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被层层削去，战斗的烈度渐渐降低。数个日夜的争斗中，提丰倒下的次数无以计量，公爵的精神力也因长时间未能休息而向着枯竭迈进，思考速度和反应速度越来越慢。尽管双方的削弱同时发生，公爵越发觉得提丰变得棘手。
刚开始战斗时的场面壮观有余而技巧不足，提丰的战斗全靠压倒性的蛮力和本能。固然其直觉强得惊人，总是能以它自己也不明白的方式用出恰当的攻击，但那欠缺后续变化的计俩一旦被接下就会让它彻底陷入被动，且到了公爵这个层次上的人能轻松应对这种只对缺乏实战经验的人有效的奇技。
而在不断被打倒，不断复苏反击的过程中，提丰一直在学习。虽可以看出它其实仍在以本能作战，可常规的招式已经能用出来了，说明它正在消化从公爵，以及从体内的灵魂那里得到的知识，并把它融入进自己的本能之中。公爵眼睁睁地看着它把手里的漆黑焰型巨剑用得越来越熟练，从挥舞烧火棍的农夫变成了熟练的战士而无可奈何。毕竟打都打不死，又怎么能阻止这个过程，但阻止不了也没什么。
“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提丰完全就是个复读机，这恶心的叫声公爵早就听腻了。汹涌的紫电近乎于波涛，在剑刃落下之前先轰击了周边的环境，作为其载体的巨剑使出的劈刺一体的攻击则在刚猛中蕴涵着稳重，剑身的杠杆作用加上宽阔护手的防卫作用使这一击攻守兼备，应对者若是个无脑猛干的新手显然会被后招打得满地找牙。
也说过了那是新手才会犯的错误，是个实战过的人都能认出这么标准的长剑招式有哪些后手，合理的应对又有那些。不过公爵早就打腻了，根本没这个兴趣和它玩缠剑、听劲之类的东西。对面前这个没什么运用气的经验，且近身搏斗水平还没得到成长的家伙，他只需要随便发动一个武技就能把它打进地里。
巨人之躯猛然散开，厚重若泥沼的灰烬集群向前飞行，并在硬撑过紫雷的阻击之后重组。在脸贴脸的距离上，公爵像打沙包一样对提丰用出了各种搏击技巧，最终以一记折颈攻击终结了提丰。不过他也知道，过不了多久这个家伙又会半死不活地爬起来。而且无论看上去再怎么残破，它总能拥有完整的战斗力，完全不符合常理。
“孩子啊，我已经发泄得够多了……”公爵有气无力地仰望被尘埃覆盖的天顶，比起对茉莉更像是对自己说着：“求你了，回来吧。没有了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我绝对不会回去的……”在凌晨醒来的少女呢喃着。
看过艾尔给自己展示的战况，茉莉终于明白近几日把自己惊得睡不着的声音不是幻听。要说对那个一度陪伴自己的人的感情，如果没有爱的成分在肯定是不可能的，可现在恨和恐惧的情感过于强烈，亲情早就被覆盖了。
“呜……”
她在逃走后也不是没重新考虑过这一问题，毕竟再怎么有疑点公爵也没对她做一丁点的出格行为。不过看到那房间里的东西后，一切疑虑都被潜意识直接视为现实，公爵的形象也迅速拉到最低点，甚至和幼年时屠灭她满门却特意留她活着的家伙重合了。而那个家伙无疑是她永远不敢面对的敌人。
“呜……哈呜……”
也不知公爵那么放纵她，还让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究竟是好是坏，那些东西给她造成的影响确实足够深远。在发生混乱精神力狂乱之时，每次都会有两个情景闪过她的脑海。一个就是自己兄长被当面断臂的画面，另一个就是开启那面隐藏门所见到的景象。
“哈……哈……呜……”
挂满墙壁的“玩具”的原料经过精挑细选，年龄从八岁至十六岁不等，总之都没有超脱出*和少女的范畴。其身体和心灵早已经过改造，看向访客的目光被**填满，口中的声音根本无法入耳。茉莉记得自己当时呆立了许久才从视觉冲击和心灵冲击中找回自己，接着就毫无仪态地冲出了门去。直到跑出城堡很远，那些恐怖的声音还在她脑中回荡。
“那样活着不算是活着……我才不要……”
“哈呜……救……救……”
“爱莉？”
痛苦的声音源自茉莉的怀抱，某个发育良好的童颜少女正在进行劫后余生的喘息。显然茉莉刚才一边回忆一边抱紧了身前的东西，结果一场凶杀案险些上演。
“呼呼，呼呼……”雯梦露还睡得很熟。
“对不起，爱莉。我，那个，爱莉没事吧？”
“呜……没，没事……”爱莉的藕色头发十分凌乱，眼泪不住地顺两侧脸颊流到床单上，好像被谁狠狠欺负了一番。而实际上的罪魁祸首现在也很愧疚，她从不想伤害到这个比自己易碎得多的孩子。
“爱莉为什么到我这里来了？”
“哥……”
“艾尔仍然不允许吗？难以理解，爱莉如此可爱，艾尔应该很喜欢才对。”
爱莉像是遭了当头一棒，小脸一如既往地瞬间变得通红，身体的力量也立刻流失殆尽，软绵绵地搭在茉莉的怀抱里。茉莉明白造成此现象的原因不是艾尔的态度，而是自己夸这个孩子可爱。
即便又过了这么长时间，爱莉的身份依然成谜。此前艾尔还对“茉莉创世说”提出了补充说明，称爱莉的黑刚石剑和她的皇帝身份都是茉莉潜意识中对爱莉赋予的，目的是为茉莉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铺路。
这个解释没有什么说服力，茉莉之前完全不知道爱莉的存在，除非说她那观察着一切的失控潜意识得知了爱莉和艾尔的关系，而后就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可把一切都推到无法感知的事物上太不负责任了，何况那就是她的潜意识，推到她身上和推给自己没有区别。
茉莉对艾尔的观点依然半信半疑。的确，连续发生的异常很像在某个意志的操纵下产生的，毕竟那传送门的开启和关闭，以及两界融合的时机找得太准，关于自己创造世界的说法她即便再怎么不信也只能接受，她仍抱有疑虑的是艾尔解释时所用的说法。
有蛇神的断言，茉莉可以确定那在这片大陆上丧生近千次，在其他地方累计数万次死亡的经历不会是读书后夜有所梦的产物。何况她从不记得读过这样的书，要是让她塑造个奈恩大陆还算说得过去。
也许艾尔从某种渠道获取了卡拉迪亚大陆的信息，比如他所说的电子游戏，而茉莉是按照她的记忆复原出来的。至于复原出这个世界而非其他世界的契机，也许就是茉莉昏迷前从拉蒙的名字里联想到了在这个世界中赫赫有名的奴隶贩子拉蒙。
复原的目的，毫无疑问便是她想从恐怖的事实中逃避，并且想利用改变世界的能力干掉她的敌人们。至于创世的手段，艾尔只是说能够做到。鉴于雯梦露对此提出同意意见，茉莉出于对两人的信任而相信了。
可这样一来，爱莉的身份还是没办法解释。茉莉的潜意识忠实复原了大陆上三次征服战争的惨状，有名有姓的人物也没有随意安排，至少奴隶贩子拉蒙就是这样的，可她为什么没有把帝国的皇帝也造出来，而是把这个身份安给其他人？所以爱莉到底和皇帝，和那个人有没有关系，有什么关系？艾尔得知这些的渠道真的是文学作品、电子游戏，还是爱莉的口述？
“头痛……”循环的逻辑越梳理越乱，茉莉再次放弃思考。就在这一小段时间里，爱莉悄悄地试着把脸藏进被中，其动作和茉莉曾做过的没什么区别，只是羞怯之意根本不加掩饰，而且比她强烈得多。
“爱莉……”
“呜嗯？”被唤出名字的女孩发出惊叫。
“爱莉是不是……惧怕我？”
女孩闻言再次受到刺激，橘色的双眼中闪躲着，没有回答茉莉的问题。不过拒绝的态度并不坚定，比起不愿回答更像是羞于回答，这从她不停变快的脉搏中看得出来。
茉莉不太能理解爱莉怎么会变成这样，默默地放开她的小手。过了半分钟再次抓住时，爱莉的脉搏已降下了许多，并在茉莉接触后再度发生提升，似乎肢体接触对她的刺激极大。记得被朱玦施以不轨举动时，她因不明原因产生了类似的反应，羞意大盛以至于浑身脱力，这算不算是同一种现象？
“好好睡吧，爱莉，不会再骚扰你了。”茉莉打着哈欠，对额头布满细密汗珠的女孩道：“时间太早了，我们还要应对明天的工作呢。”
身体的无力让爱莉难以做出表示，不过在茉莉试图收回臂膀之时展示出微微的抗拒。回头看了看用双臂缠住自己腰部的雯梦露，茉莉把滚烫的爱莉重新抱回怀中。不管这个女孩到底怎么想的，待她以温柔总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