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秦朝安早早的去了许慈的院子。|
大家在一起生活多年,他对许慈的起居还是有一定的了解,所以特意赶了个早。没想到,屋子里除了许慈还多了个外人,成氏。
两个人乍然见面,秦朝安开口就是:“你怎么在这里?”
成氏正给许慈梳头发,闻言反问:“这话该是我问才对,大人清早过来是有要事吗?”
秦朝安晃动手中的食盒:“听说许慈喜欢吃安记的早点,我今天出门碰巧遇到他们新出了一炉,特意送来准备蹭一顿早饭。”
许慈笑道:“我这里只有白粥和酱菜。”
秦朝安已经在清理桌子:“也行。你这边的酱菜好像是特制的吧?衙门里有人吃过,弄得大家都馋了许久。”
成氏给许慈夹上最后一缕发带,搬着人脑袋在镜子里左看右看:“如何?”
“不错,比我往日里的鸡窝头好了百倍不止。”
成氏笑眯眯:“那日后我都来给你梳头。等我练出了手艺,日后还可以靠它混饭吃。”
许慈原本是拒绝的,听了后一句就转口笑道:“技多不压身。我这小白鼠绝对毫无怨言,只要你赶得早就成。”
两个人说说笑笑,倒是把秦朝安给晾在了一边。
如果今天不过来,秦朝安还不知道成氏居然跟许慈这么熟稔,转头想到对方是商贾出身,顿时明了:“你在衙门里成日无所事事,不如我也给你安排个活儿?”
成氏扭着腰:“太守大人的活儿我可不敢接,没得坏了我清誉。要找生计,许当家有的是地方可以给我去呢。你说,是不是?”
许慈浑然没察觉两人的针锋相对一般,一边招呼人摆饭,一边去屏风后换衣裳。
秦朝安压低了声线警告成氏:“给我离她远点!”
成氏呲出一口白牙:“大人你也太花心了,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作甚?有我伺候你还不够吗?”
“少给我装蒜!你敢给我拖后腿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成氏皱着鼻子,不置一词。
许慈早饭历来简单,白粥配凉拌牛舌,再加一碟子坛子辣椒。原本齐州并没有青椒,还是她在走商途中从一位菜农手中买的辣椒籽,拿回来尝试着种了一回,意外的存活后才有的。她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凭靠着它发了小财。
等到后来辣椒的产量逐渐增高,她才开始把辣椒的各种菜式卖给武邑楼,成为富贵人家桌上的佳肴。
衙门里的人大半是无寿山的原班人马,对有钱人的吃食还是知之甚少,偶尔在白梨那边瞧见过几回就馋上了。
青椒这种东西,经过坛子浸泡后,又甜又辣,一口下去越辣越想吃,今天这一餐几乎被秦朝安一个人独食了。成氏的嘴巴撅得老高,许慈看了好笑,干脆让人把坛子里的余下那些都给成氏送了过去。秦朝安又嫉妒上了,直说许慈重女轻男。
许慈倒是坦然:“我就喜欢娇滴滴的女孩儿又怎么了?”
成氏打蛇水辊上,抱着许慈的胳膊,对秦朝安吐舌头:“对,大当家就爱女孩儿,老爷您没机会了。”
秦朝安那个心塞,看成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还对欧阳顺抱怨:“我总算明白那一次许慈怎么骂我们两个是狗男男了,现在我看她跟成氏,那就是一对奸·妇·淫·妇!”
欧阳顺忍了一会儿,苦大仇深的对秦朝安道:“老爷,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她们乔村有一大半的女儿家都暗恋许大当家。”
秦朝安脸色煞白:“不是吧?”
“不是我说,许大当家除了没有男人的那个玩意儿,其他方面丝毫不输于我们。一个她长得高瘦,一身红衣的时候简直就跟凤凰涅槃似的,让人看得眨不上眼;二个她聪明,乔村以前多穷啊,都是靠她一手拉拔起来的;第三个,她性子好,对女人家那是有求必应,每个月带着一串女人去扫荡商铺,所有东西她埋单。你说,就这三点,有几个男人可以做到?更重要的是,她自己还贼有钱,有钱的人有安全感啊,可以让你放心依靠啊!你一个心情不爽,她有钱,她还给你钱花,你怎么不沦陷,怎么不对她死心塌地千依百顺啊!”
“这……”秦朝安结巴了,“那我怎么办啊?”
欧阳顺呵呵两声,拍了拍自家老大的肩膀:“给你两点建议。一个,你跟全天下为敌,迎风破浪把人给弄到手;一个,你认命,成为她广大后宫中的一员,等待着她偶尔的临幸。”
“后宫?”
“对啊,”欧阳顺理所当然,“成氏自认是她后宫中排位第七十八位嫔妃。”
“她们乔村统共就五十户人家,大半的女人都有了男人。”
“哦,我们衙门也有人暗恋她。”
“我怎么不知道?”
“男未婚女未嫁的,何必告诉你!”
“擦,我先去收拾一顿那群兔崽子。”
秦朝安不爽,所以整个衙门的人除了李齐都被他揍得也不爽了。
运动一番后,太守大人筋骨舒畅了,终于又琢磨着怎么去攻破许慈这座大山。这时候,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感慨一句:“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三年前乖乖的脱了衣服躺倒任许慈为所欲为的话,哪里会轮到今天望人兴叹啊!
失策失策。
许慈每次走商,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半年,这一次她也提前有了交代说是年前赶回来。齐州这地界,来回一趟三个月能够去的地方就广了,越过边境直接去了邻国也不一定。
所以,她要在走之前先核对了手上所有商铺的账目,然后确定年货的进货单之后,才能放心的远行。
那天之后,秦朝安就很难逮住许慈的人影了。
这一日,许慈在异宝阁里面清点仓库,负责的掌柜跑来跟她报告:“有人定下了店里最名贵的那一盒红宝石,想要请当家的给帮忙画个图样。”
许慈道:“我已经许久没有画过图了,让店里的老师傅画个不就成了吗?”
掌柜殷切的道:“那位贵人指明了要当家的图样。他说,只有当家画的图才能让他所赠之人无可挑剔心满意足。”这事其实前几年时常遇到,都是指明了要许慈亲手设计珠宝图样。因为许慈本身眼界的不同,她所画的图纸大多融合了中西方的审美,有别于当代人固定的珠宝模式,这份独特的设计自然而然的吸引了有钱有权之人的喜爱。
毕竟,不超出常规的特立独行怎么看都是独一无二,很够很大的满足对方的虚荣心。
“那人呢?”
“在宝阁里喝茶。”
许慈在路上还在琢磨是哪一个钱多得没地方花的世家子来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呢。打开宝阁的帘子,只见临窗一位极致风流的青年端坐,一手执杯,一手握扇,紫衫闻风而动,一双微微挑起的桃花眼蕴含着无数可以击碎人心防的星光,盈盈眺望过来。
许慈的脚步一顿,原本平静至极的目光爆发出惊艳的神色,从上而下再由下而上的将青年扫视了一遍又一遍:“帅哥,你有家室吗?”
青年愣了一下,被微阳给映射得泛着绒光的面颊上陡地升腾起红晕,许慈心跳一跳,喜不自胜:“看样子是没有了?!”
青年握拳在唇边咳嗽了一下:“许慈,是我。”
屋里的气氛猛地一滞,许慈那垂涎三尺的痴·汉本色瞬间被冻住:“你……你是曹安?”
秦朝安吁了一口气,心底说不出的高兴,眉眼中的得意根本掩饰不住:“恩。”
“你刚刚买了一匣子的红宝石?”
“恩。”
“你要送人?”
“恩。”
“男的女的?”
秦朝安脑门抽搐:“自然是女子。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好男色了?”
许慈面对着熟人顿时恢复了二郎神一样的本性,直接翘腿坐在秦朝安对面,自己给自己斟茶:“你没说,不过你不喜欢女人。所以,要么你是性·冷淡,要么你就是喜欢男人。”
才几句话的功夫,秦朝安就觉得方才那被美色所摄的许慈一去不复返了。面前的女人,是个比男人还要粗糙,比男人还要男人的糙汉子。
“谁会给男子送红宝石头面!再说了,你我公事多年,我身边有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许慈很正经的回答他:“我是你同僚,不是你的师爷,我知道你那么多私事做什么!”
说到底还是觉得他不喜欢女人。
秦朝安觉得自己满脑袋的青筋都在死命的蹦跶了:“现在我正式告诉你,我定的这一匣子珠宝是要送给我的未婚妻的定情信物。我希望你替我设计一套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头面来。”
许慈握着茶杯的手一紧,嘴角的笑意别样的冷淡:“说说你那未婚妻的喜好,我再决定。”
秦朝安道:“不用了,只要是你喜欢的她绝对满意。”
“看样子是我以前的老顾客啊!”许慈摩擦着下巴,笑道,“行吧,好歹是熟人,我也就帮你这个忙。不过我最近忙,图纸等我走商回来后给你。”
秦朝安送了一口气,他很怕许慈会追根问底,那样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当场跟她说明真相。
两人相顾无言,许慈难得在差不多两年后再见秦朝安的真容,忍不住盯着瞧了好一会儿,啧啧道:“你那未婚妻见过你这幅容貌吗?”
“见过。”秦朝安瞄着她的眼睛道,“我与她最初见面就是在无寿山之上。”
“她也知道你替了太守的身份?”
“知道。”
“情投意合啊!”许慈喝干了最后一口茶,“既然如此,你最好是尽快将何玮的正妻搞定。我相信,任何一个女人是绝对不愿意嫁给一个有了家室的男人,给他做妾的。”
秦朝安自然知道这一点。实际上,他现在已近开始尝到作为何玮的不妥之处了。
伪装成何玮最大的难点,就是对方有家族,有正妻,以后,甚至还必须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这一切原本是何玮的责任,如今却成了他秦朝安的难题。
不得不说,许慈总是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