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张庆东电话时,叶庆泉还在办公室里挑灯夜读,阅览着局里各种文件和资料。这一幕要是被京城他家里人看见,没准儿下巴都会吃惊的掉下来。
平时他也不至于这么勤奋,但叶庆泉对自己目前居住的小屋实在是欠奉一点好感,觉得还没有在办公室里呆着舒服。另外,今晚几个手下正帮着自己在办事儿,他也就一举两得,干脆在这儿等着算了。
刚才郑桂武汇报了第一手情况,说高义那个老淫棍很识相,隐晦的承认了自己利用职权逼迫白洁的错误,并提出了几条相应将功赎罪的办法。
略微考虑了一会儿,叶庆泉摇了摇头,否定了高义急于示好提出的几条措施。
从宿舍搬出来,高义利用校办工厂的资金给白洁在外面租房这没问题,既维护了校领导开会定下的决议,又落了实惠。但年终的先进工作者,评中级职称,还有担任语文组组长这些事儿就有些扯了。
白洁才刚进学校,现在已是下半年,这要是没过几个月到了年底,各项荣誉哗哗的往她头上直落,那其他老师还不得急红了眼,想必到时候白洁在学校会十分的孤立。
汇报完情况,郑桂武已经清楚了叶庆泉的意思,转身准备要走时,张庆东的电话到了。
听着一番含蓄的说辞,叶庆泉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一手拿着话筒,对站起身的郑桂武压手示意对方坐下,笑着道:“张局,别跟我客气,直说就是,你意思是让我现在让那姓高的回去?没问题,你老哥人仗义,这面子我肯定给......”。
张庆东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托着紫砂壶高兴的哈哈大笑,道:“呵呵!叶老弟,我老张就知道你够意思。高义那老混球是个什么德性,我比你了解,他今儿个怎么得罪你的,老哥我也不问了,事后我让他给你赔罪去”。
叶庆泉今天的目的就是想教训一下高义,借此将白洁的事情摆平,他知道凭着这个事情,就想将高义怎么着,还欠了点火候。所以即使张庆东不来这个电话,原本他的意思也已经想将此事暂时告一段落了。
现在既然卖了个人情给张庆东,他眼珠转了转,笑着道:“张局,算了吧,我要他赔罪干嘛?到是有个小事儿想麻烦你老哥仗义援手”。
“兹溜”一声,张庆东托起茶壶品了一口,豪爽的笑道:“老弟,你说说看,能办的事儿,老哥我肯定不给你含糊”。
叶庆泉笑了笑,县公安局里几个局领导中,张世军跟着章厚德的指挥棒转,蒋顺平和他虽不对付,但玩不出什么名堂。另两位副局长自成一个小团体,但大方向上却又靠拢章厚德,看来张庆东确实想拉拢自己组成统一战线。
叶庆泉心中也有计较,自己和局长,政委都难尿到一个壶里,其他两个副局长目前还看不出头绪,既然张庆东示好,那目前就接着。之后的事情还需要看实际情况,总之分分合合,都是利益分配所决定的......
伸手从文件夹里抽出郑桂武写的那张纸条,叶庆泉笑着道:“张局,咱们局有位叫黄文丽的年轻女警,现在是怀林乡的户籍警。你看,人家年纪轻轻的还是一小姑娘,放在那么偏远的派出所,对她本人不好,另外也不利于工作的开展,你说是不是?......”。
打着哈哈,呵呵的笑着,给了一点张庆东思考的空间。半晌,叶庆泉才接着说道:“我分管的刑警队那摊子事务,她进来也不怎么合适,而且现在孙建军的情况你也清楚,有他在中间杠着......我考虑你老哥分管的治安那一块还不错,想请你老哥......呵呵!”。
在叶庆泉说话的当下,张庆东脑子里已经思考过了。
郑桂武的事儿,他多少有个耳闻。对这位毕业于目前国内警界顶尖学府,出身于市局刑警支队的下属,张庆东一度也曾考虑想将对方收编。
但之前他有点犹豫,为这个人和章厚德将矛盾闹大是否值得。其次,他总想着对方被逼无奈先过来求自己。到那时自己再出手帮他,也能让对方记得自己的好。事儿就这样拖沓了下来,没想到叶庆泉出手却丝毫没有犹豫,想到就做了。
他也知道叶庆泉同样出身于公安大学,帮自己的同门师兄也是人之常情。张庆东这念头在脑海中只是过了一下,笑着道:“没问题,叶老弟,这事儿明天一早我就给你办......”。
分管刑侦和治安的两个副局长加深了友谊,又分别达到了各自的目的,在笑声中挂断了电话。郑桂武也是一脸喜色,屁颠颠的跑下楼安排后续扫尾的工作,看起来是一付皆大欢喜的场面。
唯一不爽的只有高义,老婆正在王局长肥肚腩下高唱征服,原本的如意算盘是想吃一粒嫩葡萄,这会儿再借他两个胆子,他暂时也不敢去打歪主意了。
半天折腾下来,虽说没有脱掉一层皮,但也使得平日里没受过罪的高义被整治的够呛。从滞留室出来时,眼皮都耷拉着,脚步虚浮,走路踉跄着,还需要他儿子扶一把,才不至于跌倒......
第二天下午,叶庆泉将手头的事务处理完毕,急匆匆的下楼,准备去白洁那里。一是告诉对方事情处理好了,使得她心情好一点,另一个目的,当然是为了能与美女多接触。
时下的季节虽不是阳春三月,春意盎然,但也是夏日炎炎,激.情似火。叶庆泉过了这一阵子苦行僧日子,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熬多久。
这几日清晨起床,瞅着自己小兄弟一付昂首挺胸的狰狞模样,他就不禁暗自摇头,总不能让自己这公安局副局长没事儿的时候钻到哪个红房子里去解决问题吧?这,这TMD的也太扯了......
车库位置较为偏僻,在办公楼后面,叶庆泉刚走到车库拐角处,就听见一个着急的声音催促道:“快点!快点!兄弟,救救急啊!再借我三百块......”。
正琢磨着这声音听起来熟悉,另一个人笑骂道:“小李子,你他娘的给我留点行不?我和郑哥每个月的工资都被你小子搜刮走一小半了,你还不满足,这又惦记上啦?告诉你,没有了......”。
“兄弟,帮帮忙,我老娘那病近期又犯的厉害了点......”。
第一个声音继续哀求道:“海龙兄弟,我李晓峰记得你和郑哥的好,这辈子要是还不上,下辈子我做牛做马都报答你们俩......”。
“李晓峰啊,我聂海龙算是怕了你了,认识你这兄弟,我这辈子八成得饿死......”。听见这话的时候,叶庆泉已经走了过去,看清楚那两人正是跟着郑桂武帮自己办事的下属。
之前他听郑桂武汇报过这两人的情况,李晓峰家在农村,性格憨厚,但也较为冲动热血,聂海龙这小子鬼点子多一些。总之,两人在本职的办案工作表现上,都还是一把好手。
叶庆泉从随身的包里掏着车钥匙,随口笑着道:“呵呵!你们两个躲在这儿干嘛呢?小李,刚才隐约听见你家里人生病了,是不是?”。
小李两人第一眼看见叶庆泉时,立刻笑呵呵的道了声:“叶局!......”。
听见叶庆泉问话,李晓峰脸上神情愣怔了一下,接着赶忙道:“没,没事儿,那......个,叶局,我和海龙兄弟商议点事情呐!嘿嘿!叶局,你忙......”。
“哦!”,叶庆泉随意的答应了一声。
掏出钥匙走了几步,快接近车库门了,隐约中感觉到刚才李晓峰说话时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他驻足回转身看着两人,皱着眉头,道:“小李,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家里面有什么困难啊?”。
李晓峰双手连连摇晃,急着道:“叶局,没事儿,真的没事儿......”。
“屁话!我刚才明明听见你在向小聂借钱......”,说到这儿,叶庆泉眼神冷厉的道:“还不说?跟个娘们似得......”。
聂海龙见自己兄弟红着脸嚅嚅的说不出话,在一旁赶紧陪着笑脸,利索的道:“那个,叶局,晓锋家里确实太困难了。他妈妈身体有病,姐姐没有正式工作,还有一个上学的妹妹,家里头全靠他一个人撑着在......”。
“靠!”,叶庆泉骂了一句粗话。
前世他也是个社会底层的草根,太了解困难家庭的难处了。而且这两个人以后说不定都是自己在基层的班底人物,他当然不能刻薄对待人家。
听了聂海龙的话,叶庆泉从包里将身上的钱全都掏了出来,数数有一千两百多块。他将零钱放回去,将那一千两百块递向李晓峰,道:“喏!拿着,我身上暂时就只有这点,不够的话,回头咱们再想办法......”。
李晓峰红着脸还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一旁的聂海龙知道这时候不能拂了局长的好意,眼疾手快的赶紧帮自己兄弟接过钱,胳膊肘捣了捣身边的兄弟,轻声道:“晓锋,还不快谢谢叶局......”。
“多大点事儿,就谢谢?给我好好的办案子就行了......”。叶庆泉将钱递给对方之后,拔腿就向车库走去,听见之后,笑着说了一句。
他正在将车库门拉开,准备开车出来时,想了想,又道:“对了,小李,这两天你来我办公室,你妈得的什么病,我试试看能否帮你联系一家医院......”。
看着仪征车冒起一股青烟消失在两人视线中,聂海龙将钱塞进对方的兜里,小声道:“兄弟,叶局要是帮忙,说不定你家里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点,他毕竟是局领导,能量可比咱们这些小兵大多了。他人这么仗义,咱们日后拼死帮他干活就是......”。
李晓峰捂着装钱的裤兜,眼角略有点湿润,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却用力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