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曙来到将军帐中,见其他人都在,遂挨着独孤弦坐了。魏绛道:“北地苦寒,我军将士水土不服,此战不宜持久,要速战速决,各位可有什么好主意?”
逐花蝶道:“此地平坦空旷,匈奴人又善骑驰,想速战速决,恐非易事。”
司空曙略一思忖道:“逐花君说得有道理。想在短时间里大溃敌军,只能是我方派一个人,深夜悄悄潜入敌军阵营,趁其不备,烧了他们的粮草。敌军没了粮草,自然不能与我军相持,我们再一鼓作气,将他打个落花流水。”
魏绛听了,频频点头,又道:“这主意好是好,可是,敌军戒备森严,谁又能悄悄潜入呢?”
这时,胡姬道:“我和娇儿愿意前往。”
司空曙扭头看了她俩一眼,笑着对魏绛说道:“是的,她二人的轻功,当今世上鲜有人能匹敌!”
魏绛欣喜道:“好!事不宜迟,你们准备准备,今晚就行动。”
胡姬与胡娇领命出来,回营帐换了夜行衣,拿了火石,又将随身携带的暗器与短刀检查了一遍,方出了自己的大营,向敌方大营奔去。
二人来到放粮草的大营,见门口守卫森严,便悄悄绕到后面,纵身一跃跳了进去,落地时毫无声息。
两人约好在此地会面,然后分头行动,不一会儿,营中便四处闪现着火光,有人首先喊了一声:“着火了!”随后,营中便乱成一片。
二人又在分手的地方碰了面,趁乱跃出敌营,奔向自己的大营。此时,身后忽然传来喊声:“别让她们跑了!”
胡姬回头,见后面跟上来三四个敌兵,遂一抬手,抛出数枚银针,那几个人相继倒地。
二人回到营地,去向魏绛复命,魏绛听了,高兴地搓着两手,直道:“好!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遂让她们赶紧回帐休息。
次日,敌军早早便来叫阵,魏绛派出左将军荀林迎战。可能是敌军怀着气愤,竟骁勇难敌,这一场,荀林战败,敌军得胜而去。
荀林领兵回到大营,清点人数,救治伤员,发现不少士兵腹泻不止。此事非同小可,他忙来禀告将军魏绛。司空曙当时正在将军帐中,便随荀林来士兵中查看。
司空曙为染病的士兵诊了脉,原因竟是北地气候寒冷,兵士多来自中原或南地,寒气侵体,导致肠胃不适,出现腹泻。
他开了一个方子,命人按方子取药煎服,便回到帐中,将情况向魏绛回复。
魏绛听了,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忧心忡忡道:“这腹泻一旦流行起来,我军的战斗力将大大降低,这可如何是好!”
司空曙道:“今夜,我会和那些士兵在一起,随时观察他们的病情,并调整治疗方法,争取让他们早日恢复。”
魏绛道:“如此甚好。只是,子曙也不可太过劳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呢!”
司空曙道:“在下明白,将军请放心。”
是夜,司空曙不时去察看病伤员,直至三更已尽,方和衣睡了一会儿。卯时,就听外面喊声震天,忙出帐去看,见敌军已杀到营前。
他急忙来到魏绛帐中,见魏绛也是刚刚穿好盔甲,并道:“谁能想到,这些匈奴人会这么早来强攻!此时,已来不及排兵布阵,只能出去跟他们拼了!”
司空曙听罢,又见营中已乱作一团,实在别无他法,只得拿了长戟,随魏绛一起出去御敌。
混乱中,他看到了独孤弦、雨潇、胡姬等人,便向他们大声喊道:“保护好雨潇!一定要保护好雨潇。”
他们一个个忙着抗敌,也不知听到没有,此时,一个匈奴将领骑着马来到司空曙身边,挥剑便刺,司空曙忙拿戟招架,因为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坐骑,所以吃亏不少。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叔公,快上马!”
他怀疑自己是因思念太甚产生的幻听,没想到,一骑白衣少年冲到自己面前,手中还牵着一匹马。
他定睛一看,那白衣少年,分明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秋月,他半忧半喜、难以置信道:“月儿!你怎么在这儿?”
秋月只道:“叔公,快上马!”说着,一把将他揪上了马背。
司空曙也顾不上多问,开始与秋月并肩杀敌。
秋月白衣胜雪,手中挥舞着一根长戟,触者非伤即亡,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她一时杀得兴起,却没留意远处林子里,一排弓箭手正瞄准了她,当她感觉有异动要回头时,身上已“噗噗噗”中了三箭。
伤处马上洇出鲜血,在白衣的衬托下,一朵朵艳若桃花,让人触目惊心。秋月娇弱的身躯,顿时颤栗着晃了几晃,差点栽到马下,她将戟往地下一杵,撑住自己的身体,想缓一缓体内排山倒海般的疼痛,敌兵却趁着此时一哄而上,长剑短矛,纷纷向她刺来。
司空曙也觉出了异样,回头来看秋月,一见之下,大吃一惊,不禁恸道:“月儿!”
秋月还在勉力支撑,与敌军作战。司空曙拨转马头,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她身边,抽出腰中利刃,将她身上的箭杆砍断,又用一只手将她的腰身搂住,用力一提,放在自己马上,他右手挥戟,左手紧紧护着胸前的秋月。
看到秋月受伤,小竹与小菊也策马杀了过来,与司空曙相互照应,保护着秋月。即便如此,司空曙的战斗力仍是大不如前。
话说雨潇,雨欣与胡娇寸步不离左右,生怕他有什么差池,雨潇亦是越战越勇,杀敌无数。
逐花蝶护着独孤弦冲出敌军包围,在敌方附近找了一块空地,独孤弦将琴放好,奋力弹拨,逐花蝶在他背后,替他挡着突然飞来的冷箭。
琴声尖锐激昂,直冲云霄,匈奴士兵听了,最初觉得心烦头痛,后来口鼻出血,倒地而亡,死伤大片。
魏绛杀红了眼,举着长戟乱砍乱剁,胡姬一直在他附近,帮他除掉那些冷枪暗箭。
眼看敌军不敌,即将溃不成军,不成想,一小股敌军将小竹与小菊冲散,又把司空曙与秋月团团围住,举着长剑、短矛,向他们刺来。
此时,秋月伏在司空曙怀中,由于失血与疼痛,意识有点模糊。司空曙为了不让她再受伤害,长戟挥舞不及,竟用身体去挡敌人的兵器,如此一来,肩上和后背中了数刀。
秋月从恍惚中醒转,见司空曙的口角留下鲜血,惊道:“叔公,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司空曙勉力安慰她道:“没事,月儿。”
正当司空曙力不从心之际,小竹与小菊杀了过来,将所剩敌军尽数消灭,汉军大获全胜。
汉军虽胜,却也伤亡惨重。魏绛命人打扫战场,清点伤员,将死亡官兵就地埋葬,并道:“此役能胜,多亏了赵雨潇与他的朋友们。”
匈奴队伍受到重创,粮草又被焚光,早远远跑回了自己的老巢。魏绛命令班师,所有重伤员都坐在马车上,司空曙与秋月,则共坐一辆双乘马车。
秋月身上的箭镞都已除掉,有的伤口略深,但并无性命之忧。倒是司空曙,虽没有伤着要害,但由于失血过多,时常处于昏迷状态。
在车里,秋月一直握着司空曙的手,见他脸无血色、昏昏欲睡,甚是揪心。如此过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司空曙终于面色好转,人也清醒过来。
见他醒来,秋月流着泪道:“是我拖累了你……”
司空曙挤出一丝笑容道:“傻瓜……”又见她眼圈乌黑,便问:“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秋月哽咽道:“我怕我睡着了,叔公会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我。”
司空曙动容道:“怎么会!叔公答应过你,待你父母的官司了结,陪你去看江南的小桥流水、杏花烟雨。”
秋月握紧他的手,含着热泪道:“嗯。”说完,她俯身倚在司空曙身边,一阵倦意袭来,竟睡着了。
司空曙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心竟像遇热的蜡烛一样,顷刻间融化了。
军队回到长安,魏绛向皇帝详细汇报了战况,并特别提到雨潇及他的朋友们的功劳。皇帝论功行赏,赏了雨潇等人不少车马及绸缎。
之后,雨潇等人离了长安南下,胡姬母女回到千红窟,雨潇等复回到桃园,司空曙及秋月回到素心宫养伤。
秋月和司空曙回到素心宫后,有了弟子们的悉心照顾,伤势很快恢复,可是身上都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疤痕,司空曙还好,秋月却颇为在意,常常为此皱眉叹气。
司空曙看在眼里,便暗暗用功,翻了很多书简,终于研制出一种去疤痕的药膏。他先在自己的身上试验,发现效果很好,才将它拿给秋月。
是日,司空曙陪秋月进了卧室,拿出药膏道:“我自制了除疤的药膏,试了试,效果很好。又怕你用着嫌药味太浓,就加了些茉莉的汁液,闻着有淡淡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