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这样一来,自己会的就更多一些了,如此,那个人,会尽早将自己带出去吗?让自己跟在她身边......
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尽是她温柔良善到让人不忍心打搅的浅笑,她微凉的手指轻揉着自己同样冰冷的额耳垂,说希望自己能够在三年里给她惊喜,问自己怕吗?告诉自己一旦失败了,就输了,连命都输了。
明明知道她就是这世间最狡猾狠戾无情的恶魔,只是披了一层从天使身上拔下来的圣洁的皮,可他就是想要跟着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承诺,更是因为......她的外表太过引诱人心,即使知道她是个没有心的魔鬼,却还是傻傻的贪恋着她伪善温柔的笑容,一如她当初犹如最温暖纯洁的天使般浅笑着让人将自己送入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场。
自己因为她的一个举动就在生死边缘徘徊无数次,到现在,却没有哪怕半点对她的怨恨不满,相反的,每次支撑着自己坚持活下来的,都是记忆里她温柔的笑容,暖融融的声音,她笑的明媚又阴暗的说:“我喜欢你,所以怎么舍得让你下辈子只能活在监狱里呢!”,以及她揉着自己耳垂时指尖那抹微凉的温度。
这世上,怎么就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呢?那么会伪装,那么善于欺骗,那么的强大不可撼动?
谙无不懂,他偶尔在养伤的时候会想一想,可多次得不到答案,之后便也不再多想了,他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那个人,那个温暖又绝对淡漠的人,是自己这三年里唯一坚持下去的理由的动力,只要自己活着出去,学了够多的东西出去,自己就能够跟在她身边,而她,说好的不会抛弃自己,那么,也定然是不屑于欺骗自己的。
如此想着,谙无又蜷了蜷自己弯曲弓起的身子,动作间拉扯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疼痛使他面目狰狞地险些喊叫出声,可他却睁着那双小孩子独有的清透纯净的眸子,无声地笑着。
只有疼痛,才让他真切的觉得自己活着,是在为了那个人而努力活着,而不再是以前那个被随意抛弃被父母嫌恶踢打的可怜虫。
多好呢,自己还能够被人收下,那个人,还对自己抱有希望,真好。
莫名的,他开始想念起她来,谙无清楚自己这种状态,无非是如同刚出生的雏鸟眷恋着第一眼看到的,他虽不是雏鸟,但是是她将自己从以前那种境地拉扯出来的,即使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达到了目的,可是他依然对她产生了依赖眷恋。
外面的脚步声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到最后,竟像是敲打在他耳边一般,谙无动了动手指,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直觉,他艰难的让自己撑着床转身站起来,然后迫不及待的将目光移到外面。
......
“......姐姐?”小小瘦瘦的孩子看着外面满身清冷的站着的人,呐呐地开口,脸上却因为过于震惊而没来得及做出该有的表情。
南弦歌透过透明的玻璃看着他,那一身本就宽松的囚服穿在他身上,竟像是调皮的孩子偷了大人的衣服在穿一般,松松垮垮的,将他显得愈发瘦小,他将自己收拾的很干净,所以可以清楚清晰的看到他没有被遮住的皮肤上数不清的伤痕淤青,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够吸引到人目光的,大抵就只剩那双澄澈清透的仿佛不染尘埃的干净眸子了,一眼望进去,却又偏生很难看透他的所思所想。
南弦歌就这样隔着玻璃沉默的看着他,良久,直到看得里面小小的孩子手足无措的想要上前有只能卑怯地后退,那双漂亮清透的眸子里更是盛满了矛盾的欣喜与不安时,才恍然对他轻轻柔柔的勾起一抹温柔浅笑。
一瞬间,就像是一束耀眼炽热的烟火突兀的升上夜空,打破所有的黑暗与寂静,璀璨而夺目,让人的心也不由得随之欢喜了起来。
谙无现在便是这般心情,所有的忐忑不安,卑怯无措,都在外面那人那安之若素的温婉浅笑中消失殆尽,余下的,便是这一年来快要溢-满的如潮思念和空了许久突然被装满的心脏。
她,竟来见自己了吗?
眼见着外面浅笑着的人在玻璃的装置上输入了指纹,然后这间关押着他的囚房的门便徐徐打开,谙无不禁惊讶的瞪大了眼。
这般,倒像是个十一岁的天真未泯的孩子了,南弦歌径直走进去,走到他身边,然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小孩儿瘦弱的肩上。
裹挟着体温的外套就这样将自己包裹住,谙无很快回过神,想要将衣服脱下还回去,还小声又固执的道:“我不冷的,姐姐你穿。”
毕竟她看起来柔弱无害极了,任谁都会觉得她这样单薄的穿着太过惹人怜惜。
“披上吧,听话。”温柔清软的声音,没有半点强迫,却让谙无轻而易举的放弃了所有挣扎的举动,只紧紧的将手藏在外套里面,紧紧地攥住自己单薄的囚衣,垂着头不说话。
“后悔吗?”南弦歌后退一步,然后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还很矮小的孩子,她那双澄澈纯粹的眼眸里,却不带半点温度,像是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问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她眼中的淡漠,是与她关心的动作话语完全成反比的,是两个极端,往日里被她掩饰的极好,如今在谙无面前,偏又不再掩饰,可谙无垂着头,什么都不曾看见。
“我不后悔,我学到了很多,我还活着。”孩子摇头,对于她突然的询问并不感到慌张,而是有条有理的说着,最后才仰头用他干净透彻的眼眸看着她。
南弦歌莞尔,用手摸摸他短短的有些戳手的头发,毫不掩饰的夸奖他:“不错,比之一年前,又进步聪明了许多。”
就像她的问他的答,他若答其他的,南弦歌不一定会满意,所以他只直指中心的回答这么一句,既证明了他的心思,又坦白的告诉她,他是有用的,他能在这里面活下来,还能够学到很多东西,他是有潜力有价值的,对她有用的,不能够轻易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