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吃完早餐的王济宝跟随叶开来到林间的空地。
叶开并未直接开始传授王济宝武技,两人先对战了一局。
在这一局里,叶开却没有像过去那样被王济宝擒住摔倒。
叶开一直与王济宝保持在一个恰当的距离,在这里距离内,叶开的武技可以击中王济宝,而王济宝却无法擒住叶开。
一战之后,始终处于被动的王济宝气喘吁吁,第一次感觉到了体力有些不支。
“说说感想。”
叶开坐在青石之上,观赏着溪流中的自在游鱼。
“感想就是……抓不到。”
王济宝休息了片刻,总结道:“你一直防着我的抓,这样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说得很好。”
叶开点头道:“交手之时,若对方真正有效的进攻手段仅有一种,那么……己方只需要小心防范那一种武技就可以了。反过来说,如果己方的有效进攻方式有多种,那么对方就必须集中注意力,一直防备着己方多样化的进攻手段。如此一来,在持久的消耗战当中,己方相对而言会很轻松,而对方的各方面压力则会很大,局势对己方来说,就会越来越有利。”
听了叶开这番话,王济宝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之后,问道:“那么,我现在应该多掌握几种具有相当威慑力的进攻方式?比如说,一些攻击距离比较远的武技?”
“第一,来不及。”
叶开缓缓摇头,继续道:“第二,没必要。你的摔技已足够神奇了,只是欠缺抓到敌人的机会而已。”
“是的,就是没机会啊。假如对方一直专心提防着我这一手,那我该怎样创造机会呢?”
王济宝问道。
“我这里有一套身法名为‘影舞’,虽然此技属于身法,却并不复杂,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此身法实际上就是一种前冲突进技,将此技修至炉火纯青之时,最多可以形成六段突进。理论上来讲,只要使用的时机得当,此技可以帮助你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近一切你需要近身的目标。”
叶开停顿了片刻,缓缓道:“没错,此技最大的关隘就在于对于时机的理解。理解对了,时机抓准了,你便能胜,但如果理解错了,错失了最好的时机,那么……你便会陷入极其凶险的境地。”
说完,叶开与王济宝再次搭手。
名为“影舞”的身法,正是出自于《影杀》。
《影杀》是由魔皇关独在其晚年创作的秘典,既是不传之秘,亦是集关独一生所学之大成的巨著,结合了通灵、缚灵、武道三大派系的精髓。
假如《影杀》的存在被世人知晓的话,神荒无疑又会再度掀起一番惊涛骇浪。
这套由魔皇关独开创的奇诡身法,令精于近身技的王济宝很难反应过来,防不胜防。
“人的反应时间,终究是有极限的。战局瞬息万变,若你只是依赖于反应,在很多方面是会吃亏的。”
叶开解释道:“假如由你自己来决定何时近身,那么,你就占据了主动。即便对方的摔技同你一样神乎其技,对方也是很难抓得过你的。”
两人搭手三次之后,叶开将“影舞”的要领对王济宝倾囊相授。
“这次就教你‘影舞’,先熟悉这套身法,下次再教你别的。”
叶开说道。
“还需要学别的么?这套‘影舞’,我看就已经很厉害了,它可以弥补我的许多不足。”
王济宝道。
“嗯……‘影舞’确实很厉害,不过,它也只能让你赢个五场左右吧。内殿高手如云,那些经验丰富的强者在观看了你的几场战斗之后,很快就能想出相应的对策来针对你。”
叶开缓缓说道:“想要一直赢到最后,你还需要掌握一些别的奇招。不过,贪多嚼不烂,这个月,你就先专心体悟‘影舞’吧。”
“是,师父。”
王济宝点点头,迈步走向山间密林。
山林之中,有太多的猛兽可以用来练手,晚上还可以带回来煮着吃。
叶开目送王济宝远去,颔首道:“晚上又有炖肉吃了……”
下山之时,叶开遇见了几名外殿的同门。
一人皱眉瞪视着叶开,不悦道:“师弟,你手下的杂役王济宝已经很久没有砍柴挑水浇园了,这些活儿,以前你帮他做了也就罢了。如今倒好,他不做,你也不做!叶开,你这分明就是对你外殿弟子身份的不负责任!”
“听说,我下个月就要被贬为杂役了。”
叶开平淡道。
“贬为杂役之后,那你就更应该要干活了!”
那人气冲冲道:“到时候,就由我来负责教你做人。”
“我们一起来监督管教你!”
那群人愤愤不平地瞪着叶开。
“好啊,我等着你们来管教我。”
叶开笑道:“不过眼下,我还有些急事,就不陪着你们耍嘴皮子了。”
耍嘴皮子?
这话其实没错,因为若要打架,他们就算是一拥而上,都只能沦为叶开的沙包。
瞪视着叶开潇洒离去的背影,这群外殿弟子气得火冒三丈,这实在是苍天无眼啊。
为何一个如此惫懒的臭小子,会被内殿的云水峰召见呢?
为何一个如此懒惰的小混蛋,能精通那么厉害的武技呢?
答案只有一个:老天爷就是如此的很不公平啊。
……
炎流城的血雨腥风持续了半个月之久,大家都知道薛凝缨手下的两条疯狗在与凤凰组争夺地盘。
说起齐家父子的那些龌蹉手段,炎流城的各大势力自然均是早有领教,对于那两条既无底线也无节操的恶犬,人们都是避之惟恐不及。
这天,来到“港口”酒馆刚一落座的叶开,还没来得及点单,就见余文涛一路小碎步跑了过来。
“大神,多日不见,你终于肯来照顾我生意了啊!”
余文涛一脸兴奋,今天他的装束不再是一身醒目的黄色,而换成了寻常百姓的平凡穿着。
见叶开略微意外,余文涛解释道:“像你这样的大神都这么低调,那么,我也应该穿得低调一些。对了,最近,我怎么没瞧见上次与你约会的那名红衣女子过来啊?”
叶开微微笑了笑,道:“她现在的压力很大,她那位既严厉又随性的师父,给了她一个差不多可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虽然她明知不可能完成,却也只能尽力做到最好。最近,她一直都在拼命努力,没有什么空闲出来逛了。”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余文涛不以为然道:“在炎流城,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只要你肯花大钱……”
“打住,打住。”
叶开赶紧制止了余文涛那一套万年不变的说辞,问道:“听说,最近炎流城挺乱的?”
“那可不!”
余文涛大叫一声,引来许多顾客围观,于是凑近叶开,压低声音道:“枫影商号的薛大先生,手底下养了两条恶狗,这阵子,不知为何,那两条狗发了疯一样的去抢夺凤凰组的地盘,奇怪的是……却不见薛大先生出来解决这件事,估计,是薛大先生觉得这事儿太小了,没必要亲自出面解决吧。可是,对于凤凰组来说,这事儿可不小啊,毕竟那三家赌场——其性质并不仅仅只是赌场那么简单。话说回来,齐宾与齐格这两个奇葩一个心黑,一个手狠,关键这一对父子这次好像是不惜血本,花钱如水,杀人如麻啊,他们仿佛真的是下了决心要跟凤凰组拼个你死我活,这可不是常见的小冲突,凤凰组死伤惨重啊,太惨了……我估计,雨月之国的绯炎家族很快就会看不下去了吧。”
“这么狠啊……”
叶开感叹道。
“何止是狠哪,简直是狠得一逼啊!”
想起那些死于火拼的人的惨状,余文涛后怕不已,说道:“怎么形容呢,齐宾和齐格完全疯了,丧心病狂,就好像是凤凰组刨了齐家的祖坟一样。”
“那凤凰组是不是被搞怕了呢?绯炎元凰依旧没有理会这件事么?”
叶开问道。
“怕是怕,但是不能就这么服软不是?否则,以后凤凰组还怎么在道上立足呢?”
余文涛总结道:“若只看双方的火拼,局面上肯定是齐家明显占优。只是……虽然齐家那边死的人少,可他们花的钱多啊,当然,说起来,他们也不怎么缺钱就是了——但既然不缺钱,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抢夺人家的赌场呢?我想,绯炎元凰或许就是因为不理解这一点,才迟迟没有站出来表态吧。”
“这样啊。”
叶开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赞叹道:“真不愧是绯炎元凰啊……”
“大神,你认识那个女人?”
余文涛好奇问道。
“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传说级的女强人呢?”
叶开摇摇头。
“唉……我也没见过。”
余文涛叹息道:“那个层面,实在是太高了。或许我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见到那个层面上的风景吧。”
叶开略微思忖,忽而问道:“你刚刚说,那三家赌场的性质,并不仅仅只是赌场那么简单。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文涛左右瞧了几眼,见四下无人,便凑得更近,以耳语般的声音说道:“表面上是赌场,其实里边,每个月都会秘密举办一场大型的拍卖会来着。”
叶开有些不以为然,小声问道:“炎流城本就是无法之城,这里到处都有不法买卖与不正当的交易品,只是拍卖会而已,没必要遮遮掩掩吧?”
“不法买卖,指的买卖双方都不必向上边缴纳税款。不正当的交易品……至多也只是赃物,或者活人奴隶而已。”
余文涛深深吸了口凉气,缓缓道:“而那些秘密拍卖会,拍卖的并不是实物,而是非常机密的讯息与情报。凤凰组是中间商,在拍卖会的背后,还有许多各大黑暗势力的接洽人。那些机密,有大有小,有些惊天秘密,甚至可以说能够再次颠覆整个神荒都不为过。”
叶开沉默了好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自大夏王朝立国时起,枫影商会就已彻底洗白,与那些黑暗势力泾渭分明,如今看来……这倒也未必是绝对的好事,至少,对于那些隐秘的讯息,自己无法第一时间掌握到,而情报这种东西,其价值的高与低,与其时效性恰好又是息息相关的。
“如此看来,齐家父子也太欺人太甚了,唉……我之前以为枫影商会是极正当的商号,本来还想跟他们谈笔生意的,没想到啊,他们竟然是一群暴徒。”
叶开惋惜地说道。
“此言差矣。只有齐宾和齐格是暴徒,齐家父子也并不能代表枫影商会。真正能够代表枫影商会的,是薛大先生,他是一位极正派的生意人。”
余文涛摇头道:“大神,如果你手里真的有大买卖,就应该与薛大先生面谈。”
叶开“哦”了一声,随手丢出一根金条,吩咐道:“那你去找薛大先生,帮我带句话给他——就快要过年了。”
“就快要过年了?”
余文涛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就这句?就这六个字?”
“嗯。就这六个字。”
叶开颔首道:“你见到薛大先生,对他说这六个字就行了。”
“得嘞!”
余文涛一把抓起金条,无比兴奋地跑了出去。
这钱,实在是赚得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