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难得生气,却消得快。
回到驿馆后,她的眼神只剩下疲惫,气已全消。
蓝生一回来便夸无双,说她破邱地案,足智多谋,举一反三。
无双道“无双乃学而知之,举一反三已是上限,不若银霓妹妹,生而知之,能智周万物。”
“小荷,你今天辛苦了。可你今天犯了两个错误,我不得不说。”无双肃穆转向小荷道
小荷见无双面色严峻,立即跪下道“小荷不懂规矩,还请长公主训示。”
无双意外的没让她起身,厉色道“首先,你不该割你的血来试,衙门里多得是男子、差役,你是我的人,你可知,割在你手上痛在我心里?”
小荷没有辩解,低头认错。
“其次,审秦氏时,你在我身旁哭哭啼啼的,害得我也忍不住落泪,会教人以为我轻判秦氏乃妇人之仁,会误导旁人对此案的看法,你可知错?”
小荷低头道“小荷知错,愿受责罚。”
“你信道信佛?”无双问
“都信”小荷一头雾水,抬着茫然双眼望着无双。
“那好,”无双道“隔壁有个佛堂,你先去上三炷香,然后跪在观音面前反省一个时辰。”
小荷道“可否等小荷伺候四位用完餐再去?”
无双道“我也有错,等你跪完我们在一起用餐。”
小荷离去后,蓝生问“会不会罚得重了?”
“哥哥心疼了?”银霓揶揄
“不过有件事无双不察,冤了小荷。”银霓转向无双道
“何事?”无双问
见银霓诡笑不语,无双摆出笑脸道“好妹妹,说嘛。”
无双道“那我说了,要取人血时,见半天无动静,本来是哥哥要出头的,小荷瞧在眼里,怕疼了无双的心,她才当机立断…银霓全收入眼底,所以,小荷冤了。”
“是么?”无双半信半疑,喃喃自语。
“是的”蓝生答腔道“当时我上前移了一步,与她眸光短暂交触,她看出我的意图。”
无双悔道“无双真的冤了她,她也不说。”
“她当然不会说”银霓道“不过银霓好奇,这会无双希望当时割的是谁的皮肉,流的是谁的血?”
这问题太难答“无双宁愿流的是自己的血。”
银霓道“我就知你会这么说,若真如此,我和哥哥岂不被人耻笑,还打不打算在江湖混了?”
蓝生道“既然如此,不如吃饭吧。”蓝生的意思是不要罚了
银霓道“哥哥莫急,今天的好人自有人当,好戏还在后头。”
无双惊诧道“妹妹连这事都看穿了?”
银霓笑道“瞧,好人来了。”
丁捕头依约赶来了,恭敬作揖。
“坐,吃饱了?”无双笑问,稍早,无双本欲让丁捕头一道晚餐,没想丁捕头竟推辞,说父母年迈,要回去和父母共进晚餐。
“吃饱了,”丁捕头道“卑职何身份,不敢与长公主同坐。”
无双道“今晚要你来是谈私事,不必拘礼。”
无双同时也让方丹坐,方丹站了一天,坐下后便轻轻地捶起腿来。
无双笑在心里,这丫头打出娘胎,何尝吃过这苦?但她今日的表现,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丁捕头坐定,无双道“今晚要夜审粟须等人,还需劳丁捕头相助。”
丁捕头忙道“这本就是卑职分内之事,长公主这般客气反让卑职惶恐。”
无双道“顺利的话,明日本宫便要回京了,但本宫尚有一心事未了…”
丁捕头道“长公主有何事尽管吩咐,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无双道“这事还真须你帮忙。”
稍顷,无双面露难色道“那庞荷,就是小荷姑娘,你当熟识…”
丁捕头道“小荷姑娘蕙质兰心,不屈于权势,是个好姑娘,卑职与她只是几面之缘,不敢谈熟识,更不敢坏了她名声。”
丁捕头的话让无双有些诧异,肃穆道“丁捕头乃坦荡君子,无双失言了。”
丁捕头忙立起道“卑职并无他意,请长公主见谅。”
无双笑着让他坐下“言归正传,本宫是想走前帮小荷姑娘作个媒,让她后半生也有个依靠,但人生地不熟的,不知丁捕头可有合适的人选,荐予本宫?”
丁捕头想了会道“本县是有几个富家子弟,可娶妻的娶妻,放浪的放浪,有一个还曾委人向唐掌柜提过亲,却被小荷姑娘回绝了。”
无双道“富家子弟多娇宠蛮横,不知怜香惜玉,未必合适。”
丁捕头道“唐掌柜也不少费心,帮小荷姑娘说过一个,却也没成,若急于这一两日,恐难觅合适之选。”
无双沉默了好一会,终出手,瞅着丁捕头道“丁捕头不是也尚未娶妻么?怎不毛遂自荐,是看不上小荷姑娘么?”
丁捕头轻吁了口气,忙道“卑职自幼家贫,如今当了捕头,算来月俸也不过三石五斗米,家父又长年卧病在床,每月药钱诊费就得十钱银…如此境遇怎敢娶妻?”
无双蹙眉道“难得你还是个孝子,怪不得你每晚要回家吃饭…,也难怪你至今未娶。是怕妻子跟你过苦日子?不过,你一家三口每月五斗米当已足够,还余三石可折一两银余,扣去药钱诊费,买买菜,吃个几回肉,勉强够用吧?年终县衙当还有公廨田地租收入,也可分得些吧?”
无双所谓的“公廨田租金”,指县里没入而来的无主田,公家转租出去,所收的租金。唐以来此项收入地方都不上报,成为地方的补贴。
见丁捕头低头不语,无双轻笑道“这公廨田租金自唐以来便存在,已非秘密,本宫知道了也不会说出去…,你究竟可分得多少?”
丁捕头道“去年分了三两”
“才三两?”无双诧异“你是捕头,我还以为至少可分个八两、十两呢。”
丁捕头道“总共才百余两,彭大人还上缴了四十两…”
无双转向银霓笑道“这彭知县果然还是个清官呢!”
丁捕头道“恕卑职僭越,彭大人乃新科进士,历练略有不足,可确是个好官,战战竞竞,清廉自守,那公廨田租金他分文未取,全数分给了下属。”
无双道“既然你开口了,本宫也说一句,清官未必就是好官,错判邱地之案,甚至屈打成招,确是因他历练不足,并非贪赃枉法,因此本宫只会略施薄惩,并不欲难为他。可身为父母官,他不该纵容粟须等人为恶县里,任凭总捕头与之勾搭,为虎作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