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科学研究所？”
顾钰锦斜睨着一脸心虚的吕建良，抖了抖手中的资料表，似笑非笑道：“你让我一个临床医学生去中医科学研究所实习？吕主任，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吕建良此时哪有还有半点主任威风，不停地擦着两鬓渗出的密汗，一脸尴尬道：“附一医院的实习生名单已经审批了，送去医院的时候刚巧被医院的廖院长看到，亲自盖章批准，改变不了。【风云阅读网.】”
“哦？这么巧？”顾钰锦挑了挑眉，显然是不相信吕建良的话。
“就是这么巧。”吕建良都快要哭了，屁股不自觉地往椅子上缩去，自从听说了她在擂台赛上的狠辣作风，他就半点歪心思都不敢有了，亲自跑去附一医院想改一个名额，谁知道区区几个实习生竟由廖院长亲自办理，他就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从他手中取回名单修改名额。
“顾同学，你看，这个中医科学研究所是部属广省研究机构，里面有着最先进的中医研究成果，现在不都是讲究中西合壁吗？你虽是学习临床医学的，但是多学习点中医，对于将来的医疗工作一定会很有帮助的，而且有了这个经历，履历上也能增添漂亮的一笔，毕业后更能多条出路。”
吕建良挖空心思地分析着去中医科学研究所实习的好处，内心也是崩溃的，他一个院系主任要把一名学生安排去实习，还得费尽唇舌，他容易吗他。
顾钰锦一直盯着吕建良的眼睛，见他不像说假，之前她也与廖院长见过一面，大概知道也是位刚正不阿的人物，如此，就算她再逼吕建良也没法，至于去中医科学研究院？或许可以试下。
“什么时候？”
吕建良还在苦口婆心地分析着，闻言愣了一下，半响才反应过来是在问他报道的时间，当下激动不已，赶紧回道：“明天，明天你就可以去报道了。”
顾钰锦略微思考了下，淡淡道：“下个星期吧。”
“这……”吕建良被噎住了，中医科学研究所这是第一次来学校招实习生，而且要的比较急，可学中医专业的学生本就少，大部分还都没有从事中医的意愿，选修了西医，预备将来转战西医领域，有门路的自己找些小西医医院实习，没门路的也被其他中医医院招了去，实在是找不着人了，他才想着拉顾钰锦堵上。
“不行吗？”顾钰锦秀眉微蹙，她问这话其实没有其他意思，是想着一旦实习了，时间就没那么自由，她需要利用这段时间把该安排的都安排妥当。
然而吕建良却误会了，一见她蹙眉，瞬间就觉得自己骨头痛了，哪还能不行，赶紧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道：“行行，你想什么时候去都行。”
“嗯，那就这样。”顾钰锦听来却以为那边并不着急，如此甚好，说完，直接站起身，拿着资料表就准备离开。
“等等。”吕建良却是如梦初醒的猛地站起来，喊住了她。
顾钰锦微转过身，眉梢斜挑：“嗯？”
“那个，录音。”吕建良搓了搓手，讪讪提醒道。
顾钰锦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实习结束后，录音自会奉上。”她可不傻，实习过程虽重要，但成绩更重要，直接影响毕业，若她现在把录音给他，没有了威胁，以他的品性，绝对做得出让她的实习成绩为零的阴险事。
其实她真的想多了，就算没有录音，怕死的吕建良也不敢再得罪她，就怕她一个不爽，他就得残胳膊断腿的。
空荡荡的办公室，吕建良如丧考妣地呆坐在位置上，他真的后悔的，不该为了讨好楚家惹上这个女煞星，这下好了，他该怎么回应研究所那边？一想起那个疯子，他就觉得蛋疼。
顾钰锦可不知道自己给吕建良留下了个大难题，离开学校后，她就跑到市中心的一条古玩街逛着。
这里她以前跟楚逸来过，不过她当时什么也不懂，见楚逸二话不说就花了五十多万在一家古董店里买了个花瓶，可没把她心疼死，五十多万啊！都够她在乡下盖一间大别墅了，不过就一个花瓶而已，花鸟市场里，一对半人来高的大花瓶也才几百块，简直就是把人当冤大头宰。
记得当时她还在楚逸耳边念叨了许久，现在想想，以前的自己实在太乡巴佬了，自从有了瞳术这个异能，她不仅研究翡翠毛料，也研究了一些古董，那时才知道，一只真正的宋代官窑花瓷瓶，价值都在几百上千万上，楚逸买那个瓶子若不是捡漏就是被人给坑了。
后来他没再提起这事，以他好面子的性子，显然被坑的可能多点。
顾钰锦今日来这里，不是冲着古董来的，而是冲着赌石来着，新店就要开张了，她想要一炮而红，想要正式进军珍宝行业，就需要再多收罗一些好货，傅叔那边只能进一些普通的货，做平民生意，这点从来就不是她的目标。
这边的古玩街比县城里要大多得，规整得多，琳琅满目的商铺地摊，看得人眼花缭乱，这里她也只来过一次，不是很熟悉，毛料店也比较分散，而且看了两家都没有好货，居然连块‘下品’都没有，实在太坑了。
“锦锦？嘿，锦锦，这儿呢！”
顾钰锦正暗叹今天运气不好，斜地里忽而听到有人在叫她，转头一看，嘴角不禁下意识地抽搐了两下，怎么这么巧，在这遇到他，她能装不认识吗？
‘古今缘’古董店门前，皇甫帅穿着一身花里花哨的衬衫，挑着双桃花眼，不停地冲着她招手，经过的路人已经朝她投来怪异的目光，幸好来逛古玩街还是男人居多，不然她今天又得再次遭受被目光杀死的待遇。
为了不引来更多目光，顾钰锦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扯了扯嘴角道：“皇甫少爷，真巧。”
“还叫什么皇甫少爷，咱都这么熟了，叫帅子好了。”皇甫帅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这可是他哥们韩枫看上的女人，将来可就是一家人，叫少爷什么的太生疏了。
顾钰锦嘴角又是一抽，只是见过一次而已，哪里熟了！
“皇甫少爷这是遇到朋友了啊？”这时从店内走出来一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虽然只是一身休闲装，但行走间难掩一身上位者的气度。
“唐叔。”皇甫帅笑嘻嘻地对来人唤了一声，然后拉过顾钰锦介绍道：“唐叔，这是大美女顾钰锦。”
大美女？真不敢当！
顾钰锦觉得她嘴角都快抽筋了，脸色微红，礼貌地问好道：“唐先生，你好。”漆黑的瞳眸带着不可察觉的打量之色，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这张脸有些熟悉。
唐正国也在暗暗打量着眼前这个清汤挂面的女孩子，皇甫帅是什么性子的人他很清楚，一见他一脸荡漾喜色地冲一个女孩子打招呼，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女孩子是他新交的女朋友，不过现在一看，倒是打消这个想法。
一则皇甫帅虽然一副对她很亲密的样子，但是两人之间始终隔着距离，他也没有做出以往对待其他女朋友那样的轻挑动作，二则这女孩利落大方，一看就是乖宝宝款，怎么看都跟皇甫帅这个花花公子扯不上边。
唐正国对顾钰锦的第一印像挺好了，脸上也多了丝真诚的笑容：“小顾既然是皇甫少爷的朋友，也叫我声唐叔吧！”
“唐叔。”顾钰锦从善如流，脸上绽开一个乖巧讨喜的大笑容，她已经认出来这位唐叔是什么人了，幽墨不见底的瞳眸不可察觉地闪过缕精光，看来今天遇到皇甫帅也不是件多么郁闷的事。
“锦锦今天也是来买古董的吗？来来，一起进来看。”不甘被冷落的皇甫帅拉着顾钰锦就往店铺里进去，唐正国笑着也跟在后面进入店里。
‘古今缘’是古玩街内最大的古玩店，分上下两层，一楼大概有百来平米，按古董的种类分成若干个区域，大略有文房四宝区、陶瓷区、青铜区、古玉区……
当然这里面不是每一件都是真品，假品也不少，单看你眼力如何，若是买到假了，只能怪你眼力不行，店家概不负责。
皇甫帅一进门就直接往二楼上去，顾钰锦无奈也只得跟着上去，其实她倒想在楼下看看，捡漏肯定不行，这里每一件价格都不低，就算她能辨别真假，买过手也没有赚钱的空间，倒是长长见识还是可以的。
这段时间她只看了些理论，还没上手过真品，这一进店铺手就痒了。
二楼显然是贵宾才有资格上去，古色古香的会客厅空无一人，他们才刚踏上去，一个身着长袍，头发花白的老者便从会客厅后边的房间走出来，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一抬头，看见多了一个小姑娘，也只是愣了一下，便招呼着他们走到一旁的檀木桌边，将长方形盒放在上面，缓缓打开。
皇甫帅和唐正国赶忙走过去，一脸紧张地看着老者将盒子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原来是一幅字画。
顾钰锦也好奇地走了过去，这幅画卷虽保存完好，但从纸张的颜色可看出来不是现代的物品，画卷大概有40多厘米宽，600多厘米长，画的是竹丛古松，高坡湖士，坡陀间又钩竹数丛，枝干劲挺，竹叶扶疏，音作老松披佛偃仰，幅后楷书自题记上款‘伯时’，下署‘至正九年四月三十日，吴郡张逊题于吴氏舍馆’，鈐‘张逊私印’。
即便顾钰锦不懂画，第一眼也被这幅画给深深吸引住了，古今女子皆爱花，唯她却偏爱竹。
从画上来看，这幅画的作者名为张逊，请原谅她至今对古玩还处于入门阶段，并不清楚张逊是何人。
而这时那名老者也开口说话：“皇甫少爷，你看，此画便是元代画家张逊的作品《双钩竹石图》，老朽也是好不容易才弄来，已经请专家鉴定过，确定是真品无疑。”
“古今缘的信誉，本少自是信得过。”皇甫帅话说得漂亮，桃色眼一挑，却是向唐正国使了个眼色。
唐正国会意，便开口道：“谭掌柜，可否让唐某过手？”
谭掌柜自是不会拒绝，将字画摊放于桌面，唐正国这才拿起来，细细地摩挲了下字张，然后边细细观察边道：“画中竹前后左右交错，枝叶繁茂，竹叶以墨色细加渲染，湖中团淡墨晕出，玲珑多姿，构图匀称，笔法圆劲精整，设色淡雅，通过碎石、枯枝等更加烘托竹子的‘清高拔俗’，确实是张逊大师的风格。”说着微微地冲皇甫帅点了下头。
皇甫帅桃花眼闪过喜色，对谭掌柜哈哈笑道：“这次多亏谭掌柜帮忙，本少总算是有交待了。”
三人笑语晏晏地谈论着字画，没有人注意到顾钰锦幽黑的瞳眸闪过缕紫色的光芒，犹如流星划过黑夜，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后，她脸色忽而变得古怪，眉宇间闪过丝犹豫。
眼见买卖双方就要达成交易，顾钰锦不得不开口道：“帅子，能让我看看画吗？”
一声帅子叫得皇甫帅眉开眼笑，乐呵呵地将画卷直接递给顾钰锦，顺嘴调笑了句：“锦锦还懂鉴赏古字画啊？”
“一点点。”接过字画，顾钰锦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就蹙了眉头，其实单以肉眼看，她还看不出个子丑寅卯，但当她朝这幅画卷施展瞳术时，却鉴定出这是一幅假画，显示的鉴定结果是：仿伪元张逊《双钩竹石图》。
显然，这是一幅假画，对于瞳术，顾钰锦百分百信任，这幅画卷明显是皇甫帅要买，唐正国是被请来帮忙掌眼的，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皇甫帅买一幅假画回去。
谭掌柜和唐正国都不认为顾钰锦真的会鉴赏古董，这东西需要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她毕竟太过年轻了，可这会见她皱眉，两人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皇甫帅也是紧张地看着她道：“发现什么不对吗？”
顾钰锦的眉宇依旧蹙着，摇了摇头，模糊道：“感觉不对。”
一句感觉不对，直接把正准备洗耳恭听的三人给噎了个半死，鉴定古玩能用感觉的吗？亏她还说得一本正经。
谭掌柜和唐正国摇头失笑，只道是小姑娘家玩的什么第六感，根本不在意。
皇甫帅却不同，别看他整一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本身却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能看出来顾钰锦说这话时候的认真，而且他曾为韩枫调查过她，对她也有所了解，知道她绝非是无的放矢的人。
桃花眼一转，皇甫帅从顾钰锦手中接过画卷，放在桌面上，似随意般道：“这幅画卷本少是准备用来送给老爷子当寿礼的，烦劳两位再掌掌眼。”
皇甫帅都这样说了，他们也只得再细细地研究，唐正国还好，谭掌柜可就不高兴了，当面被一个小姑娘怀疑卖假画，这不仅在质疑他的信誉，也在质疑他的鉴赏能力。
十多分钟后，两人还是没觉得这幅画有什么问题，谭掌柜正待开口说些什么，顾钰锦淡然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来：“听说民间有高手作假的手法达到以假真的地步，其中有一种作伪方法叫做‘改头换面’。”
顾钰锦这话是经瞳术鉴定出来的结果结合自己所知道的理论推断出来的，谭掌柜知不知道这幅画的真假，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皇甫帅既然请了唐正国来帮忙掌眼，那就表示他深谙此道，在她提醒之下还找不出破绽，那这幅画极有可能并非全伪，如此便让她想到了古书画界其中的一种作伪方法——改头换面。
所谓的‘改头换面’，就是作伪者利用残破字画，采取挖、洗、添、改移等各种手段，将无款作品变成有款作品，将近代作品改成古代作品。
听了顾钰锦的话，唐正国和谭掌柜对视一眼，彼此微点了下头，又开始端详起这幅画，这次没有多久，两人竟同时发出咦的一声，随后整个脸几乎都要埋在画纸上。
半响，两人皆是脸色奇差地直起身，谭掌柜目光移向顾钰锦，沧桑的双眸带着复杂之色，轻叹了口气道：“小姑娘好眼力，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厚的鉴定能力，老头自愧不如。”
顾钰锦见她当面揭穿画卷作伪，坏了他的生意，谭掌柜眼中却无怒色，反而是惭愧中带着赞赏，便知伪画一事，谭掌柜也是被蒙在鼓里。
“谭掌柜言重了，我这也是误打误撞，说道这个古玩鉴赏，钰锦还真是一窍不通，今后还需要向您老多学学。”顾钰锦饶是脸皮再厚，也称赞得臊红了脸，不过却也不忘了打蛇随棍上，不动声色地挖着语言陷阱，能在这地段拥有这样一间古玩店，谭掌柜的背景不可谓不深厚。
这般谦逊又带着几分真诚的奉诚，说得谭掌柜脸色瞬间好转，满脸赞赏地抚着几缕胡须道：“呵呵，你叫钰锦？”
“是，晚辈顾钰锦，您可以跟唐叔一样，叫我小顾。”
“好，小顾，你也别叫我谭掌柜，我孙女跟你一般大，你就叫我声谭爷爷吧，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老头就要把‘古今缘’的招牌给砸了。”谭掌柜也是性情直率的人，语气充满着唏嘘。
皇甫帅和唐正国看着这一老一少，傻眼了，这三两句话的功夫，两人就熟得跟忘年交似的，直接爷爷小顾地叫得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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