抱朴子》,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到?”
明荣的母亲推开了她:“滚!!”
程凌云的手却没松开:“我在上面留了东西。我不知道破了天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就算是赌上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把她救回来。”
明荣的母亲的身体突然顿住了。
“程家入世,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有符箓里面藏了一把剑,上天入地,不在话下。”
明荣的母亲没有说话,但是程凌云知道,她动摇了。
“给我一分钟。”
明荣的母亲颤抖着说:“我想一想。”
时间不能等人,祭了司马家镇宅的神兽,所有司马家的人都会有感应,若是明荣的母亲久久不能带客人回去,那么必然是来了外敌,到时候程凌云面对的,就是整个司马家,会有什么后果,连明荣的母亲都不敢想象。
可她想救明荣,这是她唯一的血脉。
明荣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痛苦的来源——明荣聪明,但是却太过叛逆,从她发现明荣小时候偷偷看言情开始,她就担心着明荣有一天会离开司马家,经历那些她不该承担的东西。司马家的女人,尤其是拜了天道的女人,宁可愚钝,但是绝不能放肆。
“我相信你一次,你跟我来。”明荣的母亲收拾好情绪,说,“上山后,请忘记你是程家的人。”
程凌云跟着明荣的母亲上了山。
“你听说过杨什伍吗?”
“杨什伍——为杨贵妃招魂的人吗?”
“对,就是他。”
程凌云的心揪了起来:“明荣她……她的魂魄怎么了?”
明荣的母亲说:“离魂了。”
离魂了?和萧声声一样?
程凌云说:“司马家的大巫不是最擅长招魂返形吗?离魂了不能招回来??”
明荣的母亲摇摇头,神色有些忧虑:“她不是普通的离魂,一般离魂会游荡在天地间,只要召回即可,但是天道捆绑前世今生,是游荡在前世今生的回忆里,无法归于肉身。破了天道会有七重反噬,一层自缚其身,二层自缚其魂。明荣现在正是第二重,如果……如果救不回来,怕是要吃尽苦头,沦入恶道了。”
程凌云突然想起来:“我身上有蔽叶金钩,听说有回魂奇效——”
“没用的。”明荣的母亲说着,眼睛都红了,“听说你还要救你一个离魂的朋友?”
程凌云点点头。
“招魂返形虽然是大巫才会的看家本事,但我好歹也学了一些,你如果能救回明荣,我帮你把你朋友的魂魄召回来。”
明荣的母亲对程凌云说:“你去巫咸墓找锁魂钉,找回来,我就救你朋友。”
这天晚上,程凌云是在司马家的外宅休息的。外宅中人不是很多,只有几个做饭打扫的阿姨,还有几个园丁修建着花木。
路过的人都叫她杨小姐——这是明荣的母亲向外宅的人介绍的,说程凌云是杨家的后人,来司马家是为了替明荣招魂,明荣的母亲还告诉程凌云,明天会让一个人带她去找巫咸墓,到时候千万要记得保守身份的秘密。
程凌云问:“我能不能见一下明荣?”
明荣的母亲一口就回绝了:“不行。”
“为什么?”
明荣的母亲说:“明荣现在不会想见你的。”
程凌云沉吟片刻,说:“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在意。”
明荣的母亲说:“可是她在意——”
说道这里,明荣母亲的眼眶又红了:“她那么在意外貌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在意……”
程凌云安慰明荣的母亲:“我会救她的。”
她没有再提见明荣的事情,而是找明荣的母亲要了那本《抱朴子》。
这大概是她和明荣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晚上洗完澡,她躺在床上,打开这本书,温暖的灯光让这本微微泛黄的书,更添上一份温暖的感觉。
以前她也是这样的吗?在这远离城市的地方,抱着一本书入眠?
书翻了一页又一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凌云有些迷糊了,恍惚间,她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向自己靠近——
谁?
镜头拉得越来越近,程凌云仔细一看,却发现是一个身着盛装的女子,女子站在城墙上,忧虑地看向远方,即使是在梦里,也能感觉到她止不住的悲伤。
她是谁?
程凌云觉得这人陌生却又熟悉,她忍不住拼劲全力又向前走了几步,等到看清了她的脸,整个人却愣住了。
这个人竟然是明荣!
可眼前的景象,甚至这女人的穿着,却不是她所见过的明荣,程凌云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触碰她的脸,整只手却摸到了一片空气。
这个像明荣的女人越过她的身体,向后面走去。
“小云回来了吗?”
“陛下,没有。”
“又是一年了。”
程凌云听到她的声音,哽咽了。
“砰——”
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让程凌云猛地从梦里惊醒,她撑起身子,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手上的书也落在了地上。
她沉浸在方才那个梦里,久久不能自拔。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那个女人是明荣吗?小云又是谁,是她吗?
程凌云总觉得那个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她却又想不起来,直到她捡起那本《抱朴子》,看到书上那句“今生不悔,来世可待”,又想起明荣的母亲恍然大悟。
她再也没法睡着了。
脑海里无数事情翻腾着,似是想从记忆里捞出一些对前世的记忆,她到底是不是那个“小云”?如果是,她和明荣的前世又发生了什么?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早,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程凌云早已起床,梳洗完毕后等着出门了。
门口站着明荣的母亲和一个瘦高的男人。
“这是我侄儿,司马炜。”
“杨小姐?”
程凌云点点头。
司马炜笑了:“杨小姐看起来不像是道士,倒像大明星。”
“怎么说话的?”明荣的母亲怒道。
司马炜说:“我说的可是实话,我一直以为杨什伍就是道士,没想到竟然还真是世家……杨小姐玩过户外吗?体力长跑怎么样?”
程凌云说:“户外过去经常玩,全马半马都跑过。”
司马炜说:“那就好,到时候万一遇上危险,我顾不上你,你就直接跑吧——啊——”
明荣的母亲狠狠在司马炜的胳膊上拧了一下,他才住嘴。
“我们吃过早餐了,杨小姐先去厨房吃吧,半个小时后,我们牌坊下面见。”
半个小时后,程凌云如约来到牌坊前,等了快半个小时,才等到司马炜。
司马炜的表情有些严肃。
“杨小姐,我们能换个日子吗?”
“为什么?”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司马炜抬头看了看被云层覆盖了几乎半边的太阳:“今早起来扶乩,发现今天是山鬼出没的日子。”
“山鬼?”
“嗯,山鬼喜阴喜雨,而且这个天气,也是她养的蔽叶金钩最适合生长的天气。”
程凌云在书上看到过山鬼相关的传闻,也从瞎眼老太太那里听说过山鬼养蔽叶金钩的事情,不过老太太称呼山鬼为山神,山鬼还养着那些“肉”——
“山鬼很难缠吗?”
“倒不是难缠,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脑回路和人不一样。”
司马炜耸了耸肩:“我也没见过山鬼,但是我们家里有人见过,山鬼是个小姑娘的模样,总是喜欢吓唬人害人,但是她不知道,这可是会出人命的——而且,山鬼还有些特别的癖好。”
司马炜说到这里,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又有点像在开玩笑:“早上给你说了啊,发现不对的情况,直接跑路,不用顾忌我,我自己能出来。”
司马炜名字里面有火,不是因为五行缺火,而是因为他命里灯火旺,身上的三盏灯不受邪气鬼神侵染,即是在鬼打墙的情况下,也能轻易走出来。
这些都是路上的时候,司马炜给程凌云讲的。他和明荣一样,每年也有一小半时间不在司马家住,所以思维和见识不会像其他人那么落后。
两人大概走了两个小时左右,雾气又渐渐浓了起来,程凌云向上一看,和那天她上山一样,太阳已经被云层完全覆盖了。
“我们是不是快到三角湾了?”
“不知道……”
程凌云停了下来:“你不知道??”
司马炜也有些烦躁了:“我也只是进过几次三角湾,而且也没人指路,就是凭直觉走进来走出去的,而且我也不知道巫咸墓在哪里——话说你不是杨家的后人么,可以上天入地?应该能找到吧?”
程凌云泄了气。
她朝四周看看,密林,山丘,瘴气,这里没有指示,谁会知道巫咸墓在哪里?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程凌云突然问司马炜:“山鬼会知道巫咸墓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山鬼虽然是名字写的是鬼,但是可是和沁神金乌同一时代的神,当然知道在哪里。”
程凌云说:“那捉只山鬼问问不就得了。”
“……”
司马炜觉得程凌云的脑回路,大概也有点问题。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要捉山鬼的。
“你知道山鬼多凶残吗?就你,你一个人能捉山鬼?”
程凌云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随口应了一句:“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仔细听了一圈,突然问:“你有听到水声吗?”
听到这话,司马炜也安静了下来:“你在找什么?”
“找水源,没有水源,极阴地也可以,能种蔽叶金钩的那种。”
“极阴有水……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司马炜有点犹豫,“可是那里不是三角湾,而且说实话,气氛不太好。”
“什么地方?”
“悬棺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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