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云站在毡房门前,身形高挑,穿着一件朴素潇洒的羊皮长袍,略显羞涩的低着头。她的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原本沾着一层泥垢的面颊,此时显得红润白皙,长长的睫毛下,眼荚很是精致,琼鼻樱桃嘴,五官恰到好处的分布着。
她的样貌清纯可爱,然而命运作弄,如此的人儿却是神志不清。
不过,依云右侧的面颊被长长又湿漉的头发遮盖着,看着有些奇怪,不知她为何不将头发挽到耳后。
“依云姐姐真漂亮”孤萱小姑娘笑着喊道。
孑立看着门口的依云,面颊上满是笑意,“依云,这样才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姑娘。”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依云的样子,与他原本的心中所想颇有不同。
“这两日村落里正好来了位布匹商人,明日我找他裁些软布,给依云姑娘缝制几件小衣,就更好不过了。”孤萱阿娘看着依云开口说道。
听到几人的话,依云的脑袋又向下低了些许。
就在她低头之时,右侧面颊上覆盖的头发飘起。孑立不经意间看到,她的右侧面颊上,有一道可怖的疤痕,从右侧眼角直直地斜向下延伸,直至耳垂下方,很是突兀显眼。
之前,依云的面颊上满是泥垢,所以一直不曾注意到她面颊上的疤痕。
孑立皱起双眉,心下不禁升腾起怒气,因为依云面颊上的疤痕很是规整,明显是人为所致。究竟是什么人,会狠心毁掉一个女孩的面容!
片刻过后,依云咧嘴一笑,随即蹲到一旁,背冲着诸人,口中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
孤萱阿爹看到依云这般模样不由得面露疑惑,小声问道“邢立小兄弟,依云姑娘是生了什么病吗?”
“家妹之前受过刺激,神志有些不清。”
“唉,真是可怜!”孤萱阿爹叹了口气,“我们村落里有一个年老的医师,医术很厉害,不如明天带依云姑娘前去看看,说不定会有些效果。”
孑立望着神情迷茫的依云,没有说话,心下却是暗道,“依云三魂之中,爽灵受损,这种损失几乎是不可恢复的。此地的医师应该是清月一脉,应该不会有什么效果.....”
天下医师分为两脉,一为清月二为明阳。清月一脉医治之时以针药为主,疗效温和。明阳一脉的医师皆是修行中人,多以灵气为辅医治救人。相较清风一脉,明阳医师所施医法较为霸道,但是疗效甚快。
孑立身为修行中人,一直认为清风一脉无有修行,祛病救人应该远不如明阳一脉,不过,此时细想,清风既然能与明阳一脉共存,或许亦有其精妙之处。
念及此处,孑立冲孤萱阿爹点了点头,“那先行谢过老哥了。”
“邢立小兄弟,我又烧了些水,你是不是也该......”孤萱阿娘走进毡房,擦了擦额头的汗。
孑立看着自己身上脏污狼藉的样子,不由得尴尬一笑,“谢过大嫂了!”,转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老哥,我想先去方便......”
“外面羊圈就行”孤萱阿爹当即明白了孑立所指。
这草原之上,生活较为随意,没有单独的茅厕,平时方便也多在牛羊圈里。
就在孑立有些摇晃的站起身,掀开门帘之时,孤萱的目光紧盯着他。
“他是不是那个人?我要不要做我该做的.....”孤萱紧锁着眉头,神情有些纠结,片刻过后,双目中闪过一丝阴厉之色,显得与她稚气未脱的样貌不符。
毡房之外,西风凛冽,孑立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咿呀~”
孑立刚走到羊圈旁,咿呀不满的叫了一声。
“怎么?你不舒服啊?”孑立扭头看了眼背上的咿呀。
羊圈围栏一侧,有一个木质板车,一身着棉衣,留有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正蹲在板车后面大解。
中年男子听到有人说话面露疑惑,抬起头向一旁看去,见一青年男子正在围栏前尿尿,心下想着对方可能是在问他肚子是不是不舒服,于是便要开口回答。
“咿呀!”
可是还没等他说出口,接下来的一幕却惊得他张大了嘴巴。
只见,咿呀哼叫了一声,陡然甩出手臂,朝围栏之中的一只羊刺去。
孑立见状,急忙摆手挡开,压低了声音喊道“别乱来!”
“咿呀~”小家伙鼓着嘴,语气有些不满。
“我们刚出了妖夜森林,可不能有什么差错,你再忍些时日。等过几天,离得远些了,天天让你吃好吃的。”
孑立摸了摸咿呀的脑袋,摇摇晃晃的走远。
板车后留有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楞在远处,惊愕的自语道“妖,小树妖......”
不过,旋即他的面颊上又露出狂喜的神情,“他是从妖夜森林出来的,竟然被我遇到了,哈哈!”他不由得笑出了声,急忙捂住了嘴巴。
孑立走进另一处矮些的毡房,其内正中摆放着一个半人多高的木桶,桶里的水热气腾腾。一时间,他似是感觉自己回到了魂部之中,嘴角不自禁的上扬起来。
约一刻钟后,孑立周身湿漉漉的从木桶中迈出,擦干身子之后,穿上了摆在一旁的羊皮长衣,将搭肩的长发盘起,剃净嘴巴周边杂乱的胡须。
此时的孑立衣衫干净、打扮利落,一眼看去,身形结实、气宇不凡。他的皮肤比三年前黝黑粗糙了些,样貌也成熟了许多,看起来似乎不像是一位十九岁的少年。
从侧面看,他的五官很是立体,棱角分明。浓眉大眼、鼻梁英挺,嘴巴不大,但双唇细腻幽邃。
“嗯?”
孑立侧脸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他的右侧面颊上,眉毛稍下方,竟然有一块疤痕。奇异的是,疤痕的位置竟与依云面颊上的疤痕大致一样。
只不过,他的疤痕只有不足半寸,没有依云面颊上的伤疤那般长,但同样规整,显然是刀子划出的。
他在妖夜森林之中,脸上一直脏兮兮的也从没有照过镜子,因此直至此刻,他才发现疤痕的存在。
“这块疤是怎么来的,我为什么完全想不起来了?为什么这块疤痕跟依云脸上疤痕的起始位置近乎一致?”孑立心下疑惑不已,却是毫无思路,半响过后,喃喃自语“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孑立叹了口气,慢慢走回方才吃饭时所在的毡房,一掀开门帘,却见毡房内多了一个人。
多出的一人四五十岁的样子,留着八角胡,竟是方才孑立小解之时,蹲在板车后的那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见孑立走进,起身点了点头。
孤萱阿爹随即介绍道,“这位便是方才提到布匹商人汪老板,他正好闲逛走到这,便进来一起喝个酒。我刚刚已跟汪老板说了留裁些布料的事.....”
孑立随即拱了拱手,报以微笑。
三个年岁不一的男人便一同说话、喝酒,孑立顺便将背回的狼皮卖了个好价钱。
“邢立小兄弟,方才听月老哥说你可是修行中人,不知是在何处修行?”半响过后,汪老板开口问道。
此时孑立已经喝得有些晕晕沉沉,听得问话,随即说道“我就是个无甚大能耐的普通修者,修行的皆是家传术法罢了......”
“小兄弟过谦了,修行中人的能耐,可不是我等寻常人能比拟的。”
几句寒暄过后,汪老板告辞退出,而后匆匆忙忙向远处走去......
孤萱一家为孑立和依云腾出了一个小的毡房,供二人休息。
孑立脑袋晕乎乎的,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嗤、嗤......”
突然间,孑立隐约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响,慢慢睁开了眼睛。<>