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明月笑:“祖父放心,孙女没有这种想法。”
成国公说:“你是个胆大的,切记不可妄为,要时时以江山社稷为念,勿忘忠君爱国。”
钱明月脸都皱成了苦瓜:“祖父不知,孙女胆子现在是越来越小了,一件事总是思前想后,左右摇摆,不能决断。”
“你懂得谨慎便好。”
钱明月只觉得自己太谨小慎微了,小皇帝也这么觉得。
何西宝还没来得及,将钱明月密会沈辰的消息传给小皇帝,小皇帝就什么都知道了。
密旨是存在的,沈辰也是他安排的,他不只会批“准”,也不是群臣供奉的傀儡,他正布下愈来愈多的暗棋。
这些暗棋不仅将四两拨千斤地悄悄改变朝局,还能帮他辨清善恶忠奸。
小皇帝斜躺在龙床上,双手托着脑袋,脚悬在床外面,一翘一翘地:“多谋寡断,估计她会被自己的谋略折腾得一夜睡不着。不像朕,朕能想到什么办法就用什么办法,哎,太聪明也不好啊。”
“万金宝,朕记得库房里有一套岫岩玉的酒壶和酒杯,还有一个翠玉的黄瓜把件,你都拿过来,明日赏给她。”
泡在浴桶里,温热的水让她身心放松,钱明月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形成了新的思路。
钱明月更衣后,抄了一遍沈辰的信,并将原件焚毁。
第二日,在下朝的时候等着任长宗,将纸交给他:“能不能抽出人手,将这些道听途说来的案子核实?”
任长宗道:“姑娘放心,我们还有许多人手。”打开纸一看,“通州、密云、怀柔,都在京城附近,不出几日就能查清。”
自信满满的样子,钱明月简直太喜欢了。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钱明月嘱咐道:“一定要尽可能细,确保真实,不怕打草惊蛇。”还怕蛇不惊呢。
交代完任长宗,钱明月马不停蹄地赶往韩府,求见韩书荣。
韩书荣正在吃饭,忙放下碗筷:“请她去客厅,好生奉茶伺候。”他整理衣冠,擦去胡子上的饭屑,才敛容去见她。
寒暄客套后,钱明月恭敬地说:“来打扰大人,实在是有政务要向大人请教,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她家里有成国公有钱时重,有什么需要他教的?恐怕是有事要议吧。
“姑娘客气了,请讲。”
钱明月说:“晚辈昨日听说了一些事情,觉得难以置信。顺天府出的案子,怎么会直接交到大理寺去呢?”这才是问题的根源,理清这个,才能恰如其分地解决徐家的案子。
韩书荣稳得很,压根儿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道:“顺天府知府,一向是由六部尚书或者侍郎兼任,目前的顺天府知府是吏部右侍郎左成钧。”
钱明月恍然大悟:“左大人被我派到地方临时做总督了。”
韩书荣只是笑眯眯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钱明月说:“各部事务繁忙,让尚书或者侍郎兼顾顺天府事务,恐怕忙不过来,晚辈打算奏请圣人新委任一位顺天府知府,不知大人可有合适的人员举荐?”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吧。韩书荣说:“顺天府事关重大,本官需好生斟酌人选。”
别的知府最高是从三品,顺天府知府是正三品。别的知府用铜印,顺天府知府用银印,人选,当然得慎之又慎。
钱明月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今日文华殿,气氛依旧非常热烈,小皇帝热情洋溢地对钱明月说:“钱家姐姐,你总算来了。看,朕给你准备了什么!”
万金宝端上一个托盘,托盘上两个锦盒,一套玉制壶杯子,一个逼真的翠玉黄瓜把件。各个价值不菲!
所谓“美玉不鬻于市”,玉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被社会被上层把持着,很少流通于市场,真正的有市无价。
钱明月盘算着,这个翠玉把件搁市场上,估计能价值几十万钱,也就是几百两银子。
让銮仪卫出京跑一趟,总得给人点赏赐,不然谁还愿意给她干活。
被虎威卫守宫门搞得心思散乱的銮仪卫和上直卫,也得赏赐些银钱。
普通人干工作,不就图个升官或者发财嘛。银子是最能收拢人心的!
钱明月喜形于色:“民女多谢圣人赏赐。”
小皇帝笑着说:“玉有五德,姐姐爱玉,一定是因为玉的美德。”
钱明月笑眯眯地说:“玉的美德简直太可爱了。”然后说起委任专人做顺天府知府的事情。
小皇帝说:“顺天府事务没人管,的确是个大问题,但是委任专员不可以。”
“你知道为什么顺天府知府由尚书或者侍郎兼任吗?就是为了让顺天府知府实际掌握的权利够大,能够威慑住这满京城的权贵。”
让六部官员去担任顺天府,小皇帝怕是想让徐平成担任吧。钱明月说:“顺天府并不管辖京城内部人和事。”
“难道满京城的权贵都不出京城?谁家在城外没有庄园别业?”
钱明月不服:“可以任命刚正不阿的官员,赋予他管理顺天府事务的权利。六部事务繁忙,尚书侍郎兼任,只怕忙不过来。”
“底下多得是干活的人,不用他们亲自处理案牍。”
小皇帝坚持到最后,有些不耐烦了:“姚尊儒,跟诰敕房说一声,让他们拟诰命,让户部尚书徐平成兼任顺天府知府,处理顺天府一切事物。”
果然是他,竟然不容商量!她还让韩书荣考虑合适的人选呢,结果到了宫里就被打脸了!
“圣人!”钱明月很生气,有点儿失去理智,“便是让尚书兼任,也该与群臣商议由哪个部的尚书兼任。您不觉得太过专断了吗?”
小皇帝冷脸:“堂堂天子,为何任命一个知府也要与人商议!朕就是太不专断了,才允你再三顶撞。”
她什么时候再三一句。
怎么能这么偏心!她一天天的,连个饱觉都睡不了,图什么!
钱明月委屈得不行,转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