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仁寿见了掌中的碎银子,难掩失望,因道:“会的、会的,若再想起什么,定会告诉二位。可是,我到哪里去找二位呢?”
张松道:“来偎红楼即可,我叫张松,他叫刘柏。”
说完,二人起身离去,返回偎红楼,向春燕复述了陈仁寿所言。
春燕却兀自沉思着,半晌方道:“奇怪,今日我听红芍说,乐坊的人好像打算离开……”
张松道:“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她们为什么要离开?而且还处心积虑挤垮我们。”
春燕沉吟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二人明日偷偷跟着她们,看看会去哪里。”
张松、刘柏领命下去,不提。
秋月、小兰带着弟子们返回素心宫时,并未发现后面偷偷跟着张松、刘柏。
二人跟踪至了悬崖边,见一行人攀着一根古藤,轻轻跃到了对面,遂望而却步,朝崖下一瞅,只见云翻雾滚,深不可测。
于是,松、柏二人按原路返回,到了偎红楼后,对春燕道:“那些姑子(未婚女子)果然不寻常,我们看到她们越过悬崖,进了一处石堡,悬崖下沟谷幽深,像是陈仁寿所讲的谷底。”
春燕听了沉吟道:“如此说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可是,既然已经挤垮了我们,她们为什么又撤走不干呢?”
张松道:“我们也觉得很奇怪,那群人看上去很神秘。”
春燕狠狠道:“不管怎样,她们害得偎红楼生意惨淡,我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正在这时,婢女来报,有个叫陈仁寿的求见。
春燕忙道:“快请进来。”
陈仁寿随婢女进来,见了屋内三人,行过礼,方道:“小人忽又想起,当初掳走小人的,像是几个女子。”
春燕听了,若有所思道:“这就对了。”
陈仁寿见张松、刘柏始终不搭话,便期期艾艾道:“那小人的赏银……”
春燕听了,从袖中掏出几文银,递与他手中。
陈仁寿接过银子,笑容可掬道:“多谢夫人!”
春燕道:“将来你若肯做个证人,赏银会比这更多。”
陈仁寿诚惶诚恐道:“夫人若有需要小人的地方,尽管开口,小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春燕哂笑道:“那倒不至于……你先去吧,我们还有事商量。”
陈仁寿给三人一一作过揖,转身去了。
春燕对松、柏二人道:“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在偎红楼外掳人的,就是乐坊的人,此仇,我一定会报!”
她赏了张松、刘柏,命他二人去后面歇息,自己独坐思量,怎样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她想起与当朝御史大夫朱松,年轻时有过几段露水情缘,朱松还送了她一枚玉镯,她至今保存着。
想到这儿,她回到自己房间,揭开几上的妆奁,里面用一方锦帕包着的,正是那枚玉镯。
她将玉镯取出,放在掌心,打开帕子,见镯子鲜翠欲滴,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又思及朱松此时位高权重,出入偎红楼有诸多不便,便唤来张松道:“你拿着这枚镯子,想法见到御史大夫朱松,就说我在居酒屋候着,烦请见上一面。”
张松接过镯子道:“小人定会想法面呈御史大夫。”
于是,张松怀揣镯子,日日在宫门口守候,是日午时,看到朱松从宫内走出,忙疾步上前,跪地磕头道:“小人张松,受御史大夫故人所托,交上一样东西。”
朱松听了一愣,茫然问道:“什么东西?”
张松遂从怀中掏出镯子,双手奉上。
朱松接过镯子,打开锦帕,认出是自己送给春燕的,那时,他还只是长安城的一个小小官吏,遂道:“这个镯子的主人在哪?”
张松道:“夫人说,她会在居酒屋候着,若御史大夫方便,请见面一叙。”
朱松回想起昔年的春燕,颇有几分姿色,不知如今变成了什么样,遂摒退家丁,让御夫驾车往居酒屋而来。
进了居酒屋,堂倌将他带入一间雅室,只见春燕粉面含春、星目含情,早在那里候着。
朱松在她对面坐下,将镯子奉上,笑容可掬道:“原物奉还。”
春燕含羞带怯,笑着接过镯子,说道:“子还记着这镯子?”
朱松笑道:“这是我送与你的,怎么会不记得?今日约我来此,仅是叙旧,还是有其他事?”
春燕笑道:“先不提其他,吃饭。”说着,替朱松斟满酒。
二人对饮了几觞后,朱松笑道:“现在可以讲了吧?”
春燕道:“子大概也听说了,我现在章台街经营偎红楼,可是数日前,有人乘着夜色,在章台街掳走数十名男子,导致我们生意惨淡……”
朱松不解道:“那件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那些男子都已经放回。”
春燕道:“可是事情又有了新的动向。”
朱松道:“什么动向?”
春燕眼珠一转道:“有人查明,此事是一个女子帮派所为,她们的目的,恐怕不止挤垮偎红楼这么简单。”
朱松听了,愕然道:“果有此事?你可有证据?”
春燕道:“有人目睹原十一乐坊的人,个个武功高强,一起进了一处石堡。”
朱松不以为然道:“那也说明不了什么。”
春燕道:“这些人虽不是大患,却也如小疾一样,让人不得安生啊!”
朱松定定看了看她,释然笑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春燕被看破心思,也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说道:“将她们的首脑缉拿归案,严加惩罚。”
朱松道:“好,此事既然关系国计民生,我便听从你的建议。”
说完,二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酒过三巡,二人都有了六七分醉意,朱松遂揽过春燕,上下其手,温存了一番,方放开她,出了居酒屋,乘车回到府中,乘着酒劲,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至未时方醒,遂遣一名家丁,将杨干叫来。
杨干自郤至倒台后,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受到牵连,今见朱松叫他,忙穿戴整齐,一刻不敢耽搁,乘车来到朱府。
朱松将杨干请进书房,唤婢女端来两盏热茶,让他坐下道:“子近来可好?”
杨干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说道:“替皇上效命,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朱松听了,仰天“哈哈”大笑道:“像我等这般奉公守法,又何须日日惴惴不安!”
杨干听了,抹了抹头上的汗珠道:“御史大夫说得极是!今日叫下官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朱松道:“之前男子被掳一案,如今又有了新的线索,我想请子去查一查,此事并未惊动皇上。”
杨干忙道:“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怠慢。”
朱松道:“子若需要人证,尽管去偎红楼找,将主犯缉拿归案后,按律定罪,决不能轻饶。”
杨干诺诺称是。
出了朱府,杨干径直来到官衙,带了国梁、国栋两兄弟,直奔偎红楼而来。
春燕见官府来人,情知是朱松替自己说了话,忙将杨干等三人让了进来。
杨干询问起男子失踪一事,春燕道:“我这里有二人,深知内情,我将他们唤来,子尽管盘问。”说着命人将张松、刘柏叫来。
约过了一盏茶工夫,松、柏二人来到,见过杨干,将查访陈仁寿、及跟踪乐坊之人等事皆说了。
杨干听了,问道:“如此说来,乐坊的那些女子,其实另有身份?”
张松道:“没错。”
杨干沉吟道:“那些男子虽然被掳,却毫发未伤,此事亦可大可小。”
春燕忙问:“那依子的意思呢?”
杨干道:“抓到主谋严惩不贷!”
春燕听了,方放心笑了。
张松道:“子若要去缉拿那主犯,小人可以带路。”
杨干道:“如此甚好!”
说完,带着张松、刘柏,国梁、国栋,转身欲走。
春燕忙牵住他衣袖,返身拿了一包银子道:“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给弟兄们买盏茶吃。”
杨干见她如此通人情意,心下欢喜,遂收了银子,带着人扭头走了。
杨干回到官衙,点了七百名士兵,由张松、刘柏前面领路,浩浩荡荡,往素心宫而来。
是日来到断崖边,队伍止步,杨干命数名士兵齐声向内喊话:“快将你们的首脑交出来,饶尔等不死!”
同时,又命弓箭手向内发射火箭。
守门的弟子见了,忙扭身跑回宫内,禀告了秋月。
秋月惊诧道:“我们一向奉公守法,为何会有官兵前来讨伐?”
一旁的小兰沉吟道:“莫不是因为上次男子被掳一事?”
秋月听了,恍然大悟道:“十之八九。”于是,起身欲出门迎敌。
小兰忙扯住她道:“宫主不可出去,让属下前去!”
秋月道:“姑姑没听到吗?他们只要首脑,其余人便可安然无恙。”
小兰道:“属下比宫主年长,说是首脑,他们定会相信。”
秋月道:“此祸本就是我惹的,怎能让姑姑代我受过?!”
小兰“扑通”一声跪下道:“素心宫可以没有小兰,却不能没有宫主!”
秋月也忙跪下,扶她道:“姑姑快请起……”说着,在她颈部轻轻一击,小兰瞬间昏倒。
秋月命人将小兰扶进房内休息,自己举步欲走,小竹、小菊一旁一个拼命拉着她道:“宫主,还是让属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